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可太难了》chapesiki

40、正文 040

　　“斯年！游到你那边去了！”沈天祜站在溪水中间，遥遥朝着下游的斯年喊道。
　　“看到了！真的是……”斯年撅嘴，一边朝着水中扬起一掌，一边抱怨道，“想我堂堂九凤，居然也有一天会沦落到亲自动手捉这种小鱼吃。”

　　虽然嘴中不停嘟囔，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一掌下去，接近溪底的水全部被拍了起来，同时跳起来的还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斯年扬袖一挥，几尾鱼便随之落在了岸上，垂死挣扎地乱蹦个不停。

　　见捉到了鱼，沈天祜也从小溪中走了上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凑了过来。
　　“一、二、三、四、五……一共七条。”沈天祜笑弯了眼，“一人能吃两条多，这下晚上应当不会饿了。”

　　“沈师姐！”不远处传来肖子衣的喊声。

　　听见肖子衣的声音，斯年连忙凑了过来，朝沈天祜道：“行了吧，快把鞋穿上！像什么样子！”
　　沈天祜瞪了斯年一眼，“就你事多。”动作却并未拖延，等肖子衣抱着野果和柴禾走到近前时，她已经将鞋袜都穿戴整齐，放下了挽至小腿的裤脚，将白皙的脚踝再度遮得严严实实。

　　斯年这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接过了肖子衣手中的柴火，驾轻就熟地用石头围好后，吐出一口金火。
　　那金火下落的速度分外缓慢，并且在下落的同时渐渐褪去了耀眼的金色，似乎是在一点点变成普通的火焰，待落到柴禾上的时候，柴禾便腾地一声燃了起来，噼啪作响。

　　“这回捡的柴倒是还不错。”斯年点点头赞道，肖子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捡来的那些受潮的柴禾，点着了之后满是呛人的黑烟，根本就不能用。

　　“就你还有资格挤兑别人？”肖子衣不敢说什么，沈天祜可没什么顾忌，“烤出来的肉颜色似黑炭，近可呛死五米之内一切活物，远可当作暗器比石头都硬，除了不能吃以外，也没什么作为食物的缺点哈。”
　　“哪里哪里，”斯年状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为了凸显小美人厨艺卓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么，应该的应该的。”

　　沈天祜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跟这货比脸皮厚是没有赢面的。

　　说不过他，沈天祜干脆闭上了嘴，熟练地清理好几条鱼，围在火边烤了起来。

　　日色渐渐沉了下去，天边的颜色渐渐地和火光融在了一起，暗得有些过快。

　　沈天祜抬眼看了眼天色，“这里的时间好像确实是要快上一些。”
　　“嗯，大约是外面的两到三倍吧。”不耍贫嘴的斯年在这种时候总是看上去正经得不像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天祜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只能感觉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但确实是在一点点接近着的，只是我也并不确定那边是不是……”
　　斯年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行了，总比我强，我反正是对出口没有一点感觉，倒是在这个环境呆了十天后，觉得身体状况好了不少。”

　　“咦？斯年前辈身体不舒服吗？”肖子衣问道。
　　“嗯，可不是嘛！”斯年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状，转向沈天祜道，“急需一个小美人成为我的道侣来抚慰我的身心。”

　　一看斯年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正经话的沈天祜早就转过了脸，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兀自挑出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了肖子衣，嘱咐道：“小心烫。”

　　斯年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
　　感受到斯年怨念的肖子衣讪笑了两下，乖觉地往旁边坐了坐，离这两个人都远了许多。

　　见肖子衣如此自觉，斯年终于收起了满身的怨气，凑到了沈天祜身边。
　　“干嘛？”沈天祜看都没看他，只顾着看着火上的鱼，“还没好呢，你等会儿。”

　　昏黄的日光照在少女姣好的容颜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一样。
　　沈天祜并未发觉两人此时的距离离得极近，近到斯年都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近到斯年看着这样的沈天祜，忽然就没了声音，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突然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没听见斯年跟她贫嘴，沈天祜下意识地瞧了斯年一眼，然后对上一双碎了一片金光的眼睛。

　　“天祜，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的话当真过？”斯年把声音压低，让他的话额外添了三分认真。
　　不知是不是因为黄昏的缘故，斯年眼中那片金光此时看上去分外耀眼，甚至可以说是刺目，刺得沈天祜心脏快跳了两下，然后下意识地逃开了这样的目光。

　　她笑了一下，没敢再转头，把手中的鱼翻了个面道：“哪有？不是说让我对你好？”她把新烤好的鱼放到了斯年手里，“这不是对你好了嘛。”

　　斯年看了眼烤的焦香的鱼，扯了下唇角道：“这点儿？不够。”

　　“一人就两条，没多的了。”
　　沈天祜还是没看向斯年。

　　“我说的不是鱼。”斯年把鱼递回给了沈天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天祜眉心一跳，不再避开斯年的目光，看了过去，与斯年对视一眼后，也扯了下唇角，又偏过了头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的心照不宣让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就像沈天祜用鱼避开了对斯年好的这个话题，就像斯年用贫嘴躲过了有关他身体的询问。

　　意有所指的话让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就连远处的肖子衣都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只是凭他的胆子还不敢凑过来看个究竟，只能闷头吃着自己的鱼。

