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回首的风华》兰若寺的幽灵

16、永世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总会给我说故事。

　　她给我说，外面的世界：晓雾迷蒙的清晨，有带着露水的花瓣；暮霭苍茫的黄昏，有袅袅升起的炊烟；细雨霏微的时候，鸟儿会在窝里清鸣；阳光灿烂的季节，蝴蝶会在花丛起舞。

　　妈妈讲的故事就这么美丽，我的童年充满温暖。

　　可是，我记得，在妈妈讲的故事中，有七个却让我流泪，如果你愿意听，就静静地听我说吧。

　　有一颗星挂在天边，亮晶晶闪光，围绕着的是七颗星，忽闪忽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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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颗星，名字叫做杜比，是英勇的星。

　　妈妈讲这个故事前，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听过龙的故事。我当然听过龙的传说，他们可以呼风唤雨，在云中穿梭，在海里翻腾，是很神气的仙人。

　　妈妈却告诉我，这个故事中的龙不是我所知道的，而是一头双头的怪龙。

　　我急切地追着妈妈要她讲这个双头怪龙的事，妈妈叹着气，脸庞挂上一抹深思的神色，缓缓地说起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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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寄《望江东》——
　　冰海西头坠冰树，望不见，来时路。浮云寂寞梦还去，更恐怕，无归处。
　　樽前对酒无人驻，算旧日，难相顾。直教生死尽倾付，又将是，霜天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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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悼——永世

　　永远有多远？

　　永恒又有多长？

　　如果能将誓言化成永世的缠绵，我会陪着你一次又一次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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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斯格特的大地永远是一片茫茫的白，寒风混合着晶莹的雪，撕裂般吹在脸上，很疼很痛的感觉。

　　这片白色属于伟大的奥丁神，他统治下的人民，勇敢坚强，不惧怕任何困难。物质条件的艰苦，无损于他们钢铁一样的意志，他们相信，只要心中充满阳光，就算看不到缤纷的鲜花，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生活也同样美好。

　　我出生在亚斯格特难得的晴天中，虽然不是温暖的阳光，却也着实让村子里的人喜悦好久。因此，我被看做是菲格罗亚村的希望之星，他们相信只要有我在，就会再次看到天空放晴。

　　我们的生活简单，信仰却热烈。每天清晨，我们会在村中年纪最长的老者带领下，去村口面向北方祈祷，感谢伟大的奥丁神赐予我们的一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村子里的人，整天为我的婚事忙碌，他们要为我准备最好的婚礼。

　　我的新娘也是菲格罗亚村人，名叫赫莉娜，从出生我们就在一起。村里的人常说，我们是最相配的情侣，能看到我们结婚，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婚礼筹备进行得很顺利，到处都洋溢着喜气，冰雕成的各式花灯，摆放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三天之后，便是我的婚礼。我与赫莉娜按照习俗，已经不能见面，可在这样甜蜜的等待中，日子还是过得飞快。

　　我无法想象，会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与赫莉娜走进教堂，因此，当变故横生时，我不知所措。

　　那是婚礼的前一天，负责去集市买庆祝烟火的阿芒始终没有回来，直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才在村外的湖边找到了他的尸体。

　　阿芒的尸体没有一点伤痕，脸上还带着微笑，仿佛临死前看到无比美好的景象。所有人的心里，都笼罩上了沉重的阴影，欢庆的时刻死人，往往是不详之兆。村中的长者在看了阿芒的尸体后，惊恐万分，失声叫道：“伟大的奥丁神发怒了！他要惩罚我们所犯下的错误。”

　　长者的话在我们中间惊起巨大的波澜，大家不明白究竟做错了什么，会惹得奥丁神降下如此重的惩罚，于是都纷纷追问长者，是什么原因。长者迷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能让阿芒死得这么安详，除了伟大的奥丁神，还能有谁？”

　　这话又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大家都议论起来。忽然有人道：“难道是因为捷克弗里德与赫莉娜的婚礼？”四周顿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就有不少声音开始附和：“一定是的，赫莉娜那么纯洁美丽，她一定是奥丁神选中的新娘，我们要把她奉献给奥丁神，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长者示意大家安静，问我：“你怎么说，捷克弗里德？”

