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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预言者 ...

  •   自那晚以后我便不再排斥艾赛里斯的接近了。

      夜晚时分神庙宁静而神秘的氛围使人心生孤独,混沌黑暗里我似乎与他说了许多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记不太得。我只知道那时心绪变得悲伤而胆怯,整个人好似落回到记忆中形单影只又无人施以援手的儿时光阴,而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的陪伴,于是这难免让我萌生出依赖的念头。可奇怪的是,这种安心感并未伴随黑夜的褪去而褪去,或许是因为他与我相处的方式十分特别,自然得如同相识自孩童时代的挚友,言谈举止中携带着兄弟姐妹般亲昵的关怀,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有时我觉得娜芙蒂蒂像任何人都可能拥有的一个糟糕的姐姐——比你美丽,比你高贵,比你聪慧万分,但那说到底只是一种比喻——她仍旧是我的主人,而这一点似乎并不会轻易改变。尽管父亲从前的祭司身份使我名义上拥有了一个女官的头衔,可我身体中始终流淌着奴隶的血液——我的外祖父就是阿伊大人家中的奴隶,虽然他与自由民结合生下了母亲,但我母亲仍然自愿留在她自幼长大的府邸中工作,而我此后也做出了与她并无二致的选择。

      可艾赛里斯也是平民,所以我才能够以毫无阶级芥蒂的方式与他对话,并且不必担心惹他生气会有什么后果。而他也并未掩饰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地说想要与我多加往来,这确实叫我愈发高兴——那晚他穿戴整洁的模样令人另眼相看,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他的相貌。

      此后他时常以受雇之名进宫来做一些雕刻的工作,趁此机会跑来王后宫中赠与我一些精致的小塑像;若他没有暇余过来,得了空闲我就跑出去找他玩。

      这件事我没想瞒着娜芙蒂蒂,但也只是与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毕竟这是我的私事,况且以她那张伶牙俐嘴,不能保证不吐出什么语惊四座的麻烦话。

      “你又不是我的奴隶,只要不耽误自己应尽的职责,其他的现在我也管不了你。”一次我与她请假,她正面对着镜子要试戴十串金饰,“不过你最好明白,近几年别想着嫁人——现在正是埃赫那吞大业将起之时,我显然要变得越来越焦头烂额,身边必须有个靠谱的人帮忙。”

      “你想多了,我还没想要结婚。”我耸耸肩,“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很好,希望这个朋友别交着交着把你肚子搞大就好——”

      “——娜芙蒂蒂!”我恼火地打断她。

      她却一脸不以为意:“他叫什么名字?”

      “艾赛里斯。他只是个普通人,你可别管他。”

      “放心,我对普通人没有兴趣,能吸引我的只有神明。”她极尽魅力地笑了笑,盯着镜中的自己入神,“你觉得哪串项链最好看?”

      “都行,不如就现在你脖子上这串吧。”我敷衍道,转身去为她拿礼服,“你可真是怡然自得。”

      “为什么不呢?毕竟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那么尽如人意。”

      她语气中藏着一点难以觉察的讽刺,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得意。我知道她最近心情畅快得很,为的是几日前国王在朝堂上颁布的新政令——如今埃赫那吞已正式下令,要求举国上下即日起更替教义,信奉阿吞教,并拜主神阿吞为唯一至高神。

      这对夫妻为此条王令的颁布可谓费尽心机,尽管先前已有诸般风吹草动,可狂言一旦出口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我是个侍女,本来不可能有机会亲眼目睹朝前惊动,但谁叫我跟了个不一般的主人——国王宣布教义大改之令那日,娜芙蒂蒂一如往常地坐在他身边,泰然自若仿佛只是听他讲明天要出游野餐。她几乎是高高兴兴地领受下以自己父亲为首的一帮老朝臣对她与丈夫的愤怒咆哮与无用反对,甚至懒得用言语去反驳,而我震惊地站在她的王座之后,心神恍惚,似乎得耗费个一百年去消化从此世间只有阿吞一位神明这件荒谬不堪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时候阿伊大人抬手直指端坐于王位之上的女儿破口大骂,而作为报复,埃赫那吞挡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指责他作为朝臣,没有资格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请您原谅,陛下。”阿伊冷冷道,“我是她的父亲也是侍奉阿蒙神的祭司,而这个女人无论作为我的女儿还是背弃神祇、蛊惑君王的邪恶之物,我想我都有资格管教她。”

      “你已经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鉴于你年事渐长,我不妨好心提醒你这一点。”娜芙蒂蒂毫不客气地回敬他道,“而国王与我是距离神灵最近的人,是我们对祂们做出了正确的取舍,何为真实的教义,如今我要比你清楚许多。”

