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变成一条人鱼》一念疏狂

30、真正的救世主

　　杜魏安抚下来情绪有点太过激动的宋风，这才来得及转头看了看自己身侧，好在邢冀这次尤为细心，除了他和宋风，在场的也就只有邢冀以及歆竹两个人了，杜魏看一眼心里接受能力从小就异常强大的好友，抬起手腕，模拟的机械音传过来：“都发生这种事情了，我得快点回去，免得在发生什么意外，对了，你下次见到付桁的时候帮我带个话，让他看好牧青念，别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我折腾出点乱子，这次就算了，看在曾经一母同胞的份上我不追究，但别想着下次我还会放过他。”
　　说完他戳戳宋风，宋风脱下外套将他的鱼尾包覆住，长臂一捞把他抱起来，在邢冀的带领下迈进了星际传送装置中。
　　随后，邢冀本着对发小的愧疚之心，将他的嘱咐贯彻落实得十分严谨，不仅将杜魏的话传了过去，还将歆竹“不小心”撞见的正和别人传话的牧青念给带了过去。
　　邢冀看着脸色阴沉的付桁和浑身都在发抖的牧青念，不在意地笑笑领着歆竹抬脚就走，走出好远还能听到一向沉稳的执政官饱含怒气的声音和牧青念尖锐地哭喊糅合在一起，一向冷清的地方出奇热闹了起来。
　　邢冀停住脚步，低下头耐心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歆竹的指缝里，最终和她十指相扣，晃晃悠悠地和她一边孩子气地甩胳膊一边走。
　　“小竹子，我妈跟我说过，每个人都会遇到他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人，有的人抓住了，有的没抓住。没抓住的，就像付桁，像牧青念，像陆天靳，一辈子都活得这么痛苦，不像我和杜魏，我们俩都挺幸运……”
　　邢冀说着，突然收住了声音，略显英气的脸上冒出层薄红，不好意思地抬起空着的手挠了挠头，僵硬地转变话题：“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去找杜家那小子玩儿去吧？”
　　歆竹晃晃她的胳膊，笑得甜：“好呀。”
　　而此时，岁月静好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她们正打算着要去的蓝星上已经炸了锅。
　　原因自然是那位过早使用了自己的嗓子而导致如今失声的人鱼。
　　李浱可怜巴巴蹭在杜魏身边，往日里叭叭叭不停的小嘴闭得死死地，谁哄他都不听，只是一个劲儿盯着杜魏掉眼泪。
　　偏偏杜魏最怕他这个，大长老雨点儿一样的数落他挨过了，宁樽罕见认真的教育他也接受了，就连宋风这个最难啃的硬骨头都在他的眼神攻势下不再绷着脸了，只是偏偏这个小人鱼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手足无措起来。
　　而且这个时候，明显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就连平时最看不得李浱哭的纪希都躲得远远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杜魏伸手拉过小孩儿抱住，正感叹他这辈子果然最头疼的就是小孩儿没错了，怀里的身体却突然抽搐起来，把杜魏吓了一跳，以为他哭到脱力，还没来得及把人都叫回来，下一秒这孩子身上就火烧火燎得烫了起来。
　　这是……
　　杜魏拿眼神制止住了发现异常着急跑过来的几个人，托着小孩儿让他趴伏在自己胸口，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的后背，随着他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小孩儿的后背上隐隐约约冒出一圈红色的轮廓。
　　杜魏从腰后摸过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在指腹上划了一刀，沾着血的手指在小孩儿后背上的红痕上勾画，片刻后，流出的血渐渐稀薄，他面不改色地在另一根手指上开了个口，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时间慢慢流逝，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亮，终于他停下了动作，看着小孩儿背上被血浸透的图案，抬眼看向一旁的宁樽，带着笑做口型――我们都错了。
　　宁樽疑惑地看着他，杜魏卖了个关子，将手递给宋风让他给自己包扎，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托着李浱，意料之外的，宋风没有给他包扎而是先给他带上了个手环，杜魏奇怪地转头看他，下意识开口：“怎么……”
　　然后睁大眼睛。
　　宋风笑了笑，难得夸了句应鳞：“应鳞虽然吊儿郎当的做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挺拿手，我让他给你做了个能识别口型的手环，虽然发音会有点奇怪，但是就先将就着用吧。”
　　杜魏笑眯眯看着他，转而对已经等了很久的宁樽开口：“当初你对我说了个预言，对吗？”
　　“说，你能够找到人鱼族复兴的希望。”
　　“你之前以为是我，我之前也这么以为。”
　　“现在呢？”
　　宁樽盯着李浱背上越发艳丽的花纹，一个猜想隐隐浮现。
　　果然，下一刻杜魏就将李浱塞了过来，笑得愉悦：“接好了，这可是你的小救世主。”
