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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郑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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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唯一的儿子送来了四百里加急的信件,公孙晤还以为边境或是宗族那边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呢。
说起公孙瓒这个儿子,的确比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有出息,要不是生母出身太卑贱,八成用不着那个当太守的岳丈提携,他就能早早爬上现在这个位置。
公孙晤还记得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也就是公孙瓒的母亲。
说没点情谊是假的,年少风流时,郎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只是那姑娘身份实在太低,连当个妾都不够格。而且,再深厚的情谊,人死了那么多年,也只剩下一点点聊胜于无的怀念了。
他这辈子过得还算轻松,公孙瓒也很孝顺,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没能娶妻,诞下个名正言顺的嫡子。
不娶妻对于他这种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来说是大事,公孙晤曾经也有个未婚妻,连聘书都下好了,谁知第二天,本该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染上急病,腿一蹬就去了。
第一次以为是巧合,公孙晤他老爹不信邪,没过几年,他及冠,又给定了一个,这回他打听清楚了,人家姑娘从小到大没病没灾,身子骨好得很,平日里还喜欢摆弄骑射弓马一类的东西。结果,就在迎亲的前一天,这姑娘照常摆弄弓马,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怎么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脖子一折,当场归天。
得,犯邪乎了。
公孙晤他阿母一琢磨,偷偷摸摸托人请了个神棍过来,那神棍嘴快,一瞅他的生辰八字,没啥毛病,毕竟之前双方父母之前也请人看过。
结果一抬头,眼睛眨巴眨巴,盯了他脸半天,张口就说公孙晤是个克妻的命。
并且,还子嗣艰难。
这神棍十分不客气,就差当场指着人说你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不太行了,他阿翁气得当场就把人请了出去。
然后,公孙晤看见,一向以威严自持自居的老爹被神棍追着喊给钱。
咳。
往事不可追,不可追。
但是公孙晤从没觉得自己“不行”,他日后之所以这么风流,也抱有一点点打当初那个神棍脸的心思。
——不是说我不行吗?那我就行给你看。
到了这个年纪,公孙晤才意识到,那神棍有一句话没说错。
他子嗣确实艰难。
公孙瓒出生的时候,他死了未婚妻没多久,想着自个年轻,以后肯定还有很多。
年轻是真的,“很多”就不存在了。
眼见着发小兄弟们都抱上了大胖孙子,公孙晤瞅了瞅自家孤零零的那么一个儿子,叹了口气。
算了,毕竟还年轻嘛,急什么。
过了十来年,他去南阳赴任,跟一个姓何的漂亮姑娘勾搭上了。
南边的姑娘长得那叫一水灵,公孙晤自小长在幽州边境,幽州的气候简直感人,每年都能跟隔壁并州争夺“大汉气候最恶劣”的名号,还争得不相上下,就算是皮肤特别好的姑娘住到那里去,过个几年皮肤也养糙了。
记忆中,那姓何的姑娘两颊飘着红晕,羞涩地告诉他说自己叫何挽。
公孙晤不是吃了不认账的人,他当时的确打算给何挽一个名分来着,南阳太守这个身份在当地是能横着走的主儿,这屠户之女当他的妾算是高攀了,谁知人家兄长不同意。
那姓何的兄长说了,他早就打算好了让妹子进宫,连贿赂宦官的钱都送了出去,就等明年掖庭选宫女的时候送去京城了。你俩这会居然私相授受,自己看着办吧。
公孙晤当即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过他还算脾气好,红着脸问何挽你咋不早说。
别误会,红脸是气的。
何挽说我也不知道。
这下也没办法,公孙晤风流惯了,不至于连个女人都不舍得,唯一需要苦恼的就是怎么遮掩这件事。
好在事情不算太糟糕,这两人的确是私相授受,每次见面都是瞒着别人的。
至于为什么要瞒着别人?
公孙晤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情比较刺激嘛,又不是不认账。
过了三个月,当公孙晤有了新欢,都快忘了这个旧爱的时候,何挽哒哒哒跑过来跟他说——
老娘有了,是你的。
公孙晤先是狂喜,老子终于又有孩子了有木有!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何挽的。
就何挽这样貌,就连他当年都狠狠惊艳了一把,说难听点就是祸国殃民,皇帝哪舍得让她当宫女。
不说爬到什么位置吧,公孙晤是笃定皇帝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整件事总结成了一句话。
皇帝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
公孙晤吓得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就劝何挽,这孩子不能留,趁着还没足月赶紧弄掉,他会请南阳郡最好的大夫过来看着,完事了杀人灭口,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还是她的亲骨肉,何挽打死都不肯依。
不肯依咋办?