      而埃赫那吞看到妻子将阿伊驳斥得哑口无言,似乎十分高兴。“正是如此,我的大人。”他微微笑道,“王后说得不错。”

      “王后也是女人,我不相信她有资格在神明之事上加以置喙。”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娜芙蒂蒂,她“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与国王比肩的位置,立于高台阶上俯瞰底下众生。 “我要你告诉他们!”她大声对国王说道,却面朝底下的其他人怒目而视。

      “从今往后我赋予娜芙蒂蒂王后大祭司的地位,她身负首席女祭司的职责侍奉阿吞神。”埃赫那吞如是宣布道,“若往后出现我不在宫中抑或无法下达旨意的情形,她便将作为王国的摄政者代为处理国政。”

      阿伊目瞪口呆:“陛下,您不该说这种话,您的权力不在此——”

      “神明给予信任祂的人以信任,若我说昨日阿吞已托梦于国王与我,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娜芙蒂蒂不留情面地打断他道,“国王陛下已是至高神钦点的大祭司,没有谁比他更有权力赐封此等头衔。”

      我当然明白当今的国王与王后再也不是祭司集团操纵的傀儡,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为了自由抗争,这两个人所有的桀骜张扬都应该被赋予正义的意义,可如今傻子都能觉察出哪里不对——他们做得太绝了,他们自己或许获得了自由,可代价却是其他所有人的灵魂都因此沦为了奴隶。

      最初的抗争已然演绎成一场快意为上的报复,他们两个的野心正在蓬勃生长,而如今再没有人能够将其扼杀。初成婚时的男孩与少女长大成为骄矜跋扈的男人与女人,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制衡——也许一开始就没那么简单,他们要得更多,要的是将敌人手中的权力一并夺回,唯让自己独享。

      埃赫那吞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盟友——一位自私任性而自信胆大的妻子,她能帮助他做成任何事,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娜芙蒂蒂支持他夺回王权并执掌神权,而得到的回报则更加丰盛——她几乎与他一道登基,获得了统治一整个王国的权力。

      这几年埃及的变化着实惊人,几乎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倒不是说国力有所减退或是财富流损——先王留给他儿子的王国是天底下一座最独一无二的宝库,足以支撑住他任何意义上荒诞不经的挥霍,但精神层面上就远远不堪如此了。

      埃赫那吞是在以他自己为饵设了一个盛大的赌局,他赌这世上多为效忠于功名利禄的人臣,于是他将权力与财富明晃晃地摊开摆在光天白日下,期待能够期待的人向自己汇聚而来。用娜芙蒂蒂的话来说,他满怀希冀地想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从阿吞神那里倒戈背叛,那将对老祭司们造成难以估量的重创。

      “可是背叛者,你们敢要吗?”

      娜芙蒂蒂轻飘飘地瞄了我一眼:“我们自己也是背叛者,可这不代表就是不对的——背叛邪恶投向正义,又有什么问题吗?”

      我轻笑了一声:“你说出这种话倒真是大言不惭。”

      “倒是你,这种话最好别让我听到第二回。”她这般警告道,“如果我生气了,说不定也会砍了你的脑袋。”

      我收敛了脸色,语气郑重地叫了她一声,犹豫片刻:“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希望你做出的是正确而安全的选择。”

      她凌厉地注视我一会:“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觉得你结婚以后没有从前稳重了,是埃赫那吞影响了你吗?”我直言相道,“你已经站在了这个王国的顶点,甚至国王都只能与你比肩,而无法超越你——但是高寒之处是非常危险的。”

      她的神色这才慢慢缓和下来。“如果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那就放一万个心吧,王室卫队的敏锐性要超过你的想象。”她难得耐着性子说道,“至于其他的,伊西尔索娅,我比你年长,而且我也相信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便意味着比你聪明许多,也要考虑得更多。至于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帮我照顾好梅利、莫克与安,其他的无需你一个侍女去考虑。”

      “可是——”

      “——有些事你不该评论。”她冷冷地打断我,“是非对错,这些交由神去判断,毕竟统治王国与命运的不是你。”

      我仍是忍不住地多说了一句:“可我觉得不值得啊。”

      “但我觉得非常值得!”她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你这个还没结婚生子的蠢姑娘,我爱我的女儿们,而我所做的一切——你马上就会发现——这会给她们带来空前绝后的一切!她们会成为埃及千百年来最幸福的公主,因为她们将真正拥有这个国家、真正享受自己的命运。”

      她喘了一口气:“如果我以后有了更多的女儿,越早做出这些决断才是越好。”

      我一愣:“难道你不想生个小王子吗?”

