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一章５ ...
-
这里远离着京都的繁华，这里没朱门酒肉臭，这里有的只是堆堆冻死骨。这里属于京都却更像是京都在太阳下的阴影，黑暗无边……这里被百姓们叫做乞丐区，是普通百姓之下的人——乞丐们聚集生活的家园。
平时这里充满着的是绝望与痛苦。可是今天却不同，今天这里人声喧哗，个个枯瘦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就像久旱而经细雨滋润的禾田，让人感到阵阵心酸的幸福。
乞丐区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了中央区的一片空地上，拨开层层密集的人群，可以看到最里面，摆着一个小小的手推药摊，这个小小的药摊只有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与两张同样破旧的四方凳，四方桌上贴着小小的“义诊”两字，一张凳上坐着一个素色的身影，另外一张则是预备给准备来看病的乞丐们的。
兰殇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些穷人们是不可能有机会到城里的官营医店去看诊的，因此，他对于每一个坐在他面前的病人都尽他的所能，细心而全面地对他看诊，即使有些时候，这些病人们只是一些小小的，只需睡上一觉就能痊愈的伤风，他也仔细再仔细，没有一丝的不耐，因为他知道这些穷人太珍惜自己给他们看诊的这次机会了。
“救雪球……”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突然被捧到他的眼前，兰殇微一愣，这是？
“救雪球……”娇柔的声音固执的重复着，并将手里的东西向兰殇进一步的递过去。
这？兰殇看着站在桌子前将一团毛绒绒东西递到他眼前的小乞丐，一头雾水。
“救雪球……”小乞丐直直地盯着兰殇，嘴里反复只有这么一句“救雪球……”
兰殇打量了一眼眼下的这一团要他救的东西，发现原来是只毛色雪白的小狗，且不说他是医人的，从未医过兽，此外，这明显是只已经断了气的小狗啊，他不是神，如何有回天之力？
兰殇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它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它。”
“救雪球……救雪球……救雪球……”小乞丐像是完全没听见兰殇的话一样，仍固执的重复着。
兰殇以为小乞丐刚才没听见，于是再次摇了摇头，稍稍大声地回答，“它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它。”
“救雪球……救雪球……救雪球……”小乞丐目光直直地，完全不理兰殇反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小狗往兰殇怀里递。
“她是个傻子啊！不要理她，让开，让开……”小乞丐身后的其他乞丐们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推挤起小乞丐来。
“救雪球……”小乞丐猛然一把死死抱住四方小桌，手里死死捧着小狗，目光仍直直盯着兰殇，嘴里反复着那一句，“救雪球……”
“快让开……快让开……你这个傻子……”小乞丐身后的人群骚动起来，甚至有人想上前痛打这阻碍着他们难得看诊机会的小乞丐。不过是只死狗啊，要知道有多少病人在后面等着啊，这些乞丐全盼着这一机会啊。
看着小乞丐身上多出道道被人掐抓的血痕，兰殇心里一痛，无论他是不是傻子，他都是人啊，是有感觉的人啊，这道道血痕有多痛，可是他却仍死死盯着自己，捧着那已死去的小狗，兰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救它……”
这话像一道光闪亮在小乞丐的眼里，小乞丐忙把小狗再往前递，嘴里发现呵呵的笑声。兰殇接过小狗，将小狗装在身边的一个布袋里，然后轻声对小乞丐说，“我救它，但不是现在……”
小乞丐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本来准备松开小桌的手又紧紧抱住小桌，一副你不救它，我死也不放开的架式，“救雪球……”
兰殇边挥开众人再次向小乞丐伸出的推打之手，边解释，“它要的药我没带在身上，我保证把它带回家去救。一定救活它。”
“救活？一定？”小乞丐眼中的光亮再次燃起，兰殇发现小乞丐看不清长相却有着一双非常清彻的眼睛，干净得像琉璃，没有一丝杂质。
“是的。”兰殇点点头，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撒谎，他如何能让一只已死去的小狗死而复生呢？但是他知道这个谎言是必要的，无论对于现下他的义诊还是对于小乞丐。
“保证？”
“保证。”
“救活它？”
“救活它。”
……
……
“保证？”
“保证。”
“救活它？”
“救活它。”
在经过反复相同的数轮对话之后，无比固执的小乞丐才终于松开了死死抱住小桌的双手，双手刚一松开，小乞丐就被后面早就等得极不耐烦的人群推挤到了兰殇看不见的地方。
呼，兰殇松了口气，真是个固执的孩子，接下来的义诊忙得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等到人群慢慢全部散去之时，天气已经阴沉到快看不见了。兰殇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赶忙收拾推车准备回城，如果不能在内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里，今晚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救雪球……”他猛一抬头，被无声无息立在他身后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救雪球……”在这半黑的时候，人影就像鬼一样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让人有些不寒而悚。
兰殇从最初的一丝惊吓中回过神来，发现原来还是那个要他救狗的小乞丐，精疲力竭的他有丝不耐了，兰殇略冷地回了一句，“我会救的。”然后就推着车子向城里的方向走去，留下呆呆的小乞丐傻愣愣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嘴里仍念叨着，“救雪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