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太美，我却不敢看》柯岑

5、 人是不会甘心将暗恋藏一辈子的

　　敬谦陪着我去了爸爸墓地，回去的路上，我想表现的淡然些，却还是被敬谦识破，车子停在山脚,安静了好一会儿，敬谦只看着我。
　　“山上的风太冷了。”我强撑着笑意说着，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我没开车窗。”敬谦从不会在我哭的时候假装看不见，他不喜欢我忍着情绪，从后座拿过纸巾给我擦了眼泪，“在别人面前表现脆弱对你就那么难吗？”
　　我不说话，是因为眼泪来的有些汹涌。
　　“哭吧，回来这么段时间就没见你哭过，”敬谦将肩膀移了过来，让我靠了上去，“你别总想着姨父不在了，你要想着你还有我，还有姨，还有你的朋友，对，还有嘉豪那小子，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你情况，对你的事比我还上心。”
　　“嗯。”
　　过了片刻。
　　“今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吧。”
　　“嗯。”
　　“嘉豪订了餐厅。”嘉豪是敬谦的高中同学，以前来我们家就跟回家似的，回自己家倒像是做客。
　　“噢。”
　　“你觉得嘉豪怎么样？”
　　“挺好，去年这时候他不也陪你陪着我吗，年都没好好过。”说着话，我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也是，你那副模样，他也没嫌弃你。”
　　我起了身，哭过后心里好受了些，“嘉豪很忙吗？回来这段时间也没见着他。”
　　“嗯，一天到晚都待在工作室里编程序，天才努力起来老可怕了，要不是因为你，我都难的能约到他吃饭。”
　　我轻笑，嘉豪有时候是重视我比重视敬谦的多，明明我和他之间还隔着敬谦这层关系。
　　“就这么喜欢嘉豪，回来这么段时间我都难得见你笑一次。”
　　“他挺可爱的不是吗？”
　　“我就不可爱？”
　　我笑着，“跟嘉豪比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敬谦白了我一眼，启动了车子，“一会儿你就只跟嘉豪吃饭得了，我不吃了。”
　　“这怎么成？”
　　“都给你气饱了，我还吃什么。”
　　这时候的敬谦倒真是我的弟弟了，小时候我要对他交好的朋友好一点，他小子都会吃醋的，因为父母长期不在身边所缺乏的安全感全在我身上使了性子。
　　到了餐厅时，嘉豪已经等着了，一进门便远远的看着嘉豪正低着头看着菜单，那认真的模样是做什么都好看的。
　　敬谦的手机这时候来了电话，“你先过去，我接个电话。”
　　“嗯。”
　　我再抬步过去时，嘉豪已经抬了头，与我对上眼时只温柔一笑，便起了身。
　　“敬谦呢？”
　　“接电话去了。”
　　“噢，”嘉豪绅士的为我拉了座，“这里有你爱吃的小羊排，知道你会回来我特地来尝过，是你喜欢的味道，还有你爱的草莓蛋糕也是这里甜品的主推。”
　　“嗯。”
　　在我对面入座的人，静静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哭过了？”
　　我是愣了会儿，才点了头。
　　“倍倍、”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叫姐！”敬谦突然的出现，打断了嘉豪。
　　嘉豪没有回话，看着我的眼神里有倔强。
　　“没事，我觉得这样挺好。”
　　“就你每次这样惯着他 ，他才这么肆无忌惮的不改，以前我小心翼翼试着叫你名字，你打的我可疼了，”见着偷笑的人，“许嘉豪！你再笑笑试试！”
　　“好了，你不是说难得和嘉豪吃顿饭吗？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吃了。”
　　“嗯？”难道还真生气了。
　　“工作室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要不然年就不好过了。”
　　“那怎么办、”我看着嘉豪，面露难色。
　　“好好陪我姐，知道吗？吃完饭就把她送回家，别大晚上的还带着她在外面乱晃。”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我前天住回了自己家。
　　“快走吧，你不说是急事吗？”嘉豪是一点留人的意识都没有。
　　“你给我记着，下次你再约我，你看我出不出来。”敬谦将我的包递给我，是气愤愤离去的。
　　对于两人的说话方式我是见怪不怪了，毕竟是因为打架打在一起的朋友。
　　菜上来时，还上了一瓶路易王妃的香槟。
　　“敬谦不在，要喝点吗？”
　　我迟疑了会儿，将酒杯往前挪了挪，“这餐厅是最近新开的吗？我记得这层以前是画廊来着。”
　　“开了大半年了。”
　　嘉豪竟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也给满上了，“你没开车出来？”我问。
　　“嗯。”
　　今天的嘉豪有些不同，是我从进门时就感受到的。
　　“怎么了吗？”
　　嘉豪只摇了摇头，将我面前的小羊排端过，切好才又端回给了我，“吃吧。”
　　“嘉豪你还是小时候乖一些，什么事都愿意与我讲，现在什么事都对我藏着，”见着嘉豪只喝着香槟，羊排是动都未动过，“吃点再喝，你这样很容易醉。”
　　眼前的人是全然没将我的话听进去，之后是干了整杯。
　　“倍倍。”嘉豪一向唤我的名字时都是极其温柔的。
　　“嗯。”
　　“你不讨厌我对吗？”
　　“我讨厌谁都不会讨厌你的。”
　　嘉豪对我，说是弟弟，却更像是朋友，去年这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除了妈妈与敬谦，就只有嘉豪了。
　　我端起酒杯，竟也不知不觉的喝了大半杯了。
　　“你喜欢我吗？”
　　“嗯。”
　　嘉豪将满上的香槟一口喝尽，像是鼓着勇气，“那跟我结婚吧。”
　　刚入口的香槟因为惊讶，品都未品就滑进了喉咙，是从未想过，第一次跟我求婚的人竟会是嘉豪，就这么毫无预料的。
　　“我想以后你哭的时候我都能在旁边，我知道你一向只把我当孩子看。”
　　“嘉豪…”
　　“你先别说话。你记得吗，你第一次见我。那时候你来学校接敬谦，看见我俩打架，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敬谦狠揍了一顿，还逼着敬谦给我道歉，虽然敬谦是很欠揍，但其实那次是我先挑的事，第一次一个人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我这边，我人生里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在你拉着我要我和敬谦做朋友时，你的手很软，你的笑很暖，我竟想要拥有一辈子。”
　　我将酒杯里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竟有些心疼嘉豪。
　　“为了能见到你，你在家的时候，我都会找各种理由跟着敬谦去你家，你去外地上学或是工作，我甚至会因为很小的事和你视频询问你，全是因为只有见到你，和你说上话，我才会觉得自己过的一天是充实的。”
　　我才满上的香槟，在嘉豪说话中，又被我全数喝尽了，因为是太过于身同感受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的，这深藏着的苦涩感觉。
　　“暗恋你这么多年，不敢露出一点马脚，是因为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害怕你会以我年龄比你小的原因拒绝我，更怕你不再理我，毕竟能和你说上一句话就够我高兴一整天了。是去年这时候，每夜陪着你的时候，我觉得这些都不该成为问题，你需要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陪着你，而我并不想那个人是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所以忍着少与你联系，是想让你能够意识到我的成熟，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充实自己的能力，只想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而现在我觉得是最合适的时间了。”
　　最合适的时间？我又满了一杯，即使有了醉意，却不知停。暗恋的人很苦的，要将两人的所有的事在自己身上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时间是否合适也要考虑在内，要是稍有一点不如意，之前攒下的所有勇气都会随之而去，卑微，再卑微不过了，嘉豪那样酷的人怎么也像我一样陷了进去。

