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明月》江边扫雪

40、第四十章

　　海琳躲开了。
　　“其实，你既然走出那个家，就没有了再回去的可能，我相信，他会接纳你，对你会是一如从前，但是，你们之间不会再回到从前的平静了。感情是微妙的，复杂的，因为你们之间有了深深的隔阂，逾越不过去，你会再一次离开。”
　　“你……”
　　“听我说完，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破镜重圆也是有了破碎的痕迹，不可能完好如初。我不想自欺欺人。”
　　“不要说了。”
　　他一时摇摇头，然后驾车载她而去。
　　在鸟语盈耳的早晨，当残梦从枕畔飞去。海琳穿着一袭粉色睡衣走向外面，风儿拂拂，阳光明媚。她呆坐花下椅前，双目凄冷，陷入深深的痛苦的回忆之中。昨日在乍逢故人的情景，更令她心痛。
　　向云天与凌云他们那么的亲近，她看到了。他们那么的和协，珠联璧合，她看到了。而她呢，又算是什么，毫不相关。他与她早已是情缘忆断，已散。
　　她满怀悔恨又到哪里去说呢，她的心更加的痛楚，一任泪水肆意。程志远默默的看着她，他穿着一件长袍睡衣找过来。看到海琳默默的流泪，他上前软语安慰，“海琳，我记得我说过，此生有幸娶到你，我很感幸运了。如果你愿意做我太太，我固然欢迎。我今生今世会用心去珍爱你。如果你真的觉得与我程某生活的不幸福，你可以离开。我的思想也是开通的，豁达的。我不会去强制你的自由。是的，我承认，我没有他的英俊，潇洒。但我可以说，我对你的一片真情是永不会逊色的。我的心意是真诚的。我做人也是坦率的。我有一颗平常心，我用平和的心态去调整人生，把握人生。我做人意志坚定，我喜欢把生活安排的丰富多彩，富有情调，我能创业，也懂得享受生活，享受人生。我爱金钱，更爱美女。我娶我真心爱着的女人，并且用爱去包围着她，给她全部的幸福。试问我有什么错吗？我也自问，我是否是第二个白瑞德呢？我知道你看过《飘》，海琳，你还要我怎么做呢？”程志远脉脉含情的抚摸着海琳的脸。
　　“我很抱歉，你说的都是实情，而且你与白瑞德的确有共同之处，他做的没错，能干，大度，感情专一，这个世界上象他这么衷情郝思嘉的也不是太多。我不能否认，白瑞德象你一样有很多优点，会赚钱，也会享受生活，头脑聪明。你也一样热情，体贴，细腻，待人真诚，心胸宽广，待我很好，怎么说呢，好到宠爱无比，厨子做的菜，都是我喜欢的，我知道是你吩咐下去的，我怕发胖，注重保养身材，你交待的很周到，告诉少加糖，饭菜清淡一点。你知道我喜欢的颜色，于是家里内外很多的物品都布置成淡粉色暖色调。甚至于窗边的花也开满了淡粉的颜色。你为我添置的华丽的时装挤满了衣柜，我都穿不过来，珠宝首饰也塞满了化妆盒，你知道我喜欢吃中国菜，所以你常常开车去很远的唐人街去吃中国菜，每次你都忘不了特别为我点了糖醋鱼。你每天晚上为我斟上小杯的是最纯正葡萄酒，因为你说，喝了可以美容，有益于心血管。你知道我有睡前看书的习惯，于是床柜里经常的更换新书，有名著，诗词方面的。还有散文，这些都是我所喜欢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你对我种种的好，我岂会不知，只要是我所喜欢的，你无不投其所好。你常常陪在我的身边，使我免于受到冷落。不可否认，你堪称是位好丈夫。无可挑剔，无可指责。再理论下去，也都是我的错了。我也没有为你生下一个孩子，真的，我深觉抱歉！我……”
　　“嘘，”他把嘴放在她的唇边，阻止她说下去。