　　因为想要打破这样的尴尬，沈天祜便想不动声色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于是她道：“这条鱼你不要是吧，那我去给……”
　　斯年：“我告诉你。”

　　闻言，沈天祜猛地抬起了头。

　　似乎是被她的反应取悦了，斯年笑道：“我告诉你，让你知道。”
　　沈天祜不敢再看他的笑容，于是错开了视线道：“我不是在逼你，你不用非得……”

　　斯年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你怕什么？没说让你听了之后就要对我负责。”
　　沈天祜：“……”

　　斯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只不过你一直没问，我就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明明知道为什么她不问，却偏要曲解她的意思。
　　果然论脸皮，她还是比不过斯年。

　　“那个什么……”斯年朝肖子衣摆了摆手，招狗似的喊道，“小衣子，你过来。”
　　沈天祜：“……”

　　好歹也是同路了一个月的人，怎么到现在他都没把肖子衣的名字记下来，还给人家改成了太监名！

　　不过心大如肖子衣却并没觉得受到侮辱，斯年前辈难得主动和他说话，在惊了一下之后他连忙把刚刚那条恨不得吃一辈子的鱼给两口吞完，扔了树杈子就跑了过来，倒真挺像条听话的大型犬。

　　“斯年前辈，你叫我？”
　　“嗯。”斯年高深莫测地道，“小衣子，咱们也一道走了不短的时间了，有些事我一直没跟你沈师姐说清楚，让她有些不高兴了，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把我的事都跟你们讲一讲，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啊？”肖子衣虽然有些一头雾水，却还是点点头，“哦。”
　　“小衣子，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看出来你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斯年拍了拍肖子衣的大脑袋，“这些话我也就不避着你了，相信你肯定是个嘴严的人，你就当做个见证，把你沈师姐的问题都在今天解决了它。”

　　莫名其妙被赋予“重任”的肖子衣顿时感觉自己深受信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被卖了的自觉。
　　沈天祜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接着被斯年忽悠，于是道：“……你不是要说嘛，快点说吧。”然后随意往石头上一坐，还把烤好的那条鱼递给了肖子衣道，“边吃边听，别耽误吃饭。”

　　然后自己也拿了条早就烤好的鱼，仰头看着斯年，一副“我就看你能说什么”的样子。
　　斯年眼神动了动，装作没发觉到她依旧不太敢直视自己的样子，开口道：“其实我从族里跑出来是因为……逃婚！”

　　*

　　神州，妖域。

　　一座高楼之上，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双眼紧闭，却似乎对身后来人了如指掌地问道：“还没找到？”
　　来人语气遗憾而歉疚：“没有，虽然除了小凡界那次，各地族属也先后感知到过它的踪迹，但总是消失得太快，而且距离都相差甚远，似乎并不真的是它的行踪，倒像是为了迷惑我们而撒出来的诱饵。”

　　来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您知道，我们一族久居妖域，同神州各处的联系本就没有那么紧密，这次虽然尽可能地发动了各地的妖族部署，可终究不够周全，况且九凤它似乎自己隐匿了行踪，除了在小凡姐动用过一次空间之力后，并没有再使过我族的力量，想要抓到它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老者长叹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可再难也要把它抓回来！凤族的血脉已日薄西山，几千年来，也就只有它的力量最为强盛，若是没有他的血脉传承，或许再过个一千年，我凤族就要踏上龙族的后尘了！”

　　说着，老者睁开了双眼。那眼睛竟然没有眼白，整个眼珠都是一片灿金色，耀目逼人，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可此时，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中，却只剩下对于自己的种族即将面临消亡的悲悯。

　　“说起来，九凤那孩子也真是倔，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就……”来人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语气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震撼，感叹道，“幸亏他的血脉力量足够强横，修为又堪破了万象期，这才有机会涅槃重生！”

　　“这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老者的语气不善了起来，“你这个儿子，是有些太过任性妄为了！”
　　来人连忙道：“是我管教不力，让长老操心了。”

　　老者摆摆手道：“我知道你尽力了，身为一族之长，你要承担的事太多了，在这件事上略有疏忽，也不是你的错。”
　　“多谢长老体谅。”

　　“不过九凤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却是‘功不可没’啊！”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透过这双眼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来人被这双眼睛看得留下了冷汗。

　　“这次将九凤捉回来，可不能再由得它胡来了，”老者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这次再不听话，少不得要对它用些强硬的手段了。”
　　“……我会让九凤听话的！”

　　“嗯。”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了双眼道，“去吧，若是再感知到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是。”说完，来人退出了房间。

　　等到门完全阖死，老者再度睁开了双眼，透过面前打开的窗户看向远方，仿佛看见了不远的未来一样，呢喃道：“迟早……”

　　*

　　“……所以你就自杀了吗？”肖子衣听完斯年的话，难以置信的说，“可如果你没能涅槃呢？你可就这么死了啊！”
　　斯年点点头，笑道：“不懂？”

　　肖子衣虽然不敢点头承认，但他的沉默却已经代替了回答。
　　他确实是有些不太懂斯年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精神的。

　　“没关系，”斯年看向沈天祜，“你沈师姐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