《沧海遗姝》闻泠

29、命定之人

　　鸾光不知冷袭霜竟会突然到来，只得竭力忍住了笑意对他行礼道：“臣妾失仪，还望陛下见谅。”
　　一旁的曲阑秋也起身对冷袭霜行礼，冷袭霜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却是接着道：“不必多礼了，都坐吧。是了，皇后还没有告诉朕，方才是为何笑得如此畅快呢。”
　　鸾光答道：“不过是许久未见先生，和他开个玩笑罢了。”
　　冷袭霜挥袍落座后，笑道：“曲爱卿素来端方，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笑话竟能博皇后一笑啊……”
　　鸾光促狭地看了曲阑秋一眼，似在说：先生，这可不是我不尊师重道啊，陛下要听我也是没法子的。
　　曲阑秋是何等聪慧通透之人，她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便明了她的意思了，却也只是摇头无奈苦笑，看向她的目光里深藏了一分不自知的宠溺。
　　而不经意看到他目光的冷袭霜却是眼波微动，神色略沉。坐在一旁的鸾光却还在为自己捉弄了曲阑秋一次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发现冷袭霜这微妙的变化，她笑着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讲给了冷袭霜听，连声音里都满是欢悦，那是冷袭霜之前不曾从她那里听到过的。
　　鸾光说完后便笑看向了冷袭霜，却见他嘴角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瘪瘪嘴小声嘀咕道：“果然是君心难测啊！”她自以为说得很小声了，却不知冷袭霜耳力极好，将她这一番话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
　　冷袭霜眉头微皱，漫不经心地拨着手上的那串檀木珠子，转头对鸾光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曲先生虽说岁数上比你大不了多少去，但他为你授业解惑，你自当敬他，又怎可拿他爱花一事来取笑？”
　　鸾光本欲辩驳一二，但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只淡淡答道：“陛下说的是，是臣妾孟浪了。”
　　曲阑秋见此便走上前道：“微臣虽教导娘娘多年，但向来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从前娘娘同臣开玩笑也是常有的，还请陛下万勿怪责。”
　　冷袭霜忽然笑道：“阿鸾心性素来如此，朕怎会怪她，阿鸾有如此良师教导，着实是她之幸。”
　　“娘娘原就是璞玉，陛下此言，微臣愧不敢当。”曲阑秋答道。
　　冷袭霜却突然转了话题，道：“说来，朕尚不知曲先生如今贵庚几何，阿鸾如今都已经嫁给朕快一年了，曲先生怎的还未有妻室呢？”
　　曲阑秋答道：“微臣的生辰与娘娘恰是同一日，但微臣比娘娘大上一轮，今年已有二十七了。微臣当年下山时，家师曾为我卜过一卦，言我将于万丈红尘中遇一人，是缘，亦是劫。此劫未渡，不敢妄定姻缘。”
　　“人海茫茫，你既是对那人一无所知，又该向何处去寻，有何法可寻？”鸾光亦是第一次听曲阑秋说起此事，便不解地问道。
　　曲阑秋淡然一笑道：“我何须去寻她，这一生这样长，总有相见之日，若得遇，纵是难逃此劫又如何？”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其实那日他师傅还说了一句：假凤虚凰分明见，你所寻之人，乃是假凤命格。
　　而他，早已找到了那人。
　　冷袭霜听过他这一番话之后若有所思，鸾光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开口问道：“若那人一直不出现，那先生该如何是好？”
　　“我并非是为她而入红尘，不过是，我知道路上有这样一个人在等着我罢了，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我受着便是了。”曲阑秋淡淡笑道。
　　鸾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她偷偷拽了拽冷袭霜的衣袖，示意他开口接话，不料他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收回去。他的手几乎有她两倍那么大了，他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任她怎么都挣脱不了，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在和曲阑秋聊政务。
　　按理说鸾光此时是要回避的，但是冷袭霜拉着她不放，她也就索性坐这里不动了。她听着这两人不是在说哪地又发天灾了，就是在说哪个官员又贪墨了，她听得没什么意思就开始做些小动作。
　　她悄悄地用指尖去挠冷袭霜的手心，冷袭霜一时不防，嘴里的含着的一口茶顿时就喷了出来，真是看得鸾光忍俊不禁，曲阑秋满脸尴尬。
　　曲阑秋笑睨了一眼鸾光，缓缓起身道：“想必娘娘还有话要对陛下说，微臣便先告退了。”
　　冷袭霜一边捂着脸咳嗽一边点头示意曲阑秋先行离去，待看到曲阑秋已走远了后，鸾光才笑眯眯地走到冷袭霜跟前，递上一盏冷茶道：“陛下请喝茶呀！”
　　此时冷袭霜一张玉面已是咳的通红，他瞪了鸾光一眼，放下捂脸的衣袖道：“见朕如此，阿鸾很得意么？”
　　鸾光却是嘻嘻笑道：“也没有多得意啊，不过是发现了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原来怕痒痒啊……哈哈哈……唔……”
　　见鸾光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话他，冷袭霜气急之下从桌案上的小碟子里拿起一块儿糕点就塞到了鸾光嘴里，鸾光含着他的手指头，就这么笑着把嘴里的糕点吃了下去，末了还来了一句：“没有豌豆黄好吃呢！”
　　她说完后，便见冷袭霜耳根忽地红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