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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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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滴滴的叫个不停,拿起看是父亲打来的,距家的路程只需过个弯口,大约两分钟左右,于是就任它叫着也不去接。优趴在方向盘上笑的特别开心,像是孩子偷到棒棒糖一样,我忽然有幸福的感觉,觉得日子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都在,我们都好好的。

      拿起手机翻开盖子,掩盖自己又湿润的眼眶。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优的时候,我站在樱花树下仰着头泪流满面。
      每一年都会被朝阳底下山樱的执着与炽烈感动,每一年都一如既往的留下我的敬仰。我想我就是要这样活着,要不停的被感动,不停的流泪,不停的为自己注入生存的力量。
      那一季的樱花灿烂无比,映照着优的脸庞,格外的感人。
      透着泪光,我看到优笑得很幸福的脸庞。
      莫名的开口,说出了那份刻在记忆的执念,也是母亲一生的执念。

      “生命原是要不断受伤和复原的。”
      母亲一生的伤是不二周助这四个字,是命中注定的劫。母亲上了瘾一般盲目的追逐,不停的追逐,像荆棘鸟一样,不知疲倦的飞啊飞啊,飞着飞着丢了他,也丢了自己,只留下满身的血肉淋漓。
      不觉得难过,只是恋上这种疼痛的感觉。母亲这样说过。
      疼痛亦会上瘾。

      “珠忆,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去非洲,去那个苦难遍地存在的世界,去被那些贫穷落后中的温情感动,让自己每一寸的皮肤都刻上伤痕。”
      这不是一种自残,我深刻的了解。
      也许是一种博爱,对这个世界的大悲大悯。萨波达王割肉喂鹰无怨无悔,母亲是爱极了这个神话的。
      然而一切都终止于一场等待。
      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无休无尽的等待。

      曾经有人说过,我和我的母亲一样,都是柔情的女子。
      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错觉。
      我的母亲把她的固执一分不少的传给了她的孩子,或者那已经该称为偏执了。
      一切由心的任性。
      只是,从小起,我便没有找到我想要执着的东西。
      情感,梦想。
      一切都得过且过,有或无,都不重要。
      我甚至不知道对于优是否真的存在过爱情这种东西。
      我自私,所以接受优,最初只是想让母亲开心,来偿还我这些年欠的情。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爱过优。

      无情无心,这是那命佛的断言。
      问何解,答曰命中缺水。再问只说天机不可泄漏。
      水是生命之源,缺水,亦是非命。

      这其实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只是习惯这种很灵异的说法,仿若前世今生一般,母亲是信的很,信她今生和父亲无缘,信这个世界是有着姻缘修行。
      然而最终守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执念。
      有时候想,母亲或许早已不再爱着父亲,只是不想抛弃过去才一直执着。

      “和珠忆一起生活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优突然很认真的说,眼神明亮。

      “恩?”我转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口。
      快乐?也许吧!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摆出微笑。目视闪烁着蓝光的屏幕上那串及其熟悉的号码。
      优也不再说什么,认真的开着车。

      刚渐缓的雨势在弯口又忽的变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前窗玻璃,除水器哗哗作响,车内放着全索妍最新的专辑<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以梦想中的绿色世界为前提的新生代钢琴家, 她的钢琴演奏有着漂亮与清澈的特点,没有繁重的情感故事而是充满自然的气息,初闻便被这样空灵的音乐打动。

      不远处的路灯,三个模糊的身影。

      优忽然加速。
      手机屏幕暗了。

      昏黄的路灯透过雨幕渗出点点温情,一把融入了夜色的大伞,三个被夜色融入的人影。
      微笑着拿起手机向路灯下的人影摇晃。

      优按了按喇叭示意把车停到车库,我在门口就打了伞下来。

      “爸妈,这么晚了怎么还站在外面?”走近了才发现,父亲的伞是记忆里那把极大极重的深灰色格子伞,就像一个小小的屋檐一样,能在雨季充分的给予遮蔽。

      “绘绘吵着说担心你,”母亲笑笑,拉起打着哈欠的女儿的手,解释说,“就想着干脆出来等你们好了。”

      “妈妈抱。”女儿拖着软软蠕蠕的童音撒娇,揉揉她蓝紫色的卷发,点头。

      接过我手中的雨伞,伸直了胳膊举的老高,像一片天空。后头父亲也搂着母亲跟了上来。

      屋内是一片通明,长方桌上放满了各式日本料理,整整齐齐的摆放,还有不少平日里见惯的中国料理。
      放下绘绘,收起折伞。女儿倏的往饭桌方向蹭去,早早的占好了她的地盘。母亲在玄关换了鞋就匆匆的走向餐桌,“放的久,可能都凉了,我去温一下,马上就好。”说着,抬起几盆菜就往厨房走。父亲收了伞搁在一旁,笑眯眯的踱过来,语气有丝宠溺,“当年怕你们吃不了中餐,现在倒要担心你们习不习惯日式料理了。”

