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变成一条人鱼》一念疏狂

5、尊主

　　杜魏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无法自拔，宋风则是看着他的身后发愣，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依旧沉浸在水中的副官心酸不已。
　　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害命，大不了以后份子钱他出两份，封了水面不让他上去这是几个意思？人鱼什么时候还有这功能了？他是个人类需要呼吸！
　　副官冷静地想。
　　一边脸色通红地挣扎。
　　宁樽突然搂住他的腰把他带进怀里，低头――
　　副官：“嗯？”
　　副官：“……唔！”
　　宁樽给他渡了口气过去，副官因为缺氧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过来一点，刚要发火却看到宁樽正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那张把他拦在水下的水膜，眼尾微微发红。
　　他忍不住愣了一下，宁樽转头看他，想做出个开心的表情却只能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在水中无声开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样子，副官却觉得这个他怎么也看不透的男人现在几乎要哭出来一般，他静静地看着宁樽，看着对方用力眨了眨眼睛佯做镇定，突然伸出手把宁樽的脑袋抱进怀里：“嗯。”
　　虽然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有人陪着应该会好受一点。
　　人造光线从水面上打下来，水中两个人相拥的身影被水纹恍得影影绰绰，静谧又温馨，水纹将两个人的发丝扬起，又缠缠绵绵的随着水波纠缠在一起。
　　杜魏坐在岸边，托下巴盯。
　　“你说，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氛围中出来？”
　　宋风也有些拿不准，他想了想犹豫开口：“……副官的这一口气用完之后？”
　　杜魏想了想肯定了他的想法：“有道理！”
　　宋风不说话了，在一旁摆弄他的光脑，杜魏拍了拍自己的尾巴，默默叹口气。
　　这种被圈养的感觉可真的不怎么妙，他就算有再灵活的脑筋，整天触目可及得只有这几十平米的空间，早晚会被生生熬废。
　　可谁让他是只人鱼，离了水就半死不活，莫非还要身边这位屈尊降贵地推着个水箱陪自己出去溜达？
　　一只手突然放在他脑袋上加重力度摸了摸，带着点安抚的意思：“后天我办完交接我们就走，那个资源星上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水，而且有很多人鱼都在那儿，你肯定不会无聊。”
　　杜魏眨眨眼，直直地看向身边那个根本就没扭头的人。
　　会读心术不成？
　　宋风眼神依旧没离开光脑，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他的发顶，杜魏嫌弃他撸狗似的手法抓住他的手腕，宋风转头看他，目光深沉一如浩瀚的海洋，杜魏和他对视了半晌在心底泄了气，只觉得自己眼神里带上的刺儿全部被这个人眼底无尽的温柔捋顺，服服帖帖的沉了下去。
　　这个人的温柔……让他挺不舒服的。
　　他不傻，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个人对自己似乎颇有意思，他也明白这个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话日子可以好过很多，但就是有那么一根刺梗在他心口刺得他心气不平。
　　宋风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这么温柔？他们才刚刚认识几天就这么掏心掏肺的，真的不怕他只不过是个骗子？
　　――没错，他在吃自己的醋。
　　说起来很怪，但他确实在吃自己的醋，顺便对宋风这个人怒其不争……
　　等等。
　　杜魏按住自己的心口皱眉头。
　　这种情绪来得太过明确而激烈，而他分明从未认识宋风，难道说是这身体的前主人和这个宋风有过什么感情纠葛，最后含恨而终，而自己待在这具身体中太久，受到了前主人遗留下来的情绪影响？
　　杜魏抬眼看过去，恰巧宋风转头问他：“你不是最喜欢吃帝星那家烤好的小肉干，这次我去帝星交接工作的时候给你买些拿过来？”
　　杜魏虽不知道他说的哪家，也只能附和着点头，在宋风看不到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来。
　　明明记得住最喜欢吃的东西，对他的态度也温柔得不像话，相处了这几天却看不出来他这身体里面的芯儿换了人，宋风这个人未免也太奇怪了……
　　虽然对于这身体的来历有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测，而且宋风的态度也间接证实了他的想法，但是从来不把事儿太往心里搁的杜魏还是坦荡荡地过了一整天，兴许是觉得他当天的生活太过悠闲，晚上杜魏闭上眼睛睡着之后，再睁开眼睛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下，果断伸手掐自己胳膊。
