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回头》杨温柔

4、曾经我们那样要好

　　那天晚上过的格外漫长，陈淼宣很想去和季晨道歉，说对不起，说自己以后会断了这份心思。可是他知道那都是假的，他还是喜欢他，被他说成恶心也喜欢他，被他厌恶也喜欢他，那份长久以来的喜欢，还是深深的扎在心里啊。
　　窗外的月亮透过窗帘照进一点点亮光，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床头摆放的那只手表一动不动。
　　其实看到满地玻璃碎屑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那只放在台灯下的表，还好，它完好无损。可能季晨都要忘记了，那是初三那一年，两人第一次吵架。
　　时间太久，吵架的原因他也早不记得了，只记得季晨一气之下说出让他滚的话。
　　那个年纪的少年总会有些别人无法体会的自尊和自卑，更何况是经历生死离别，看透人情冷漠，如今又寄人篱下的他。那种自尊心受到重创的感觉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刻都无法在那个家里呆下去。
　　刚好那是一个下午，大人们都忙碌在工作中，家里只有两个小孩。一个怒气冲冲喊着这是我的家，一个一言不发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没有中间人调节，没有人愿意让步，陈淼宣就在季晨的喊叫声中走出了家门。
　　一个小孩子，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城市里能去哪？答案是哪也不能去。他一直沿着马路走着，直到把腿累到麻木，从下午走到晚上。
　　最先找到他的还是警察叔叔，那时他坐在一个公园的椅子上，恐惧又不安。他很想回家，回那个虽然没有亲生父母，却给他最大温暖的家。但是自尊心又在作怪，不允许他往回走一步路。
　　\"找到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淼宣浑身都卸了劲，他看见一个穿警服的叔叔走了过来，然后就是爸爸和妈妈。
　　妈妈一下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自己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和爸爸多担心，你是要吓死我们吗？\"
　　他能感觉到妈妈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让他肩膀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爸爸也走了过来，把他和妈妈都拥进怀里，\"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何其有幸，在他并不幸福的生活里，遇见了给他幸福的爸爸，妈妈。
　　那件事的结局自然是以季晨被胖揍一顿结束，不过之后好几天两人都不跟彼此说话，直到季晨拿来了这块表。
　　\"给你。\"
　　语气还是臭臭的，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愿的表情。
　　陈淼宣没有动，也没有接。
　　季晨看了他几眼，一把把他的胳膊拽了过来，把表扣在他的手腕上，\"小气死了，说一句都不行！就是看着爸爸妈妈宠你，你看你看，你看他们给我打的，都是因为你。\"
　　说着就把上衣给搂了起来，果然后背上好几条红印子，分明是用什么抽的。
　　陈淼宣没想到平时那么疼人的爸爸妈妈会真的打他，一时间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凑过去就给季晨吹吹。季晨痒的想躲，但还是忍着让他吹，还不忘抱怨，\"看见了吧，爸爸妈妈就是偏心你，你可是好了，以后不顺心了就告我一桩，他们就打我一顿，唉，我真是命苦。\"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告你状，\"
　　\"那你也不能再离家出走了。\"
　　陈淼宣不吹了，也不说话，沉默着低下头去。
　　季晨急的直挠头，其实他下午看陈淼宣走的时候就后悔了，又不好意思说，只能跟在他后面省的被坏人抓走。本来以为他气过了也就会回来了，哪知道这小子走起来没完，到最后他都没力气了，把人也跟丢了，才不得不报告了爸爸妈妈。
　　现在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又要走呢，着急道：\"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还想走，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这是你家，\"陈淼宣头低的更低了，说话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到了，\"你让我走我就走，你，\"
　　\"放屁！\"季晨气的差点跳起来，这个家早就有他陈淼宣的位置了，竟然还敢这么说，\"这里难道不是你家？！你看爸爸妈妈都这么偏心你，你还说这种话，没良心！白眼狼！\"
　　陈淼宣被他一说又感动又惭愧，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
　　季晨更慌神了，哄了半天也哄不好，突然灵机一动，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哎呦，我的伤好痛啊，哎呦，哎呦。\"
　　陈淼宣哪还顾得上感伤，凑过来就对着季晨的伤吹吹，一边吹还一边念叨，吹吹就不痛了，吹吹就不痛了。
　　殊不知季晨早就露出得逞的笑容了。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季家父母真的把陈淼宣当成亲儿子来疼，从小到大他季晨办了多少调皮捣蛋的事，只有这次挨了这么重的打，只因为他让陈淼宣走。
　　从那以后两个人也很少吵架了，感情好的亲兄弟都比不上。
　　现在在想起这些，反而是个莫大的讽刺。陈淼宣紧紧的攥住手表，他知道，原本幸福的一家人真的可能要被他那份不该有的情愫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