后来还是公孙晤做出妥协,他就说要不你别进宫了,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也挺好。
不得不说,他虽然风流,对后院的女人倒是不错,至少吃的穿的都是顶好,从没委屈过什么。
何挽笑了,说我都没怕呢你怕啥。
她没同意也没拒绝,反正就大着肚子在他的庇护下藏着了。
一怀十月,什么幺蛾子也没闹过。
这会儿轮到何大兄弟不干了。
他钱都撒出去了,你这个当妹子的告诉我你不进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要知道,他也就是个平民百姓,宫里那些宦官却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他为了凑齐那点钱掏空了祖祖辈辈积攒下所有的家底,就是为了堵这一次,如果何挽不配合,岂不成了人财两空?
这可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家底啊!
本来嘛,这笔钱公孙晤是可以填上的,在小命和钱财之间他当然会选择小命,但关键是何大兄弟没跟他商量。
他直接去找了何挽。
不管是用逼的还是劝的,又或是因为何挽本身也有那点不甘心,反正等何挽养好身子,刚巧就到了掖庭选宫女的时候,她还是进去了。
公孙晤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说不生气是假的,他恨不得把何家兄妹俩揪出来套麻袋揍一顿。
但是他不敢。
那可是皇帝,公孙晤平时上朝的时候根本不被允许看他的脸,觐见时连鞋子都不准穿,不用想象也知道是何等的威严。
一向乐观的公孙晤胆怯了。
心里的畏惧,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增加。
何挽顺利地当了宫女。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她身子的破绽没有被检查出来。但是,只要是做过的事情,终归会留下蛛丝马迹。
比如这个孩子。
公孙晤转头,第一次如此严肃地望向襁褓里的女婴。
她不哭也不闹,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要安静。睁着明亮的眼睛,乖巧地躺在哪里看他。
公孙晤直觉这孩子长大以后会很机灵,瞧那模样,净捡着他和何挽好看的地方长,不是机灵是什么。
可是,他应该等不到她长大了。
一纸诏书,何挽封了贵人。何家兄长以屠夫之身做了官,步步高升。
上朝的时候,公孙晤经常瞧见他,身旁总围了一群人巴结。
再后来,皇后宋氏被废,没过多久就死了。
公孙晤知道这是几方博弈牵连到的无辜女子。更知道,这件事之后,何家就要出头了。
果然,第二年,何挽就被立了皇后。
而她的兄长何进,官职也爬到了公孙晤的头上。
公孙晤一直沉默着,在官场中,他本身就是个低调的人,所以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他还是藏着女婴,不仅是因为血脉相连,更是因为他的子嗣,只有这么两个人。
长子公孙瓒打一出生就送去了幽州本家,但是面对这个女婴的去留,他始终没有做下决定。
郑钦是个忠仆,世代都是公孙家的人。
他劝他,赶紧把“罪证”处理掉。
公孙晤一开始不愿意,尽管他知道这是最理智的决定。
一旦被发现,整个公孙氏都会受到牵连。
皇帝不会跟一整个世家过不去,可是,公孙晤却不敢笃定家族会保自己,如果他被放弃,后果显而易见。
他会死。
不管是因为皇家的颜面,还是男人的尊严。
虽然人妇再嫁是常事,可何挽再嫁的那个人,是皇帝。
就算皇帝不介意,但那也是欺君大罪。
压倒公孙晤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何挽骤然失宠,皇帝差点废后。
公孙晤清楚,何挽本身的性格很糟糕,甚至有些骄横,这次,她毒杀了皇帝的一个妃子。
因为,那个无辜的女人,瞒着所有人诞下了皇子。
皇帝子嗣的状况也不太妙,那么大把年纪了,膝下居然只活下来了一个何挽生的皇长子。
这次他得知有个妃子也生了皇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何挽就气得让人赐了毒酒给那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身为一个皇帝,哪怕是一个荒唐的皇帝,永远都的希望枕边人温婉美丽又善良、后院和谐不着火的。
在意识到自己最宠爱的女人竟然有那样狠毒的一面后,皇帝自然接受不了。
所以皇帝厌弃了她,也厌弃了她诞下的皇长子刘辩。
一夕之间,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这对母子。
宫墙外的公孙晤知道了这些,压抑许久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若说从前,何挽得宠,万一东窗事发,皇帝被她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也能轻轻放下。
而现在,如果东窗事发了,他们都会死。
郑钦再一次劝他,如果不把证据毁灭,不仅公孙晤自己会死,他藏着的女婴难道逃得过去吗?