      她惨淡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当然想,但毕竟结婚前就请来祭司问过——”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我不由地怔住了:“她们说你生不出男孩?”

      “那时候请的是阿蒙神庙的人,一开始我当然也不信,但既如今已生下那三个孩子——”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受到了惊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阿伊秘密带领他手下的人来府上替我预言,在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之前他不会允许别人知道,你也了解他的性情。”她如是说,“然后乌卡尔得出的就是那样一番结果。”

      “等等,是乌卡尔大人给你做的预言?他虽也是阿伊手下的高等祭司,但并不是预言者啊!”听到这个名字我困惑不已,“你就没想过,万一这是你父亲为了用不顺意的未来恐吓你才有意让他这么说——”

      “——所以一开始我也并不相信,但如今命运似乎要遂了他的心意,我也没有办法。幸好有所准备,反正我决定不会向他屈服。”她忿忿道,“天知道他怎么会做出正确的预言。”

      关于预言者,就算是最无知的奴隶也知道要将他们敬奉为超越凡人的存在,因为他们是行走在阳世间的神明使者,真正的预言者千万个人中要寻找出一个也不容易。若是才能丰沛的祭司,通过后天近乎半生的努力或许有幸获得神的垂青,因而一览王室朝堂上,有名有姓的预言者也多是鹤发龙钟;但传言中最出色的预言者应当来自于血脉中流淌的天赋,那代表了他们是神明选定之人,而旁人无论经过多少年的潜心钻研也无法超越其前。

      我怀疑这样的人究竟是否存在,反正我活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见过。至于我印象里那个褐发浓须、五大三粗的乌卡尔大人,脱去白袍后他就是一名跋扈张扬的贵族将领,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神明会将解读命运的责任交付于他。

      所以直到如今我还是坚信娜芙蒂蒂会诞下王子,她坐在王位上的仪态恰似天生的女王,既然阿吞神选择了她,那么就该让她一直幸运下去。

      起码现在站在国王王后夫妻二人一边的,只有这一位天神,若他弃她于不顾,后果会如何,我真的无法想象。

      不过可能由于我确实不太聪明,起码到目前为止,冥冥之中我所担忧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埃赫那吞要树立独一位神明的太阳教,由于他与娜芙蒂蒂已经自封为阿吞大祭司,这导致其他人并没有质疑神权的资格——更何况他们俩本就是王室中的至尊者。眼下阿伊一派不得不听从君王的命令;而王太后更加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她的利益似乎应当与自己的儿子牢牢拴在一处,尽管她自己显然不甘愿如此,可如今祭司集团的元老们都向国王低下头去,这便意味着她连拉拢同盟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至于另一方面,国王跟娜芙蒂蒂一样疼爱他的女儿们,而他对于妻子的眷恋似乎也没有丝毫要消减的迹象。他在闲暇时每每召来杰出的工匠与画师,要求他们给他与妻儿们描摹刻绘——这几乎成了他暇余时刻里最大的兴趣,显然极其乐于个中。

      很奇特的一点是,我是娜芙蒂蒂的侍女,因此我有数不清的机会得以见到国王,但我从来搞不太清他真实的一面究竟是怎样的。这对年轻的王室夫妻不似一般,他们亲密无间而无需相敬如宾,埃赫那吞在放松时喜欢与他的王后独处,即便私下有侍者在场,他也不大把旁的当作活人看待。

      有时他会亲吻女儿,拥抱妻子,喂烤好的鸭肉与鸽子肉给她们吃,兴致来了甚至夺过女琴师手中的竖琴拨弦唱歌——关于这一点,娜芙蒂蒂总是嫌他唱得不怎么样。

      说实话国王并不具有太多艺术方面的天赋,尽管他喜欢自作主张地给王后与公主们画像,并且画得非常难看。娜芙蒂蒂经常被他画中的自己弄得十分恼火,因为埃赫那吞执着于将她画得真实鲜活,却总是将王国第一美人画成四肢怪诞的丑八怪;而如果娜芙蒂蒂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愚钝,又会惹得他大发脾气。

      在朝堂上他们总是出奇的一致,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吵得犹如三岁孩童。娜芙蒂蒂从小就是争执中需要别人给她道歉的那一方——可她丈夫又何尝不是如此,于是后果每每是把画师吓得够呛,不得不将王后的肖像修改回女神般刻板的美貌端庄,而埃赫那吞又偏偏不让。父母之间的争吵吓哭过梅利与莫克,可最小的安荷森帕吞只会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似乎也很惊慌,却没法去阻止眼前的硝烟。

