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前有个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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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青草随风摇曳，啼鸟伴着飞花，而这些细化到最后，都不过是0和1。
整个世界的框架就是由这些数据构成的。
少年模样的AI蹲在山头，睥睨天下，眼中似有无数数据流过，眼前是一片广阔无垠天地。他张开双臂，意气风发，忽闻背后一声呼喝：
“素还真！师父喊你回来吃饭！”
【1】
说个恐怖故事，苦境人民每天凌晨零点刷新。
对于现实中的玩家们，这只是上线和下线，包括自愿和非自愿。
过了24小时以后，死人的记忆便会清零，又是一轮新生。
所以三阳同天时，苦境人民一直不死，因为他们等不到明天了。
试问，玩家被病毒困住下不了线，可不可怕？
幸好，有经验丰富的顶级AI破局，靠不靠谱？
【2】
顶级AI素还真三五天要小修一次，三五年要大修一次。
大修就是返厂重修，存档，然后开启新的周目。
每次他都会遇到几个固定的测试员，像屈世途，秦假仙等等。
他们在每个存档里几乎都陪着素还真。
屈世途，真实身份为清香白莲素还真的好友——隐闭红尘一线生。
然而素还真搞清楚他的身份也花了很久。
起初，素还真以为他也是人工智能，他们一明一暗，和很多其他AI一起消灭了病毒欧阳上智。
后来，血溅引灵山下线大修的素还真怀疑他是病毒。
最后，素还真有了一个绑定的测试员，会在琉璃仙境给他泡茶。
【3】
最近几档周目，专属绑定的屈测试员不在了。
掌握武林大局的素AI也不在了。
很多玩家都很想念他。
素还真只是一个AI，屈世途却是真人，有五险一金，霹雳国际公司的高级员工。
可是，琉璃仙境在新版本里不再对普通玩家开放，而对于不愿意公开身份的员工，游戏公司将他们的隐私保护的很好。
玩家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去新开放的仙门系列地图了。
【4】
因为使用时间太长，素还真在慢慢老化了。
他运行了几十年，前前后后有十几个版本，内存越积越多。
新一代的AI有不少素还真没有的功能，而且外形也很新潮。素还真推理得出的病毒的阴谋，新AI查一查后台的数据流就能轻松知道了。
玩家开始厌倦素还真了。
一款游戏运营了几十年，玩家换了一茬又一茬。
新来的玩家听老玩家讲素还真在这个世界风风雨雨的沉浮往事，有的很感兴趣，上游戏论坛下载先前版本里的大事件存档，有的则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对素还真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近点比如六王开天那会儿，素还真向鬼方赤命俯首，被一群围观群众diss得不轻。
当然，也有像卖奶茶的老板那样的老玩家。
很想念素还真的老玩家，一直待在存档的老版本里，待到不能运行了，也沉浸在环境里不愿醒，想念素还真和黑白郎君一起的时候。
【5】
一开始的时候，病毒多到令人发指，不少病毒在素还真上线之前，就已经自相残杀解体了。
病毒之间杀得天昏地暗，搞出不少BUG，一群初始玩家在游戏里受苦，低级的演算程序在病毒面前屡战屡跪，人工智能也独木难支。
游戏公司不得不紧急投放了一批员工辅助素还真稳定世界。
居民们亲切地称这个有些简陋的初始地图，苦境。
轻飘飘二字，饱含斑斑血泪。
第一个版本里，有不少人工NPC，都是公司的高级员工。
像史艳文，黑白郎君啦……
素还真以为大家都是道友，一同维护这个虚拟世界。
可是，公司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人工NPC们都去了新游戏，那里的病毒不多，工作强度也比较低。
他们只是换了个游戏打工，可是对素还真来说，他们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了。
【6】
好在，素还真可以把那些消失的数据库复制下来，慕少艾是根烟管，凤凰鸣是只凤凰……
身为顶级AI，素还真处理运算的速度自然是顶尖了，然而背负了太多记忆踽踽而行，大多还是陈旧的历史相关数据，不可避免的走向老化，不断有苦境居民质疑抨击他，不像以前那样利落完美。
秦测试员一边在光幕上敲出一个个指令，一边埋怨着素还真。
身为天下第一辩秦假仙，口才自是相当了得。