　　“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爱赫莉娜，胜过自己的性命，可是，赫莉娜竟然是我最尊敬的神奥丁的新娘！我想笑这事情的荒谬无稽，怎能就凭一个猜测就断送我与赫莉娜的幸福？可我的心口却如同有巨石压着，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捷克弗里德不反对，就表示默认了。明天，我们将不举行他们的婚礼，而要举行祭祀奥丁神的大典，我们将把赫莉娜纯洁的鲜血，献祭给奥丁神！”长者的话得到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我心痛欲碎，却任由自己麻木地看着欢呼的人群。

　　深夜，我偷偷去见赫莉娜，我要告诉她，叫她离开村子，只有离开这里，她才可以活下去。我背叛了崇敬的奥丁神，却又不敢公然反抗，只能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于是，当我看到赫莉娜家门前站着村民守卫着时，就胆怯地逃开了。

　　我去到与赫莉娜山盟海誓的树林，看着见证我们誓言的树木，不禁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从小，大人们就教我，男子汉不可以流眼泪，可此刻，我只想痛快地哭一场。

　　“捷克弗里德，你在哭什么？”我背后传来赫莉娜温柔的声音，一转头，我就看见赫莉娜穿着洁白的嫁衣，对我伸出双手，“还在等什么，今天是我们的婚礼，牵着我的手去教堂。”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赫莉娜会笑着站在面前。也许，阿芒的死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婚礼将如期举行。我伸过手，想抓住赫莉娜的手，却蓦然发现那不是赫莉娜的手。赫莉娜在小时候曾经受过伤，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而这个人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我厉声喝问，谁用赫莉娜来骗人，我都不会原谅。我抽出从不离身的长矛，奋力刺向他。“厉害，居然看出了我布的幻象。”瓮声瓮气的一个声音响起，眼前的赫莉娜变成一只双头的怪龙。我突然有所顿悟，道：“你就是害死阿芒的凶手，对不对？”

　　“呵呵，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那双头龙盘踞在我的面前，两个嘴不停地吐着毒雾。

　　我的心跃雀不已，原来，赫莉娜不是奥丁神的新娘，只要打败了这双头怪龙，我就可以向村民证明，我与赫莉娜是可以结婚的，而赫莉娜也就不用被当成祭品。

　　我和双头怪龙展开了殊死搏斗。它拥有无比巨大的力量，还有可以致我于死地的毒雾不时喷出，而我就只有打猎时用的长矛。可这些都不能阻止我杀死它的决心，因为只有它死，赫莉娜才可以活着。就算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天渐渐亮了，我的身上也已经遍体鳞伤。那头怪龙，似乎不打算一下子打败我，它竟打算和我逗着玩。“得了吧，没有神圣的奥丁宝剑，是不可能杀死我的。”双头怪龙得意地说，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能，“你根本就没有可能得到奥丁宝剑！”

　　我无法得到吗？真的就这样放弃？不，我绝对不会就这么倒下。

　　没有奥丁宝剑又怎么样，我用手中的长矛一样也可以杀了它！

　　我终究过于天真，当我再次被双头怪龙扫翻在地时，心中有些凄凉地想。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长矛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慢慢地幻化成一柄长剑，双头怪龙惊惶地喊道：“什么，你竟然有奥丁宝剑！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我没有时间去想其中的原因，只是本能地把剑挥出去，只要能杀死怪龙就好。

　　怪龙的头被宝剑斩了下来，龙血喷溅在我的身上，好腥好咸。我提着龙头，飞快地赶回村子，还有时间，我一定可以救回赫莉娜。一定可以。

　　迎接我的，是欢庆的人们，还有赫莉娜纯洁冰冷的身躯。

　　“你回来了，我们已经把赫莉娜献给了奥丁神，从此，不会再有灾难降临。”喜悦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这个消息，而我只想用拳头打醒这群愚蠢的人。

　　我的赫莉娜，她死了。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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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名叫捷克弗里德，是希路达女王的侍卫，也是传说中第一星的神斗士。我出生就是为了保护她——希路达小姐。她是，我的赫莉娜。

　　希路达小姐是赫莉娜的转世，我寻觅千万年才再次遇到的人。无论怎样，我都要保护她。

　　就算她复活传说中的神斗士，挑起战争，我也要保护她。

　　只因为，她是我的赫莉娜。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保护她。前世，我没有保护好她，今生，我绝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眼前的这群少年，执著地想要我神斗衣上的奥丁蓝宝石，他们为了他们的女神，雅典娜。