她也会死,所有人都会被暴怒的皇帝枭首。
这次,公孙晤被说动了。
他仍旧怀着一丝希望,颤颤巍巍地问郑钦:怎么毁灭证据?
郑钦斩钉截铁地回答:杀婴,毁尸。
公孙晤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关了两天两夜。
出来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半睁的眼球充满红血丝,随后闭上眼睛,脑袋往后一别,将女婴交给郑钦。
郑钦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但他没有说话,把人带走了。
当天,坐落在南阳太守府边上、久未有人居住的宅子,突发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物件。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然而现在,公孙晤捏着手中的信件,一时之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畏惧。
自家儿子自家清楚,公孙瓒是个老实孩子,断不会骗他的。
那么郑钦呢?
公孙瓒信件里提到郑钦面色大变、带了人就走,说明他一直以为女婴死了。
也不知道这老头子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公孙晤叹了口气。
……
郑七是郑钦的属下,他原本不姓郑,这名字是当了郑钦属下之后给他改的。
他一直觉得郑钦闷声不响地去杀人不靠谱。
就算郑钦手握公孙家印信又怎么样?他想杀的人可是姓公孙的啊!
就比如吧,古往今来的皇帝,赐予臣子先斩后奏的特权那都是意思意思,表达“我很看重你,但只是跟你客气客气”或是“我很信任你,但只是跟你客气客气”。
一旦你真先斩后奏了,名义上没人诟病,但皇帝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公孙晤给郑钦印信就是客气客气的意思,多少年了郑钦也没拿印信干过其他的事,唯有这一回,一干就是大事儿。
郑七咂摸了一下嘴巴,顶头上司的话不能不听,而且郑钦也搬出了十分恰当的理由——这是他十几年前没完成的任务,他只是重新完成一遍而已。
然后任务又双叒叕失败了。
瞧见老大杀人不成反被杀,郑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没受伤的,对,就是郑钦吩咐去探路的那个。
余光瞥见公孙音往这个方向走过来,郑七瞬间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星子,满脸堆笑,举手作投降状:“我招,我招。”
公孙音咦了一声。
一瞬间,周围同僚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充满了仇视。
郑七也没管,继续笑嘻嘻:“我早想换老大了,不是有句话叫……叫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公孙音托腮:“你怎么这么积极?”
他的反应很奇怪啊。
她倒是不担心郑七是骗她的,大不了再杀鸡儆猴一个嘛。
郑七这会儿手心里全是汗,笑容却毫无破绽,指了指那个大坑:“其实我应该是第一个死的。”
“他为什么叫我去探路?因为其他人跟了老大一辈子,深受信任,老大自然不舍得他们去冒险,所以他选择了我。”
“而我不一样,我只是半路被他收下的,老大戒备心强,一直不信任我,这个我都知道,所以他们看着我去死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在前面探路的当然是我,本该送死的也是我。”
郑七吊儿郎当的样子激怒了所有的同僚。
“你这个叛徒……叛徒……”
“亏你还是郑家的人,吃着老大的饭,拿着老大的俸禄,一转身就把老大卖了!”
“没脸没皮,老大当初怎么就眼瞎收了你!”
公孙音无视那些声音,清亮的眸子依旧看着他:“继续说下去,不用管。”
郑七听话地点点头:“我收了俸禄,平时干的都是卖命的活计,知道的不算多。”
他顿了顿,“老大是幽州公孙家的人。”
“公孙家?”公孙音这回是真有些疑惑,“我跟他们有什么仇怨吗?”