      我倒是知道如何解决这种僵局。每当此时我就不动声色地跑过去,将孤零零一个的安抱进怀里——她断奶记事以后一直是我在亲自照料,因此对我很亲,只要有大人对她表示出一点点安抚,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就会心安理得地嚎啕大哭起来。

      而她这种肆无忌惮的哭声比起更大一些两个女儿的抽泣,更能引起埃赫那吞的注意——他一向最喜欢安,娜芙蒂蒂深知这一点。此后他就会停止散发怒气,即便不情不愿也会主动说出两句哄劝妻子的话语来叫她高兴,然后一起前来安慰受惊的小公主。随即我便可以将孩子交还给她的母亲,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会难能可贵的天伦之乐。

      这是一种充满戏剧性的策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不是真的要生气,但这样的契机可以叫他们变得更加亲昵——一是做给别人看的,一是做给他们自己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埃赫那吞似乎挺喜欢看到娜芙蒂蒂对他生气——她确实是个脾气挺大的女人,但成婚以后也确实克制不少,有时跟国王说话,甚至更像他的姐姐,却不像妻子——我想埃赫那吞嫉恨的就是这一点。他需要一个与他完全平等的谈话对象,不像琪雅那样温顺淡漠,却也不能比他成熟——故而比起冷嘲热讽,他更希望娜芙蒂蒂与他争吵,毕竟敢于争吵本身就是平等的证明。

      但问题是娜芙蒂蒂明白他的期望,因此争吵本身都带着迁就的意味,我却怀疑这小国王能不能看得出来。不过他如果看出来了,恐怕又要更不开心。

      这几年他们热衷于这样的桥段,甚至惹得雕刻工匠都把他们争执抑或畅谈的模样纳入了雕琢画面之中,导致王宫中诸如此类不可称之为正经之作的君王绘幅越来越多。有人对此嗤之以鼻,可更多是议论国王王后的感情究竟有多好。

      我深知娜芙蒂蒂对此喜闻乐见,这种闲言碎语当然不可能句句好听,但带给她的利益肯定要比坏处多——国王的心在她这里,她需要的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你真厉害。”我由衷夸奖她道,“国王可能都要把琪雅给忘了。”

      “没可能。”她冷静地说,“他还是每个月会去她那里过夜一次,这虽然没什么要紧,但必然不会叫我舒服。”

      我表示理解:“你是打定主意要恨她了,说实话,我觉得她人还是不错的。”

      “或许吧,”她不置可否,“但这跟她人好不好没有半点关系。她坐在这把王妃的座椅上,这个事实就是对我实打实的威胁——她身后还有王太后的保护,而我自己的父亲抛弃了我,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我必须恨她,并且不能原谅她。”

      我皱了皱眉:“你不会想杀了她吧?就算国王最喜欢你,这也不代表他会同意你伤害琪雅。”

      “我还没那么卑鄙。”她瞪了我一眼,“再说了,后宫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事,我还不屑于上心。”

      但她不上心也不行了,就在这一年夏天,王宫中的御医向整个王宫宣布了琪雅再次怀孕的消息。继斯门卡拉之后,似乎大家都十分期待王妃再生下一位王子——如果说第一次怀孕还看不出什么差别,那第二次,似乎某些偏执的观念就要形成——一旦琪雅诞下男孩,风言风语就会袭来,说国王的两位妻妾,一位能真正绵延王室血脉,另一位仿佛只能平添柔弱的女孩。

      这几乎是必然的事。

      可娜芙蒂蒂仿佛铁了心地充耳不闻那些妄言,她没有去看过琪雅,也并不刻意去讨好埃赫那吞。我见她在议事厅里接见许多人,与投奔到阿吞教教义下的祭司与贵族大臣说话,几乎比国王本人都要忙碌。

      王妃那端簇拥着为亲近她来来往往进出王宫的贵族妇人,而王后这里终日与朝政要务为伴,全不见一星半点后宫女子温香软玉的情调。

      我问她究竟想做什么,而她只是简明扼要道:“为我与我的孩子而战罢了,我会让她知道这个王国究竟由谁统治,即便她生下了男孩,最好也不要心存侥幸。”

      听她如此说来我却无话可复,只是接下来有好几晚,我都做了同一个奇怪的梦——或许是日有所思,这梦显然不合王后的心意,但我也只能祈祷梦与现实能是相反的情况。

      我梦见了,一个尚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年接过了象征王权的赫卡杖与万斯杖——不知怎的,我知道他不会是娜芙蒂蒂的孩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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