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闻录》顽石镶玉

7、第七章

　　明忠侯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一仗重挫了草原部落阿部齐，签订了永世不得再犯的条约，阿部齐部落甚至还要每年给陈朝进贡万匹宝马，数万珠宝奇珍。

　　皇上龙心大悦，赏了数万金银珠宝，美馔珍馐。明家上下一家老小齐齐在门口守候着，等待着明忠侯的归来。

　　远远地就看见了飞扬的旗帜和仪仗，满街满巷的人群都冲了出来要看大英雄的回归。百姓们在街道两旁欢呼雀跃，明忠侯身骑高马行走在队伍前端，接受着百姓们无比的热情。

　　此时三少爷明宇的内心汹涌彭拜，从小就发誓自己要像父亲那样建功立业，奈何父亲对自己始终不温不火，他才选择投在名师名下刻苦习武，总算小有成就。这次父亲回来，打算要与父亲商议下次出征要带他一起。

　　迎了明忠侯进门坐下，明忠侯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依然眼神不羁，而三儿子对自己的狂热崇拜溢于言表，还是老样子，他微笑着呷了一口茶。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同，明梦媛和周氏竟然有些萎靡，似乎对自己回来并没有太大兴趣，而明乐身边多了一个艳丽的丫头，看着年岁比明乐稍长一点，姿色不错，举止大方。大概是母亲为明乐挑选的入房丫头，看来这小子还是开窍了。

　　这一切全都没有逃过明忠侯的眼，在外南征北战，见识过狠的，假的，明的，暗的，只一眼，他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变化。

　　明忠侯将皇上赏赐之物一并交给了明老太太，明老太太吩咐周氏收入库房。忽又想起一事，问周氏道：“把库房账本交与我，我找些物件给明乐。”

　　周氏周身一颤，有些傻眼，这老太太数年没想起查看账本，怎么今天想起来要看了？可自己嘴上又不好拒绝，只好尴尬应下。

　　明忠侯觉得有疑，便问母亲，“母亲，为何今日要查验起账本来了？”

　　明老太太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告之与明忠侯，又道：“这周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陈嬷嬷跟我说，她几个兄弟没落许久了，我倒是要看看她有没有拿府上的物件去养他们那一大家子。”

　　明忠侯本想说母亲多虑，可周氏今日确实行迹可疑，一般人兴许看不出，可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来其中必有猫腻。

　　黎玉正与明乐在前头嬉闹，被明老太太叫了进来，老太太指着账本，对明乐说道：“乐儿，你瞧瞧，有什么东西喜欢的，尽管拿去。就当老祖宗给你们俩的贺礼。”

　　明乐的脸“噌”一下就红了，急忙摆手：“老祖宗，我什么都不缺，不用不用！”黎玉却笑着从老太太手里拿过账本，一页一页翻了起来。她之前就找系统换了“过目不忘”的技能，正好现在用得上，这么厚厚一本，天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只是想一想都够她流口水的。

　　可翻看了一阵，黎玉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对劲。她找了几处，指给老太太看，“老祖宗，您瞧瞧，这里，和这里，对不上啊。”

　　明老太太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接过账本细细翻看，果然有几处对不上。

　　“叫周氏进来！”

　　周氏心知不妙，进屋便跪了下来。

　　“周氏，我问你，这库房账本为了有那么多出疏漏，这些年少了的这些东西去了哪里？”老太太的脸像是上了一层墨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周氏的眼泪说来就来，眼神飘向夫君明忠侯，可偏偏明忠侯是个不偏不倚的公正人物，对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甚是痛恶，自然不会出手相助。

　　周氏见谁都指望不上，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老祖宗，我兄弟几个这些年做生意亏空了一些，所以我就私取了一些东西去接济他们，数额不大，还请老祖宗见谅。”

　　“你取了多少？”黎玉问道。周氏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就像自己只拿了二十两银子这么少。

　　果然，周氏有些愤恨地盯了一眼黎玉，说道：“二百两。”

　　黎玉却拿回账本翻了一翻，口气十分笃定：“这里明明亏空了至少四万两。另外三万九千八百里被你吞了？”

　　周氏觉得自己心脏狂跳，小腿肚直打转，这丫头怎么只看了一眼账本就如此清楚？难不成自己身边出了贼？

　　明忠侯倒是对黎玉提起了兴趣，“你只翻看了一眼账本，怎么就如此清楚。”

　　黎玉扬着下巴，骄傲地说：“我过目不忘啊！”

