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李墨涵X沈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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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峰山。
八九岁的少年跪在苍茫的雪地里，单薄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却仍然倔强的昂着头。
身边，一个面容俊美中年人蜷缩在一边，身上满是血污，殷红刺目，衬着鹅毛般的雪花，看得人触目惊心。
此时，他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少年把自己的衣物全都盖在了那人身上，自己只穿了薄薄的一件中衣，他一会看看中年人，一会又看向山顶，生怕那里会有人出来，自己错过了。
不知跪了多久，一道身穿黑袍的颀长人影终于出现在了山巅。
此人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眉似刀，面容清俊，一双眸却是锐利如鹰，一看就知是修为高深之辈。
少年一阵欣喜，忙躬身叩头。
“白子吟参见无回师父，还请师父慈悲，救救沈叔叔。”
少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无回师父，师父下山云游去了。”
旋即伸手抄起了沈天风，冷冷说道：“我会救他，你可以走了。”
白子吟顿急。“不行，我要留下照顾沈叔叔，还望师兄行行好。”
少年冷淡的说道：“这里并没有御寒的衣物，暖玉床也只有一张，你留在此处只有死路一条。”
白子吟激动的说道：“我不怕冷，沈叔叔为救我而伤，我若走了就是不义，还望师兄收留。”
少年哼了一声道：“随便，你若死了，我可没工夫给你收尸。”
“多谢师兄。”
白子吟立即弯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被父母宠着的孩子了，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断遭人追杀，早已让他明白这世道的险恶，若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要学好武功，如今，也只有沈叔叔能教他了。
回想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沈天风，白子吟不禁悲从中来。
沈叔叔定是保护自己太累了，所以才得了这种病，如果沈叔叔出了什么事，他就是罪人。
只盼那少年能一并将这个疯病也给治好……
思量间，黑袍少年已朝山后去了。
白子吟赶紧爬起来，却觉双腿发麻，摔倒在了地上。
黑袍少年脚步微顿，但却并没回头。
眼见他越走越远，白子吟不由大急，只得用手扒着雪，拼尽全力的去追他。
那少年却是越走越快，人已抱着沈天风从一根藤蔓荡到了对面的山崖上。
白子吟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往下一瞧，双腿再度发软。
只见山崖下面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底，只这一根藤蔓，他如何敢荡，况且他也没有那黑袍少年的身手。
张了张嘴，想喊人，黑袍少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朝山的深处去了。
白子吟知道他不愿意带着自己。
沈叔叔清醒的时候曾和他说过，无回师父其实是沈叔叔师叔，但是却和沈叔叔的师父一样，都不愿介入江湖的纷争，沈叔叔早在几年前就因为踏入江湖被逐出了师门。
没过多久，沈叔叔的师父便坐化了，临死前自己封了石门，就是因为不想见到沈叔叔。
无回师父虽然也不喜红尘，却并不像沈叔叔的师父那般不近人情，所以他才带白子吟来了这里，没想到无回师父已下山云游去了。
如果他老人家在，应该不会这么对待自己吧。
白子吟眼圈发红，却也明白是自己叨扰了别人的修行，黑衣师兄能救沈叔叔已算是万幸，如何还能恳求他照顾自己。
犹豫一下，他抓住了藤蔓，一咬牙朝山的对面荡去。
无奈手脚已经冻僵，且滕蔓又滑又细，才荡了一半便觉手上一松，人已朝山下坠了下去。
白子吟吓得大叫出声，拼命的拽住了滕蔓，眼见就要到了头，忽见身侧似乎有个山洞，立即拼劲力气朝那边滚去。
一阵剧痛传来，瘦小的身体摔在了地上。
许久，白子吟才从地上爬起来，打量一下四周，不禁悲从中来。
此处是个雪窟，脚下还是深不见底，如今滕蔓已经飘到了山的另一侧，他现在是真正的上不去也下来了。
呼啸的寒风猛地灌入，白子吟却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忽然想起沈叔叔曾说过被冻死的人，在死前都不会觉得冷，心中顿时一阵害怕，他发疯一般揉搓着发麻的双腿，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的走动。
家仇还没报，说什么也不能死。
好在他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些皮毛，打了几套花拳，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热度，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低吼，白子吟回过头，这才发现洞中竟然躺了一只毛发均白的半大老虎。
吓得他猛退了一步，险些掉出洞去。
此时，老虎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显然是多日没有食物，看到白子吟顿时眼露凶光。
白子吟吓得浑身哆嗦，忙掏出了怀中的匕首，眨眼的功夫，老虎已朝他扑了过来。