　　宁樽手足无措地抱着小孩儿，之前明明抱惯了的小孩现在却觉得手往哪里放都不对，杜魏起身，从宋风那里拿来海妖之泪，又转向宁樽：“你之前的那颗眼泪在哪儿？”
　　接着，副官默不作声地顶着杜魏调侃的眼神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来。
　　宁樽生怕自己刚刚哄好的人被杜魏吓跑，急忙转移话题：“你说李浱是救世主？”
　　“可不是救世主吗？”
　　杜魏将两颗眼泪放在一个容器中，轻轻晃了晃，众人惊奇地发现两颗弥足坚硬的珠子已经在容器中化成清澈的水，杜魏朝着宁樽招手，示意他游近些，然后细心地将容器中的液体细细倾倒在李浱背后半干的血上。
　　随着血迹慢慢被洗去，小孩儿白嫩嫩的肌肤上突兀的出现几条殷红的细线，像是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鲜艳又狰狞。
　　“三叉戟？”
　　宁樽失声道。
　　杜魏将最后一丝血迹冲洗干净，将容器随手往身边一递，才看着小孩儿背上纤长优美又煞气十足的武器赞叹：“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才是救世主吗？只要他背后有三叉戟的出现，就算在海妖横行的年代，他也是海妖的王。”
　　“而且，他的出现，是种种巧合的结合。”
　　奇异的电子音的娓娓道来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过去，除了宋风依旧在一心一意地护着杜魏的手，防止他说得太开心将手上的绷带挣开。
　　随后他警觉地抬头，看到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半大男孩，正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宋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个小子他认得，好像叫什么纪希来着。
　　杜魏还在继续，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感慨万千：“……这孩子是奇迹，海妖王都是从生下来就开始觉醒的，他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例外，而且成为海妖王的条件十分苛刻，身边不仅要有一位海妖用血引导，最后还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海妖之泪和人鱼之泪，融合在一起将图腾真正地冲洗出来……”
　　“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冥冥中的注定一样，”杜魏无心地感叹，“就好像，他必须成为这个天之骄子，所有的事情都给他铺好了路，只等着他站上去的那天。”
　　宋风又一次抬起头看向门口的男孩，他正死死盯着被宁樽抱着的李浱，那种眼神……
　　宋风收回视线，眼中却闪过些兴味。
　　这个叫做纪希的孩子，有点儿意思。
　　“……所以，他是你们的救世主，我不是。”
　　杜魏突然正经了起来，他反手握住宋风的手，认认真真开口：“很感谢你们这么担心我，这么照顾我，我知道你们是把我当做救世主来看的，但很抱歉，我不是，也不可能是你们的救世主。我是怎样他一辈子又一辈子慢慢拽回来的，我很清楚。我的出现不是什么偶然，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放弃才让我活了过来，你们说我狠心，说我无情都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人鱼复兴的大业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非说谁是救世主，他才是我的救世主，我可以为了他豁出性命，绝对不会为了你们口中的大局苟且偷生。”
　　杜魏垂眸摘下手环，张口，嗓音虽然依旧嘶哑得不像话，执意要用自己的言语表达的意思却清楚明白。
　　“我的命，是他的，我不会为你们任何一个人付出性命，也请你们不要寄托太重的希望在我身上，抱歉。”
　　宋风愣愣地看着面对着哑然的众人眼神平静却带着孤绝的冷意的人，曾经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温暖仿佛只是伪装得极好的假象，千年前的那次初见在他的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鲜活起来。
　　“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好啊，我叫唯。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海妖。”
　　――交个朋友吧。
　　“你们就当海妖的鲜血里流着自私的血，我仅有的的那点儿热情都扑在他身上了，没别的可以奉献给你们了。”
　　――我看你挺顺眼的。
　　他的唯唯，从来没有变过。
　　自在随性，恣意潇洒。
　　他现在可以绝对肯定的是，当初的心动，绝对不可能是受人操控。
　　因为他看到这样的海妖，仿佛又能体会到了当年被大胆的美人拦街搭讪的瞬间，几乎失控的狂喜和难以抑制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