      女儿吃饭很不安分,这是当年在外养成的习惯。吃到一半总有邻家孩子跑过来玩,兴子一起丢了饭碗就跑了,直到玩累了才想起还有半碗饭没吞完。
      筷子交叉得戳着米粒,优用筷子啪——的敲在女儿白嫩的手背上,立刻鲜红起了一片,女儿也只敢瘪瘪嘴,向着父亲的方向挪去,一边挪一边乖乖的矫正自己的握筷方式。
      “爸爸坏!”女儿忿忿的说。

      “嘿,丫头忒没良心了吧!”优咚咚地敲着瓷碗的边沿朝女儿抗议。

      “吃饭不准敲碗!”母亲假作厉色,夺过优的筷子重新塞回他手里。

      女儿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刮着脸颊笑得贼嘻嘻的,“爸爸,羞羞喔!~~”

      “喂...”

      “爸爸才不可以欺负绘绘呢!”

      * * *
      晚餐过后,女儿就缠着母亲非要把优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晒晒。起先母亲愣了一会,“晒...什么晒啊?”

      “就是看看,看看啊!”女儿手忙脚乱的用肢体语言表示。

      “哦,看啊..”母亲反手在围裙上抹去肥皂泡,“你们楼下坐下,我马上就去拿。”

      我拦住了母亲,不顾她的阻拦解下她的围裙,“妈,我来洗好了。”

      “没...没事...珠忆你坐好了...我马上...”母亲挣扎着不同意。

      “没事,又不是没干过。”笑着把母亲推上楼,走进厨房。

      水龙头哗哗的出水,在油腻的盘子上留下薄薄的水层。隔着玻璃拉门,还可以听到从屋外传来的父亲一板一眼的日文发音和女儿生涩僵硬的重复,混合着一旁优不顾象的嘲笑,继而是女儿一段冲着优的熟练强调,诸如“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民族的希望”等等,大多是当初跟着前院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学来的。楼梯上音乐能听见母亲的脚步声,一瞬间,嘴角又上扬了。

      忽然很想对着月亮微笑,于是打开了窗户。
      窗外雨已停,银白色的清辉静静的笼罩了这片土地,地上的小水坑漫射出明亮的月光如挂在夜空的繁星一般精致。

      今夜,我为你祈福,我的母亲。
      双手合十,母亲,愿你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愿你的执念烟消云散。

      “喏,这就是你爸爸小时候的傻样子了。”母亲指着照片中那个抱着网球拍傻笑的孩子,挤进父亲和女儿中间,把女儿放在腿上,眼中蒙上了回忆的七彩,“大约也是像绘绘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第一次给他网球拍,他就像找找了宝贝一样不肯松手,连睡觉都要抱着一块睡。”

      “爸爸果然很傻。”女儿拉着腮帮子,翻起白眼对着优做鬼脸。

      “爸爸要是傻怎么可能娶得到妈妈。”优很得意。

      我敲了敲优的头,坐到沙发沿上,靠着优也凑过去看,虽说前些年已经忍着笑欣赏了好几遍,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优当年可爱的模样,不过女儿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很精明了,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之后是一年一年的成长,伴随着一张张网球冠军的照片。
      年少张扬的优高举着奖杯对着镜头笑的自信而骄傲。

      女儿似乎对那笑容中流露出的王者气息颇为赞叹,随即改口,“好吧,我承认爸爸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我决定了,”女儿一锤拳头,从母亲身上跳下,正儿八经的宣布,“从明天起,我将踏上网球之路。”

      如此一来,全家大概只有我不会网球了。当年母亲也是想起老师教,但后来不知为何只是抚着我的头长长的叹息,说,“珠忆只是珠忆。”
      那是对母亲的话是一头雾水。
      如今有了许多的经历菜明白,那正是母亲的伟大之处。
      因为恋着父亲,因为意外有了我,母亲把她所有的感情都倾轧在我的身上,母亲常常在我的身上寻找父亲的身影。母亲恋上的是那个站在网球场上的天才不二,挥舞着球拍自信凌厉的不二周助。
      而我只是我。
      不需要承担任何别人强加的负担。

      母亲说过,若非是有强大的意愿,否则就不要去做,谁都不可以勉强你,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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