他就地一滚，躲过虎扑，老虎一抓未中，不由大怒，脑袋一扭，再次朝他扑了过来。
不远处，两道身影正看着这一幕。
一个是老者，须发皆白。
另外一个便是白子吟之前见过的黑袍少年。
他手捏一根尖锐的冰柱，微微皱眉。
“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
“这孩子到是有些气魄，罢了，看在沈天风的面子上，救下他吧，只是可惜那只白虎。”
白子吟的心思都放在老虎身上，对外边的情形全然不知，眼见老虎朝自己扑来，拿起匕首便朝老虎的脖子扎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冰锥从远处激射而来，又准又狠的插入了老虎腹部，老虎惨嚎一声，倒在了地上，雪白的皮毛上只有一点血迹。
白子吟吓了一跳，半天才走过去踢了一脚，还以为老虎是被自己插死的，不禁激动的脸色发红。
山的另一边，老者和黑袍少年早已隐去了。
接下的几天，白子吟就靠着生吃虎肉过活，并将虎皮扒了下来，做御寒之物，某日醒来，忽然发现洞中有融化的迹象，而且墙上还多了一段类似心法的文字。
白子吟一阵惊喜，定然是哪个高人再次修炼过，此时天暖了，那字迹便显现了出来。
他照着文字试了一下，丹田内竟然真的慢慢融出了一丝暖意，立即开始照着洞壁上的文字修炼，这样的日子不知过去了多久，最后一块虎肉终于吃没了。
白子吟也觉得自己的气力强健了不少，只是离那蔓藤相隔太远，还是无法过去。
饿了几日，他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瞧着往下似乎有几块突出的山壁，便决定往下走，另寻出路，没想到离下底并不远，之前一片雪色，他才没有看出多高。
然而，刚刚站稳，便听到了一阵狼嚎。
只见远处雪尘翻涌，竟是五匹雪狼在撕咬一头鹿。
听着哀哀的鹿鸣，白子吟忽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心里热血上涌，顿时提着匕首跑了过去。
雪狼听到脚步，同时回过了头，五双狼眼大放凶光，嘶吼一声便朝白子吟扑了过来。
白子吟也没有退缩，将所学的心法和父亲教的剑法融合在了一起，人已如寒星一般朝狼群冲去。
山巅，那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仍在暗中盯着。
相比于前次，那老者多了几分笑意。
“不过是月余，这孩子就有如此成就，到是个练武的奇材。”
黑袍少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既然师父能救沈师兄，为何不能收下他。”
老者叹息道：“你师伯死的时候曾逼为师立下毒誓，不可再收弟子，若破了誓言，九泉之下他也不会放过我，但是你若愿意教他，为师也不会反对。”
“我？”
黑袍少年面露惊讶。
老者笑道：“你不是都教了吗，若没你的心法，这孩子恐怕早就冻死了。”
黑袍少年顿时低下了头，那心法确实是他刻下的，他从小就在山上，很少见到外人，虽说已经心如止水，但是忽然多出一个孩子，心中难免好奇。
老者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知道你面冷心热，也并未怪你，那誓言到为师这便算了了，人间多乐事，为师还不至于那么迂腐，困你一辈子。”
黑袍少年躬身：“多谢师父。”
“去吧。”
老者说了一句，便离去了。
两人说话之际，白子吟已消灭了群狼，自己也累的躺在地上连连喘气。
黑袍少年却没有下去，仍然淡淡的看着白子吟，如果他能上来这座山，教他的事，他再考虑。
一晃眼，又过去了一个月，雪是真的开始消融了。
一头鹿也被白子吟吃的差不多了。
他本来不想吃鹿，但是鹿已经死了，相比狼肉，鹿明显更容易下口一些。
填饱了肚子，他又开始担心沈天风，自己的头发已经长了一大截，明显过去了一些时日，却不知道沈叔叔的现在如何了。
几次实验之后，他终于抓住了藤蔓，靠着不断换气，一点一点的朝山上爬去，力竭之际，一把长剑从山上伸了出来，白子吟激动的抓住了剑柄。
“多谢师兄。”
递剑的正是那个身穿黑袍的少年。
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白子吟顿被拽了上去。
“你长高了点。”
黑袍少年打量着他。
白子吟瞧了瞧自己难以蔽体的衣服，有些脸红。
少年再次扫了一眼，将一套衣服递了过来。“换上。”
白子吟接下了衣服，赶紧问道：“沈叔叔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中年人从远处的石屋中走了出来。
白子吟立即高兴的跑了过去。
“沈叔叔。”
沈天风蹲下了身，瞧着他道：“不错，比以前结实了不少，还不快谢谢你李师兄，若非他给你刻了心法，你早被狼给吃了。”
白子吟一阵错愕，原来是那少年给自己刻的，忙又转身道谢。
当晚他才知道自己竟在崖下待了两个月，也知道老虎其实是李墨涵给打死的，而且无回师父也并没有走，一切都算是对他的考验。
好在有惊无险。
若非经历过家破，白子吟心中定然会有怨怼，但是此时他反到很感激无回师父和李墨涵。
父亲曾说过，想学好武功必须要有韧性和血性，以前他不懂，现在总算明白了。
第二日，他便和沈天风学习武功，李墨涵也会指点，他的话虽然少，但是白子吟却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的关心，虽然失去了姐姐，却收获了一个兄弟，也算是老天给他的补偿。
就像沈叔叔所说，李墨涵只是不善言语，心肠还是软的。
然而，就在白子吟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手刃仇人的时候，悲剧却再次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那日他见沈天风情绪不错，便上前去问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不想沈天风忽然发疯，对着他就是一掌。
白子吟毫无防备，只觉小腹一阵剧痛，人已口喷鲜血横飞出去。