　　而我，只是为了守住我的女神，希路达小姐。

　　那个叫紫龙的少年，拼却性命暴露出我的弱点：他说，传说中的勇士捷克弗里德杀了双头怪龙，得到了无数的财富，引起强盗的嫉妒，用捷克弗里德的弱点杀了他，现在他也要用同样的手法杀掉我。

　　我嘴角浮现出惊痛又平静的笑容，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个传说中的勇士，是这么杀了双头怪龙的。谁也不知道，那个弱点是我自己曝露出去的。我告诉人们，我得到了巨大的财富，我傲慢无比，终于给我引来了杀身之祸。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去见赫莉娜。

　　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赫莉娜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记忆。

　　可惜，这次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希路达小姐的前面，永远会有捷克弗里德的身影。我把一切，都奉献给希路达小姐。

　　他们的勇气，的确让我佩服，被我一次又一次击倒，却又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如果可以，我不想与他们为敌，而是做朋友。

　　但，我没有选择。

　　优美的笛声响起，一个身穿黄金盔甲的人出现在我面前，看着我怜悯地说：“原来神斗士就是这样的实力，不如你和希路达一样，投靠海皇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躺在地上，心脏部位撕裂着痛，天马的拳让我的生命正逐渐流逝。

　　“希路达小姐不会投靠任何人，她是亚斯格特的女王。”我挣扎着起来，不肯让眼前的人瞧不起。守护着希路达女王的战士，怎能这么脆弱？

　　“真是笑话，希路达已经被海皇大人控制，早就是海皇的奴隶！”来人一点也不客气，嚣张地说。我的心却一点也不为这话生气，原来是这样的。我所等待的，不过就是由一个人亲自告诉我，希路达小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温柔高贵的人。

　　弗莱雅小姐早就来求过我，要我帮助她的姐姐恢复以前的样子，我拒绝了。那时候的我说，只要保护希路达小姐就好。长久以来，我以为只要保护好希路达小姐的性命就好，竟忽略了也要守护她高贵而温暖的灵魂。

　　也许，我早就发现了，希路达小姐换了个人，但是却拒绝相信。如今，自我欺骗的谎言已经被无情的戳穿，还有什么好怕的。

　　从现在起，我要守护希路达小姐的灵魂！

　　我把我的奥丁蓝宝石挖出来，用沾满鲜血的手交给天马，诚挚地说：“天马，希路达小姐就拜托给你们了，你们要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相信这群少年，他们有永远向前，决不退缩的勇气。把希路达小姐交到他们手上，我很放心。这时候，我眼前浮现出希路达小姐纯净清澈的眼睛，她温和坚定的声音：“当神斗士在亚斯格特苏醒时，战争便会爆发，我衷心祈求不要发生那种事。即使居与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我也想和人民一起过和平的生活。捷克弗列德，那就是我的心愿。”

　　如你所愿，希路达小姐，我，捷克弗列德，会帮你实现心愿。

　　我高高跳起，冲向那个来自海界的魔鬼。婉转悠扬的笛声又再响起，却灼痛了我每一根神经，他说：“既然你选择背叛，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笛声越来越刺耳，我抬起双手，用力刺穿了耳膜。既然无法阻止魔鬼的笛声，那么，我可以选择不听。

　　可是，这没有用！笛声还是刺痛我的神经，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停下，就像是杀双头怪龙一样，到最后，总会出现奇迹。

　　奇迹终于出现。我再也听不到笛声，直直地冲向那个魔鬼，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插进我的心脏，而我也紧紧地抱住他，准备要和他一起升上天空，化作宇宙中的尘埃。

　　再见了，希路达小姐。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一定会守护你的性命，还有你的灵魂！

　　你是我永远的赫莉娜，永远的希路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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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双头龙的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妈妈温和地说。

　　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擦干脸上的泪水，追问道：“如果，那头怪龙没有出现过，赫莉娜与捷克弗列德就会很幸福地生活，也不会有后世事情，对不对？”

　　“没有如果，事实就是那样。”

　　“那么，他们下一世又是怎样的？

　　“没有人知道，也许很幸福吧。”

　　“我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很幸福。”

　　“是的，是的，你该睡了。”妈妈拍着我的肩膀，把我送进了梦乡。梦里，我看见赫莉娜与捷克弗列德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