郑七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老大这次是擅自行动,我们昨天还遭到了大公子派出的人马阻拦,老大本该留作后手的弓箭手被截了回去。”
“你别告诉我你说的大公子就是公孙瓒。”
郑七轻咳一声,没对她直呼其名的叫法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大公子还警告老大不准擅自行动,但是老大素来只听主家的话,就算人手被截,他还是动手了。”
他叹气,“不过,我觉得老大这么做,应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否则他不至于连大公子的命令都置若罔闻。”
公孙音点点头:“等我到了颍川,给他写个信去。”
她有些疑惑,“你们老大说这是十几年前没完成的任务,可我十几年前才刚出生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难不成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跟人结仇了?看样子似乎还是生死大仇啊。
公孙音倒是想,可她那会儿真没本事跟人结下这么大的仇。
况且,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
郑七也奇怪:“老大的样子似乎很肯定,他还知道您的名字和生辰。”
按下心底的疑惑,公孙音环顾一圈,发现刚才愤怒满面的人都闭上了嘴,随着郑钦尸身的冷却,恐惧慢慢攀上了心头。
他们仅仅是公孙家普通的打手而已,是怕死的。
其实公孙音根本不想留下他们的命,因为这些都是想杀她的人。
虽然他们是奉命行事,但是他们想她死,这就是她杀人的理由。
公孙音杀过很多人,除去这些潜在的威胁根本触动不了她的心境半分,起初她觉察到他们的存在就想动手了,不过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这次拖到郑钦对她动手的时候才反杀,是为了顾忌身侧的另一个人。
赵云是个君子,毫无疑问。
公孙音是很欣赏君子的。
她不是君子,也做不到,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刘备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见色起意,那又怎么样?
有种揍她啊。
至少现在,她还不想跟赵云分道扬镳。
她清楚,赵云总是沉默着,看似听话,可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
矛盾都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公孙音要是打一照面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把人杀了,指不定赵云表面上不说,心里会不舒服呢。
人不犯我屁事没有,人若犯我就neng 死你。目前这种行事准则,赵云应该是接受得了的。
公孙音为自己的体贴点了个赞。
她身子一倚,靠着边上吊着死人的树,对着郑七身后四仰八叉的打手道:“如何?招的可以留下命,不招就到地下追随你们老大去吧。”
郑七眼睛一亮:“我招了,我能活命,那能跟着你吗?”
公孙音嘴角一抽,第一次认真看向这奇葩:“你确定?”
他们的位置才刚刚从生死仇人转变啊。
郑七拼命点头,生怕她反悔。
“你要是能告诉我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就带着你。”公孙音思索片刻。
她也是心大,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老大不把属下的命当命,你不一样。”郑七看向赵云,“就在刚才,你面对着人数远超于你的对手,却始终没让他的性命置于危险之境。”
郑七最喜欢自己的小命了,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你俩不一样。”公孙音厚着脸皮微微扬了扬下颌。
郑七鼓起包子脸:“哪里不一样?”
公孙音用看小孩子似的目光看着他:“哪里一样?”
郑七泛出了委屈的眼泪,巴巴地凑过去:“那你会要我干送命的事情吗?”
公孙音被这人说哭就哭的能力弄得一阵肉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别哭了,娘唧唧的。”
郑七吓得一噎。
公孙音嗤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杀了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他:“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么?”
郑七的眼中猛然迸发出一阵惊喜,跐溜一下就窜了过来。
公孙音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乖。”
郑七笑的见牙不见眼。
……
半晌。
公孙音掂着从郑七身上搜到的公孙家印信,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此时,她的耳朵一动,精准捕捉到了外面的动静。
公孙音好奇地贴在墙边,做贼似的。
另一端隐隐约约传来赵云的声音,语气严肃,似是在跟什么人说教:“……男女授受不亲,你方才逾矩了。”
郑七大呼冤枉:“可是,这、刚才明明是女公子拍的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严肃的语气依旧坚持:“你逾矩了。”
郑七抬头瞅了他一眼:“……”
这表情,怎么跟隔壁王二死了媳妇时候的差不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病情又复发了,上次在评论区请了个假,结果前两天还是没能找回状态,这里先给读者老爷们道个歉~
每天都要靠药物维系正常作息QAQ万一哪天你们发现我的文毫无预兆地断更了好几个月,也没在评论区请过假,有可能是因为邮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默默把我忘掉就好。
我痛恨疾病,可它注定会伴随我一辈子,我认命了。
我会努力活着,甚至还有个奢侈的小愿望,也许我能够活的开心一点。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