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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大姐,可不可以帮我拍一张照片?”深吸一口气,收起惊讶的心,我指着第一梅山的石碑对姜希说。
      姜希侧头看了看我四周无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好。”
      我面色一喜,将相机递给她。
      待拍完,她将相机送还时,我急忙说,“大姐,看您也是一个人来,我看这里风景不错,况且石碑在这里,值得留个纪念,要不然我也帮你拍一张,我做过记者,拍摄技术很好的。”
      她回头看了看石碑,笑着对我说:“这里就不用了,不过有一个地方我想要拍一下,就在前面不远,如果你一定要帮我拍,就一起走一段吧!”
      “嗯嗯,好的!”我当然应下。
      越往前行,梅花树便愈加密集,除了中间一条人行小道,四周都被梅花包围。
      本以为梅花山只有红梅,当看到红梅环绕中央的几棵白梅,净白的犹如未染尘的瑞雪。似琼似玉,高洁脱俗,白妆素袖,天界遗香。
      我不由露出欣喜之意。
      姜希看了看我,指着其中一树白梅说:“这是雪柳。”
      “雪柳?”梅花山也有柳树么?
      “嗯,雪柳是种蔷薇科灌木,暮春发芽,你看它的形状,叶形似柳叶,枝条顶端缀着白色花蕾,花蕾细小、繁密,所以叫雪柳。仔细看,像一粒粒圆圆的珍珠,因此又叫‘珍珠花’。传说”,她怀着一丝神秘感顿了顿,“是郑和下西洋时带回来的植物。”
      我心思一动。
      “就是这里了,为我拍张照片吧!”姜希笑意浅浅地将她的单反递给我。
      “你不是喜欢美人梅么?”话刚脱口而出,我忽的惊醒,糟了,露馅了!小心翼翼地看姜希的反应。
      只见她嘴唇微勾,看向我,并没有丝毫讶意,“我是喜欢美人梅,但白梅中,我独爱雪柳。美人梅很常见,但梅花山这个季节的雪柳最美。”
      我讪讪一笑,举起相机,待她找好位置。心想,难道拍完这张照片就要分道扬镳了么?必须想个办法。
      把相机递到她手中时,忽然想起《死亡笔记》动画片中,L为揭穿月是基拉的真正面目,以身犯险来到月的大学与月成为同学,与月的第一次见面,便单刀直入地对月说:“我是L。”
      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时的情景与画面中的场景不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我抬头,眼神直入她面含谢意的表情,“我是林悠季,很高兴能认识你。”
      她笑了笑,“我也是。”
      我接着说,“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来梅花山,只为寻找一个人,她叫姜希。”见她面色不改,我继续说道,“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为什么如此喜欢梅花,我想跟她分享我的一个故事,而故事后我有太多的未知与困惑,想从她的身上寻找答案。”
      看她盘起手,挑起眉,也不掩嘴唇微勾,似乎在等我下文。
      我说:“你是姜希吧!”面含肯定。又有一丝期待。
      “嗯,我是姜希。”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气魄,不知是源于她自身的勇敢,还是出于对于我人格的信任?
      无论如何,都让人心存敬意。
      抬头遥望,天淡云闲,长空飞过数行新雁。回顾四周,梅花妖娆盛开。我认真地对姜希笑颜道:“虽无高山流水,却有雪柳美人,可遇知音,能否结伴而行?”
      姜希摇了摇手中的相机,踏步前行,“走吧!”

      我跟她身后,看她缓缓向山的高处走。
      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做事得体,说话微妙,言行进退有度,在刚柔张弛之间透出一种力量感和智慧感。
      观赏梅花,不仅要睹其艳丽之姿容,更要品其清幽之神韵。
      在我们都静静驻立赏梅不言语的时候,我开口道:“我上大学时正好18岁,人说18岁的女生一枝花,会遇上一个自己喜欢上的人。这句话对我很灵验,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叫尹景诚。我和他第一次认识实在一次采访中,那时我文采很好,在院内小有名气,他是学生会新闻部的一个记者,为做一期学生专访,所以找到了我。我们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其实我从第一眼就对他有好感,在成为好朋友时,那种喜欢的感觉便愈加无法自拔。我记得他说他热爱摄影,为摄影选择当记者。他是个很阳光很有热情的男生,热爱身边的一草一木,从不放过自己身边的每一个美的瞬间。他说他要不断精进自己的拍摄技术,以后他会倾尽自己所能去拍好他最爱的人。那时,我多么渴望,我就是那个人。”
      我接住一片掉落的梅花瓣,放在鼻中闻了闻,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那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为了靠近他的梦想,几乎放弃了写作,而选择了摄影,明明是不同专业的,我硬是努力学习考研进了他向往的那所大学。当我们进了一个专业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喜欢上了与他同班的一个女生。我看他为她拍照,看那个女生欣然的笑颜,看他亲自对我说,好朋友,我找到了那个值得我倾尽生命去拍摄的那个人。”
      回忆至此,时隔多年,心中的酸涩又重新涌来。
      看姜希停步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懂,我平复心境,接着陈述这个故事:“就这样一直,我曾经的那份心情便成了掩埋在时光深处的秘密,我作为景诚的好朋友,时常提点他怎样照顾女生的心情,他们在一起确实很相配,就这样,研究生毕业,他们订婚,一年后结婚,直到三年前,他们在一场地震中死亡。”
      姜希听了我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悲伤,我没有问,而是苦笑着说:“人常说,能跟你一辈子的人是理解你的过去,相信你的未来,并包容你的现在的人。可惜,这样的人,我至今没有遇到。如今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被亲人准备的一个又一个相亲禁锢着,不到我结婚死不罢休的样子。可是,我曾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到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我忘不了那段过去,便无法成全一个新的自己,更无法找到一个值得用心托付的人。”
