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满霜

61、走吧

　　刘烁回府的时候，从下人那得知，寒鸦并未回来，左右都找不见人。他思来想去许久，这才想到一个寒鸦最有可能去得地方。
　　刘烁踏进茶庄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瑟瑟的冷风吹得让人发抖，吹得枯枝沙沙直响，放眼望去，一地的凄凉。
　　他循着最熟悉的小路往前走，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一阵喑哑的笛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扯人心弦，却是晦涩难听。
　　刘烁放眼望去，便看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立在亭中，望着远处丘陵，断断续续的吹着手中的白玉笛。
　　那是刘烁七岁时，送给寒鸦的第一个生辰礼物。
　　刘烁在不远处默默地听着那喑哑的笛声，那声音难听的宛若一个初学者，只能奏出不成调子的单音。
　　可是刘烁知道，寒鸦的笛声有多么好听，它残存于刘烁仅剩的美好回忆里。
　　晦涩的笛声持续了一会，终是停了。
　　寒鸦缓缓低下头，轻微的耸肩，无声的痛哭着。
　　刘烁见状，原本满腔的安慰话一下子忘得干净，心里堵得慌。他心爱的人哭成这样，他怎能不难受？
　　他想起来，他们刚刚在一起不到一年，不知怎的就走漏了风声，他们走在街上，寒鸦成了人人议论的对象。
　　几个孩童站在一处楼上，不知是被人指使还是出于好玩，往寒鸦的头上扔了好几块石头。
　　寒鸦猝不及防，额头被砸的破了个口子。
　　刘烁大怒，当即要上楼去把那几个害人性命的孩子抓出来处置，寒鸦却只是捂着伤口拦着他叫他不要冲动，他没事。
　　刘烁立刻推了手头上的事，带着寒鸦回府了。
　　处理好伤口后，寒鸦笑着牵着他的手：“我没事，你不要在意。”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今天是砸人，以后说不定就要动刀子了！”刘烁气急，一把甩开他的手，“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一定要把那几个小畜生剁碎了喂狗！”
　　寒鸦笑了笑，红着眼睛说出了刘烁这一生难忘的话：“我有资格哭吗？”
　　自那之后，刘烁就开始着手处置那些诋毁寒鸦的人，残暴到被人在刘镜那里递了十几个折子。
　　除了自己受伤，刘烁第一次看见寒鸦一个人哭的这么心伤。
　　不知不觉，刘烁想起了赫倾世的话。
　　“他爱你爱的如此卑微，你若给不了他幸福，那便还他自由。”
　　若是昔年的刘烁，一定不会同意。
　　刘烁终是没有再往前迈一步，他只是有些怅然的回到府上，痴痴的等待着寒鸦回来。
　　一个时辰后，门被轻轻打开，寒鸦双眼微红的进来了。
　　寒鸦关上门，发现刘烁坐在案前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乖顺的坐在了他膝前。
　　“你爱我吗？”
　　刘烁又问出了这个问了千百遍的话。
　　寒鸦点头。
　　“累吗？”刘烁又问道。
　　寒鸦摇了摇头，似乎又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点了点头。
　　刘烁捧着他的脸颊，俯身与他贴着额头，轻声说道：“若是累了，我放你走可好？”
　　寒鸦的泪水再次滴落下来，他只是轻声抽泣着。
　　“我放你离开，远离这里。给你足够后半生生活的补偿，你离开这里，天下之大，总有属于你的地方。你在那里生活，娶妻生子，儿孙绕膝。忘了我。”
　　刘烁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出来，“跟着我不值得，我已经害了你，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再让你为我受伤，不想再让你为我忧心……”
　　寒鸦拼命地摇头，他有万千的话想对刘烁说，可是他说不出来，他只能发出残破的音调哭着。
　　他想告诉刘烁，他不会离开他，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死在刘烁前面。
　　“对不起寒鸦……对不起……当初是我让刘澈割了你的舌头……是我亲口对刘镜说让你变成哑巴，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