　　这绝对是梦！
　　而且这梦也太不过审了吧？
　　满眼的血腥扑面而来，就算他闻不到这梦境中的血腥味，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有些想吐――
　　遍地都是残骸。
　　人类的，和人鱼的。
　　他们的尸体有的漂浮在海上，将原本碧蓝的海水染成浑浊的血色，随着海水飘动的长发组成了这片血海中的海草；有的留在了岸边，断肢处森森的白骨宛如垂死的珊瑚向着天空张牙舞爪，海岸上的沙子也都被鲜血浸透后变成了血红色，最远的那块沙滩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皲裂成一块块的血色土地。
　　而这片血色土地上的那些死者，他们尚未闭上的眼睛中依旧保留着赤裸裸的仇恨，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厮杀的惨烈姿势死去，断肢漂满了整个海平面，明明能够及时清洗去所有污垢的大海却将这片血红的海岸置之不理。
　　不知是刻意忽视，还是无能为力。
　　血色的浪潮拍打着海面，杜魏撑着身体从血液将干未干的半凝固地面上起身，低头看看自己，惊讶地发现属于人类的双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赤着脚走在满地的鲜血中，被脚下的尸骸硌得一阵阵发疼。
　　这是哪儿？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是怎么发生的？人鱼的智慧支撑得住他们听从首领的号令上阵杀敌吗？
　　正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脚下忽然被人拉扯了下，触感冰冷又粘腻，杜魏匆忙低头，一个被鲜血糊得看不清脸的人鱼艰难抬着手抓住他的脚踝，他以为这个人鱼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下意识就要后退，没想到的是人鱼手上的力气很大，他一时竟挣脱不开。不过那人鱼也只是抓着他的脚踝，甚至在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之后还贴心地松开手，半点伤害他的意思都没有。
　　杜魏深呼吸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仔细看才发现这个人鱼胸前被人用利器剖开了一个几乎横断他身体的血口，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半昏迷状态，只是凭借不知哪儿来的毅力硬撑着。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正抓着一个活人的脚踝，人鱼费力抬眼看他，哑着声音开口说了句话，杜魏犹豫了下还是俯下身，听到人鱼正用嘶哑的嗓音执着地重复着――尊主，别去冥星。
　　尊主？冥星？
　　杜魏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最终还是选择了最重要的那个，看着说了几句话就脱力地伏在地上的人鱼开口：“尊主是谁？”
　　人鱼勉强睁开眼，看着他眼中慢慢浮起悲哀：“尊主是……”
　　杜魏醒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捏着他的肩膀把他唤醒的宁樽，冷冷开口：“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打断这种临终发言的人，最好有一个足够走心的理由，不然他好奇癌发作分分钟会杀人的。
　　呵。
　　宁樽看他清醒过来松口气：“啊你醒了啊！刚刚你吓死我了，整个人飘在水中一动不动那个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杀人……”
　　杜魏勾唇冷笑：“是吗？”
　　宁樽沉稳点头，一副“我是不是很贴心”的表情。
　　杜魏左右扫了眼气势汹汹拎起水池边的盘子就扑进了水里，气得双眼通红：“我现在就杀人灭口给你看！你过来！别跑！”
　　追逐战的最后宁樽激发出了自己莫大的潜力纵身而起一跃落入室外的水池中，扒着水池边惊魂未定地和被这阵动静惊醒赶过来的副官对视：“你说他这是怎么了？是起床气吗？”
　　副官看了眼两个水池相隔足足一个会客厅的距离，又回想起他刚刚看到的那完美的抛物线，脸上表情颇有些复杂，他搪塞道：“可能是吧。”
　　宁樽死也不肯再回到那个拥有一位依旧红着眼磨刀霍霍的救世主的水池中，副官只好把他留在室外的水池中，顶着宁樽“我这么娇弱在外面一夜一定会着凉的你这个狠心的人儿哟”之类的碎碎念和嘤嘤嘤毅然决然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能蹦哒将近十米距离的人鱼，说他身娇体弱？
　　笑话！
　　一个小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顺便”去星网查询了“人鱼在外面过夜会不会着凉”“着凉之后人鱼会怎样会死吗”之类问题的副官就黑着脸出门了。
　　杜魏托着下巴在黑暗中围观宁樽笑得很不要脸地被副官用水箱拖进了副官的房间。
　　脸色顿时非常不好。
　　这样的贱人就活该丢到外面去晾一夜，现在可好了，登堂入室这四个大字儿就在那个笑得像朵花的人鱼脸上写着呢。
　　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