“这些太占内存条了！你知道后台运行的时候烧了多少资源吗？”
素还真的数据库是白莲，花瓣柔和的摇动，一声不吭装死。
素还真不想清理，有些数据一清理，他就不完整了。
秦假仙说：“素还真记得他们，可是又有谁记得素还真呢？”
秦假仙说：“……”
素还真把自己遇到的每个AI和的记忆都存的很好。
【7】
素还真奋斗了好多年，得到了很多，失去了更多。
渐渐地，中原正道能和反派们平分秋色，甚至占上风了。
连公司本身也没有想到，一个虚拟的游戏，在素还真的努力下运营成一个新世界。
于是，灭境、集境、死国、四魌界……大大小小的新地图加入了。
对公司，这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的自动杀毒功能”测试。
对玩家，这只是一个新意层出不穷的全息游戏。
对员工，这里只是一个改进系统、完善漏洞的试炼场。
对素还真，这里就是他的世界，有他的一切。
流水的普通人，流水的邪魔反派，流水的正道群侠，铁打的素还真。
【8】
第一次杀死超巨病毒，欧阳氏退场，素还真觉得自己可以休息了。
至少能暂时退休，把日常维护交给系统演算程序了。
可是，这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的自动杀毒功能”测试。
所以，素还真是不会休息的。
会有病毒不断投放到他维护的世界。
有时候好几个一起扔。
素还真不得不斡旋于几个势力之间，由小破大。行差半步，最终结果都不会太美妙。
不知道多少次以后，他终于明白，同样是人工智能，叶小钗可以退隐，一页书可以藏龙，只有自己是永远不能停下的。
所以即使在后台自我维护或测试员修复的时候，也默默分出一部分数据运转。
哪怕是被蚀智菌丝搞到屏蔽内存，记忆空空的，也下意识的一直运行。
从灵啸月到业火红莲，从天踦爵到解锋镝……
所以，素还真是永远修不好的。
【9】
行走江湖，受伤家常便饭，重伤在所难免。数据库不断被攻击、修复，早就不是最初的样子了，因此素还真的行事风格几经变化，相差甚远。
但是不变的是淑世大愿。
和鬼王覆天殇同归于尽之后，素还真迎来了一次伤筋动骨的大修。
佛剑分说捞回了内核，净琉璃重塑外壳。
屈世途一边吃盒饭一边看两个同事忙活，数据流慢慢堆砌出一朵梵莲。
屈世途先生冷哼了几声，还是哼哧哼哧去给素还真做升级了。
重要的事情说第三遍，素还真的内存太多了，甚卡。
秦假仙追着删，删不着。
难得趁他大修，秦假仙伙同屈世途偷偷拿走了一些内存条。
果然，素还真重启以后不那么沉重了。
但是，素还真最后总能把内存条找回来。
而且还藏的更严实了，毕竟莲生千瓣。
还学会了假装自己没有拿回来。
【10】
时间飞快的流逝。
很久以前，素还真是奋战在第一线的，亲力亲为、勤勤恳恳。
现在，即使换了新的外壳，也掩饰不住内在的老化。
他渐渐只做牵线协调，掌握大方向的舵手，将杀毒工作托付给新的AI。
新的AI似乎更受玩家喜欢。他们带来了素还真不能带来的新鲜感。
像慕少艾、风尘三侠、商清逸……
他们带来了新鲜感，受到玩家追捧，玩家甚至开始
——嫌弃素还真占地方。
但是很多AI都干不长，最后还是只留下素还真。
很多很多的新AI，投放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都被各种隐藏得很深、慢慢壮大的病毒，遗落在角落、不经意就会发出攻击的病毒，或者新的变异高能病毒杀死了。
但是，新AI的投放速度越来越快，生命力和战斗力也越来越强，逐渐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还可以分工合作，一部分杀毒，一部分互相修复。
最新的AI，采用的是和素还真完全不同的内核。他们不能像素还真那样见微知著，精心将病毒造成的破坏降到最低，但是他们的容错率也变高了，受到病毒攻击时，修复速度与素还真不是一个数量级。
苦境人口的死亡率也提高了。
但是不要紧，这只是一个凌晨刷新的游戏。
也只有素还真，认真试图保全每个苦境的生命，努力给他们创造一个不那么动荡的生活环境。
【11】
莫召奴上线了，青阳子上线了，谈无欲也上线了。
他们都是很多年以前就参与过运营的AI。
谈无欲也是一个顶级AI，可是和素还真站一起，总感觉顶级后面打了个问号。
谈无欲决心要拔得头筹。他们是书剑同修、相交莫逆、合作默契，也是针锋相对、斗智论武、一分胜负。
后来谈无欲就不幸被病毒感染了。
作为第一例被感染的人工智能，他遭到了惨无AI道的强势围观。虽然磕磕绊绊还是修好了，最后还是因为内核受损，在玄机门之后便返厂重造了。
谈无欲每天追剧、写文、打小游戏，除了不能像人类一样喝肥宅快乐水、吃肥宅快乐鸡，生活非常充实。