      姜希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看来,相对于红梅,白梅更适合你。”
      不等我疑问,她指了指前面的凉亭,“已经中午了,咱们过去吃点东西。”
      直到走出凉亭,姜希见我一直沉默,便开口道:“很多人闯进生活,只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那不是爱请,而是关爱。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一直信奉莱蒙托夫的一句话:一只孤独的船航行在海上,它既不追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只是向前航行,脚下是沉静的大海,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看向她。
      她笑意浅浅地点了点头,“你看,梅花是孤独的,但它不寂寞。因为它自有它的清风朗月,自有它的一身傲骨,自有它的一片乾坤。”
      我疑惑。
      她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思索了半晌,却眼神坚毅地开口道:“我幼年父母两地分居,父亲不肯签离婚协议,母亲顾虑到为让幼小的我有个健康成长的环境,便一直那样僵持着。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千疮百孔的爱情,自己再也不敢奢望哪天会拥有一段完满的爱情。学生年代我性格好强,比我强的男生尊敬我,比我弱的男生仰慕我。我就像看云端的梦,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曾经有一个男生喜欢我,可我对他无感,还没等他表白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我中学喜欢一个男生,不敢表白,只呆呆希望有一天,我爱你可以倒过来写。结果后来看见那男生发的说说“老婆”,才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庆幸当初没有表白吃瘪。大学时又喜欢一个男生,他对我很好,和你说的那个景诚差不多,相处一年自以为我们互相爱慕,结果我亲眼见他对我最爱的姐妹表白。当时的快乐其实只是一层薄薄的面纱,还没等我去细品,就被一阵流浪的风吹走了。只不过他是滥君子,对谁都好,让姐妹十分没有安全感,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后来他选择了跟另一个女生交往,而我的暗恋永远被埋在了心底。”
      “于是我明白了,好与不好,优秀与否,都是自己的,与他人何干?别人可以欣赏你的才华,但不等于他们会用恋人的眼光看你。从此以后,我便真的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看她坦然陈述一个事实,却如陈述一个旁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任何心理波动,我不禁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怎么做到顶住周围舆论的压力,怎么坚持自己不去爱任何一个异性?
      “但我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拼命抑制自己的感情,一开始会如洪水冲栅栏般势不可挡,但时光总会修补那缺失的一部分。久而久之,这种抑制力会逐渐强大,强大到当我的一份爱意刚有萌芽之势,便被扼杀在摇篮里。如今的我,面对每个男性朋友都可以做到坦然自若了,心打开了,可阻挡不了舆论的职责,因为我也讨厌相亲。”
      说到这里,她对我笑了笑,“不过我当时觉得,天地宽广,任我逍遥。我就想着人一生一辈子,当要为自己而活一次,27岁时,不顾他人对我的质疑和反对,选择了出国深造。国外的生活虽然艰苦,挫折不断,但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片释放心灵阴影的乐土。我就在那里开阔我的思想,开始了我的创作灵感,坚持写作。直到十年后,我母亲生病,我不得不回国,还好,我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没有遗憾。”
      我问:“然后,你一直在国内继续你的创作事业,不回国了吗?”
      她点了点头,“当时出国是为了逃离外界的困扰,十年在外,回来已人到中年,许多事情都物是人非,无论亲朋还是好友除了默认,也不好说什么了。我们彼此都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理解地点点头。
      “所以,”她停下来面对我,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道:“如果,没有人能拥抱你,那么你就拥抱自己。如果逃离可以,那么就那么做吧,它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守护。”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更高处的梅花林,缓缓前去。
      分别前,她幽幽一笑,对我说:“梅花海报那首诗我看了,字不错!”
      我震惊地驻立在那里许久,直到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躺在卧室的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我做了一个决定。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老妈,你的生地在大理吧,听说那是个很美的城市,你有没有在小时候离开后再回去呢?”
      “还没呢。”
      我了然,妈妈,其实是很想回去的吧,只是担心我。
      “父亲走后,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我在大理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我们去那里呆一段时间可好?”
      或许那里,会是我的柳暗花明。
      缘起缘灭,皆随风。淡淡的,就很好。
      临走前,我想起来一件事,翻出书柜里的从梅花山带回来的雪柳明信片,花满荫,香满亭,清风织画屏。我打算把它寄给姜希。
      我在横线处写了一句话:半生花——前半生献给自我真情,后半生献给世间大爱的女人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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