　　明老太太对黎玉又满意了一分，可眼前不是夸人的时候。她看着周氏，满脸厌恶，毕竟儿子在场，又不好驳了自己儿子的面子，只好强压怒气问周氏：“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氏顿时哭天喊地，果然如老太太所预料，那些个兄弟们亏空了不少，东填西补，再加上外面的外债，利滚利越来越多。老太太当初看在明忠侯面子上才让周氏管了家中的库房，谁知道竟被她钻了这样的空子。

　　老太太悔不当初，唤过明乐，将库房账本和钥匙都交给他，“乐儿，以后这库房由你和黎玉管，切记不可私藏私放。”

　　明乐本不想接，可他看见黎玉乐不可支的样子，还是欣然接过，只要黎玉开心，让他做什么都行。明忠侯看见明乐看黎玉的眼神，仿佛就像当年自己看亡妻一般，心里甚是安慰。再反观周氏，现在哪里还有一丝亡妻的影子，也算是自己瞎了眼，让明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周氏见自己多年隐忍才得来的库房权利竟然生生被老太太剥夺去，心中一片凄苦，本想求助夫君，可明忠侯对她已是视若无睹。只好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明宇见状，对明乐更是恨之入骨，本想进去为母亲开罪，却被明梦媛死死拦住，“你还嫌母亲被嫌弃得不够吗！你再进入，老祖宗怕是连带你也一起嫌弃，你现在是我和母亲唯一的希望，你若是再掺和这些事，我们以后还怎么翻身！”

　　明宇握紧了铁拳，死咬着牙转头离去，回到自己院里练武，发泄自己整日的怒气。母亲和姐姐都是不成材的货色，紧靠着自己要给他们两个翻身，何其困难！

　　明忠侯在院外细看了一会儿明宇的武艺，细眯着眼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戾气甚重，不堪大用。”

　　明乐此时已经与黎玉到了库房，黎玉看着这满屋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傻笑得嘴角都流口水了。明乐抬起手，用袖角替她轻轻擦去，笑道：“你瞧瞧你，看到钱就走不动道了。”

　　黎玉拿起身边的一颗人参，惊异道：“这哪里是钱！这是宝贝！大宝贝啊！你瞧瞧这跟萝卜一样大的人参，还有这个，跟我的手一样大的夜明珠！来让我数数，看看夫人到底贪污了多少宝贝，我们一样一样找她要回来！”

　　细数之下，周氏贪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难怪老太太这些年都没有察觉。只是，虽说是小物件，搁外面那些人来说也是稀罕得很了，鬼知道周氏换的银子有没有藏到自己私库里去。要不是明忠侯说放她一马，黎玉真想把她那院子都掀个底朝天，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此事落幕，明忠侯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如鹰般的双眼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下月，我又要出征，你们可有意愿随我一同前往？”

　　明宇大喜，急忙跪下，垂头拱手道：“父亲！请务必带我一同出征，保家卫国，振兴明家！”明忠侯没有多理会，反倒问明乐，“乐儿，你呢？”

　　明乐知道父亲想要在他和明宇之间选一个继承侯位，可他志不在此，只好婉拒，“父亲，请容我再考虑下。”

　　明宇垂着眼，嘴角偷抹出一丝邪笑，明乐越是这样，越是如了他的意。只要明乐对战事不感兴趣，一躲再躲，那自己迟早会在父亲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明宇就等着父亲发脾气把明乐一顿痛骂，却没想到父亲却是柔声说道：“若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好好陪着太子练武。若能做个殿前将军也未为不可。”

　　面对明宇不可置信的眼神，明忠侯本是平静的内心波动了一下。明宇争强好胜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若真带着他出征，兴许他为了争功，会出什么不得了的乱子。

　　对于谁来继任侯位，明忠侯一直没有十分确切的想法，大儿子心地善良，武艺也算过得去，但性子像他过世的母亲，闲云野鹤，不争事事。三儿子心性阴鸷，善于权谋，若在官场倒是件好事，但对于皇上来说就未必了。皇上不会乐见这种争强好胜之徒继承侯位，若真继承了，兴许明忠侯也会从此没落下去，一蹶不振。

　　而且明宇现在跟的是三皇子，难免……

　　明忠侯不敢再细想，随军出征之事只好以后再议。

　　恰巧有小厮来报，说沐王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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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问：黎玉，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黎玉：钱！（毫不犹豫）
明乐一脸委屈：那我呢？
黎玉：你不是东西，你是小奶狗！
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