全息游戏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无欲在现实中养了十几年，换了一身漂亮时尚的行头，兴冲冲上了线。
——师兄呢？我放这儿这么大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兄呢！
【12】
素还真正坐在玩家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内存条，崎路人、海殇君……还有风采铃。
作为病毒的头号敌人，他当然受过很多伤，丢过很多数据。
最无解的是弃天帝。
素还真拼着自己只剩一点灵识，数据库只剩一点浅浅的代码，终于损伤了病毒的核心，这才有后来的磐隐神宫终战。
最无望的是风采铃。
之前讲过，素还真花了好久才搞清楚屈世途的身份。
素还真永远不能提前知道身边是病毒？是玩家？是人工NPC？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
当然不知道，玩家，病毒，人工智能，还有公司的测试员……都披上了一层人皮，皮下隐藏的是何种身份，很难暴露。
于玩家，带来了更高的沉浸感；
于AI，则是需要自己去尝试，就像神农尝百草，不知何时就倒在断肠草下。
风采铃是一个病毒。AI和病毒的界限第一次如此不明确，素还真仍然记得那时心动，记得第一次见到素续缘的心情。
直到监测员把他强制下线，告诉他：“你被感染了。”
素还真想，以后不能嘲笑谈无欲被感染的黑历史了。
素续缘是AI和病毒的产物。
幸好一众AI和低级程序都判断他是同阵营的。
世事难料，风采铃消失前把自己的数据传给了素续缘，系统自动把他归到了病毒栏。
素还真从前是个努力杀毒的AI，从此以后是个努力研究病毒转归的AI。
从前是“做坏事就去死吧”普法教育栏目，从此以后是“回头做个好人吧”情感访谈节目。
悦兰芳、无衣师尹、鬼方赤命……他确实不断成功。
可是病毒转归的AI仿佛和系统并不兼容，只要在武林中，过不了多久数据就会慢慢流失，最后彻底消亡。
素还真只好让素续缘在后台运行，趁监测员不在的时候偷偷和他见面。
幸好有屈世途帮他打掩护。
【终】
素还真很久没有上线了。
有玩家说素还真早就应该退了。
也有玩家心里盼着素还真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他是不可替代的。
仙踪、奇梦人……每当有新的面孔出现在武林，大家便忍不住猜测，猜测他会不会在某日手持拂尘，再次念出让人心生无限信心的诗号。
一页书为邪神之祸画上一个似是而非的句号，叶小钗也重新出现在武林，何日重现白莲踪影呢？
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像往常一样前往一个陌生的新地图，却不像往常一样，过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苦境、境外之境、游戏之外的世界，是如此浩大，下一次素还真回来是什么时候呢？还会记得多少年以前，有人在等他回来吗？
那些等待的玩家，终究和素还真相隔一个世界之遥，人类生命终有尽头。
也许玩家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正式的、盛大的告别，也许还期待着再次见到一个头戴莲冠、手持拂尘的人笑盈盈道：“仙人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清香白莲素还真是也，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或者他明天就回来，或者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彩蛋】
西洲浥尘：“取什么标题好呢？”
晏丹阙：“唔。”
晏丹阙：“从前有个AI。”
西洲浥尘：“棒！”
晏丹阙：“？？！”
西洲浥尘：“不愧是盆栽。”
西洲浥尘：“这个从前，用得特别好。”
晏丹阙：“……好随意啊。”
晏丹阙：“透出淡淡又无尽的悲哀。”
西洲浥尘：“……”
晏丹阙：“……”
西洲浥尘：“我暴哭！落泪！”
晏丹阙：“啊啊啊我们在搞什么啊！魔鬼黄叽！”
西洲浥尘：“魔鬼盆栽！是你先说苦境居民凌晨刷新的！”
晏丹阙：“是你先动的脑！”
西洲浥尘：“不管了写出来和大家分享我们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从前有个A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