　　暗恋一个人，是不会甘心将那份爱恋藏一辈子的。
　　施以然大四准备实习时，出于私心，我问过他要不要来我的城市，那时是我成为CPA的第二个年头，生活一切是那么的如意，只是很想见他。
　　“以然，你要不要考虑到我这边工作？”
　　“不要。”
　　拒绝的挺干脆。
　　他的这条回复是隔了一整个下午才回的，其实最近他回复我微信都挺慢的，说不在意是假的，却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似玩笑般斥责他回复的速度，感情变了后，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考虑周全，细小到结尾的语气词。
　　“噢，那你要不要过来玩，我最近刚忙完一个项目，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你过来放松一下，再考虑工作的事也不迟。”
　　“不。”
　　他回复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原因。就像是拒绝，也应该有个理由才是。
　　“那好吧。”
　　之后他便没再回复任何。

　　决定向他表白是在一年后了。
　　以前很害怕跟他表白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每天畏畏缩缩的算着时间想着各种合理的理由，跟他聊上一句话就足够安慰自己躁动的心了，但越到后来，他好像刻意远离着我了，很多时候就连我跟他发的微信他也懒得回了，我想他肯定是不喜欢我的，敬谦说，男生要喜欢一个人是不会不理人的，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花在她身上。
　　我是陷得太深了，所以不甘心，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若他这样对我冷淡，那比不做朋友还要让人恼火，我想酷一点，干脆一点，结束这无底的暗恋。
　　趁着勇气还未消退，我匆忙请了假顶着最烈的太阳乘了飞机回家。
　　“我回来办点事，晚上陪我吃饭吧，明一早我就得走。”
　　“嗯。”
　　我已经习惯了，他隔着大半天的时间才回复我消息的作风了。
　　“那我先过去等你。”之后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他，便开了车去餐厅等着了。
　　五点到八点，整整三小时，他没发消息说不来，却也没出现在餐厅。我不敢发消息或是打电话去询问，因为勇气和耐性都有些消耗了。
　　“倍倍？”言言的声音在背后传来，瞧着了我的脸，是确定坐着的人是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言言拉着她身旁我不认识的女生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你这是准备要回来发展了吗？”
　　我摇着头道，“不是。”
　　“最近没什么法定假日啊？”
　　“回来有些事，请了一天假，明一早就得走。”
　　“这么急？”
　　“嗯。”
　　言言是注意到了未上过菜的餐桌，“你在等谁吗？”
　　“没，想一个人出来静静。”是一点考虑都没有，我便否认了。明明今天就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回来表白的，白白等了三个小时后，在言言面前却退却了。
　　“我们三好久没约着一起吃饭了，你是在外地工作没办法，以然那小子明明跟我离的这么近，都不约我吃饭。”
　　“他应该很忙吧。”
　　“他忙着跟他女朋友约会还差不多！”言言语气满是不满。
　　我脑子是翁的一声，身子僵的动弹不得，原来他都有女朋友了，他竟从未向我提及过，忽觉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仿佛就是一个笑话，而每天畏畏缩缩想着各种理由找他聊天的我已然是一个笑话了。
　　“上次好不容易有空答应跟我出来吃顿饭，结果他女朋友一个电话就爽约了，要不是我打电话去问，差点害我白白等了他一晚上，见色忘义，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学的…”
　　有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言言的。
　　接了电话的言言，面露喜色，是全然忘了上一刻还在抱怨施以然的事了，挂了电话便起了身，“你要等人的话，那我先走了啊，我老公来接我了。”
　　“嗯。”
　　餐桌上，留的我一人，也难怪施以然回复我消息不像以前那般了，也难为他了，有了女朋友还要回复我。我连多待一秒都不愿意，是逃一般的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