落下山崖之际，李墨涵飞身赶来，伸手接住了他。
再醒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内力都没有了。
无回师父站在石床边长叹。“可惜啊，一个好苗子，就这么给毁了。”
白子吟不懂无回师父的意思，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气海穴被沈天风给废了，这辈子都练不了武功了。
知道真相，他欲哭无泪，在崖边呆坐了半年。
看着积雪消融，看着春暖花开，又看着秋风扫落了枯叶。
李墨涵一直陪着他，这半年，白子吟没有开过口，李墨涵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同为练武之人，他能明白白子吟心里的绝望，可是连师父都没有办法，他能做的也只是陪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弟弟。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秋草烧不尽，枯树会逢春，子吟，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你练不了武功，还可以学文。”
白子吟转过了脸，李墨涵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好像变了一个人。
往日的坚毅已经消失不见，一双狭长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李师兄，若没了气海，真的就练不了内力的吗？”
李墨涵愣了愣。
“气海是存储内力的地方，若没有内力，再厉害的剑招也是不堪一击。”
白子吟哈哈一笑道：“那可未必。”
他抬手指向了落叶，只听哧的一声轻响，距他一尺的落叶竟然被无形的气劲戳出了一个洞来。
李墨涵惊的站起了身。“这怎么可能？”
白子吟淡淡一笑道：“诚如师兄所说，秋草烧不尽，枯树会逢春啊，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看着白子吟背影，李墨涵越发惊愕，再剑术和内力的造诣上，他早已青出于蓝，更偷偷下山挑战了数名高手，却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能不靠气海蓄力。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无回师父。
第二日，无回师父就把白子吟叫走了。
他们谈了许久，李墨涵从天亮等到天黑，才见到师父和白子吟从石室里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回师父没说话，白子吟也只是笑了笑。
后来李墨涵才知道白子吟竟从四季更替中悟出了一套心法，以识海聚气，重新修出了内力来。
这种功法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道术里，据传仙人会以眉心的识海存储真气，若凡人修炼下场只会是经脉尽毁，最后变成一个废人。
他知道后立马去找白子吟，却见白子吟跪在沈天风的脚下，对他发誓道：“沈叔叔放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子吟都会为沈叔叔报仇。”
他抬起了头，继续说道：“子吟以前常听我父吟一首诗，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子吟猜想，我父虽然归隐与乡野，心中必然还有不甘，沈叔叔也是同样吧，从今以后，子吟便尊沈叔叔为父，改名为沈素，你们未了的仇恨便由我去完结，若老天垂怜，能留得啸儿和婶婶的性命，沈素也定会将他二人寻回，沈叔叔，你便安心修养吧。”
沈天风却是一脸的木然，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沈素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
“李师兄，沈叔叔就麻烦你了，等我寻到落脚之处就把他接下山。”
“你要走了？”李墨涵脸色微变。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孩童，竟然一下子就成熟了。
明明是一双同样清澈的双眼，却好像多了许多沉重的东西。
沈素轻笑了一声道：“在山上叨扰多日，已是感激不尽，只恨沈素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与师兄长聚，若他日大仇得报，必会上山来寻师兄。”
“师父可告诉你这功法的弊端？”
沈素走到了藤蔓前，淡淡说道：“我知道，时也命也，李师兄不必多言。”
“等等。”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无回师父。
“这些丹药你拿着，可以缓解你的经脉之痛，你在山上三年，老夫却没有教你什么，实在是惭愧，日后切记，非但必要千万不可动用真气。”
沈素心中一暖，无回师父的确没有教过自己，但若没有他的授意，李墨涵如何会指点自己，更何况无回师父还给了自己一张据说传了几代都无人能窥透的心法图，据说此功若练到极致可以掌现荧光，能救人，也能救己，沈素不知道自己能练到何种境界，心中无限感激。
他接过了药，恭敬的给无回师父磕了一个头。
“多谢师父。”
“起来吧。”
无回师父把他扶了起来，又将两锭银子递了过来。
“若你遇到了什么事就回来找你李师兄，我虽不能下山，你李师兄却可帮你。”
“沈素记得了。”
说完便抓住了藤蔓，朝山的另一边荡去。
走出了很远，沈素才回过了头，那到熟悉的黑影仍然笔直的立在山巅……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番外）李墨涵X沈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