　　“琳，这许多年来，也许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你的品味就如同你的容貌一样高雅不俗，你的文学气质很高，你也很有天赋，可惜都埋没了。我冷眼旁观感觉到了，总想去把这些闪光之处挖掘出来，使之可以闪耀光芒，可是你意志沉沉，总是多愁善感，深陷在感情的漩涡里。你不用惊讶。其实我的品味也很高，有的女人徒有外在的美丽。我也不会欣赏的，而你就不同了，其实如果你振作起来，可以有一番成就的。看到你郁郁不乐，我也自问，你所以嫁给我，是不是明珠暗投了。可是我又不忍，也舍不得你，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自私。我呢，处心机虑，费尽了心机。可是，只为博取你开霁一笑也做不到。我很失败，我想你应该明白，只要你能开心一笑，我心里便会感到莫大的安慰。可是，可是，今天我在你面前，我承认，我从来不曾得到过你的心，你的心还是倾斜在那一边……唉，你没有意识到吗，也是因为你颓废，萎靡的一厥不振，想想做为你的丈夫，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期待你能好起来。海琳，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想去江南，我们一起去看荷花，因为你说过，你欣赏李渔那句，“……有风既作飘摇之姿，无风亦呈袅娜之态。是我于花木未开，先享无穷逸致。”我也记在心里。因为词句太美了。把荷花的韵致完全的展示出来。我是欣赏的，我也想去领略，我带你去了很多的国家，但你都不太在意。你看什么时候去，你来决定好了……”
　　“你这么一说，又要去香港，又是去江南，我还分身不过来了。”海琳没好气的。
　　“这话什么意思，你那荷花论，可是去年冬天我听到的，你不记得吗？”
　　“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她心情很乱，勃然变色。
　　“你，我也是为了你，你何必这样呢，我知道，见到过去情人，就令你伤心欲绝的。而我呢，宠你，爱你，满足你的一切。但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及他。你想不开，这样下去，只会更加烦恼，你不明白吗？”
　　“不要说了……”海琳的声音很大。
　　“我要把话说明白，我要说，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也看到了，他们出入也是成双入对，你也应该醒过来了，人家早已将你淡忘了。你也不必要为他人流眼泪。”
　　海琳为之气结，“我爱哭就哭，不用你心虚。在一边搬弄是非。”她起身，拂袖而去，面对豪华园宅上下，如今在她心目中，一切都转而俗不可耐，无所留恋。
　　张姐来叫吃饭，迎面而来，“太太……”
　　海琳不理不睬走去，程志远从后眼随面目肃然，“不要管她，由她去吧！”
　　他知道海琳正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海琳冲出大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开飞车，头脑一片空白，与迎面而来的轿车几乎撞在一起，幸而车内司机机警的闪避开来。恼怒责骂声中开去了。
　　她把白色车子开慢下来，怔对车流人海。不知投向何处，神思恍惚里，一许悠悠笛音仿佛飘临耳膜。她想起悠婉动人心魄的笛音，响起那处充满温馨，充满爱情的小屋，想起那里的一切，于是调转方向，开离而去。故居到了，身在唐人街，她看到了门上那熟悉的铁锁。怦然心动，从化妆包里找出钥匙。这把黄色钥匙历经多年，依然带在身边。只是，她没有勇气来到这里再踏上那熟悉而亲切的故园。现在钥匙拿在手上，感觉沉重无比。她试探着开了，已经上了锈的锁，门居然开了，向云天知道另一把钥匙在她手上，便一直没有将锁换掉。由此可见他对她的依然眷恋之情。
　　她不知道，他依然等候着她鸟倦知还的那一天，他足足等候了她八年。他期盼着她突忽降临到这个小屋，他们共同生活的园地。向她诉说离别思念之情。
　　她直到今天才真正的明白他的一片心。她感动不已，步履蹒跚走进去。入目油然生情。走过馨馥淡淡的庭院，修剪一新的花草气息，有的花儿已飘落。这一切令她倍感亲切，清新，雅致。倍感诗意。她用心去体悟到，这处家园的简洁，明净，才是令人驰神往的去处。
　　海琳坐下来，临对飘飘落英而感伤。她悔恨，她自问，当初为什么弃雅从俗，为什么会忍心离开深爱的夫婿而轻易投入别人的怀抱里？
　　轻轻踏上小屋，雪白的墙壁，一张双人床。床的上方是悬挂他们结婚时拍照的大幅照片，她一袭白色婚纱，粉面含笑。他白色西装，眉宇间溢满了柔情，一双玉人的面色都散射着幸福的光辉。
　　而此刻，她凝视里，似乎与她遥不可及。昨日种种都缥缈的似乎是梦幻一样。
　　此外是一张书桌，壁上嵌着飞瀑图墨。仅此而已。明净素雅，简洁。这一切都令她即景生情。她依坐书桌，凝对书物，抽出了日记本翻动。拿在手里是那么的亲切而温暖。看来他断断续续的记载着生活感想。对她的渴念怀想之情。她读去。
　　七月二十二日
　　海琳，我的爱人，你知道吗？在这夜色阑姗的寂静里，默坐灯前，我在千呼万唤着你的名字。自你离开，已经是十八天了，整整十八天，漫长的如同十八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回到家里，面对四壁萧然，面对一片冷寂，你能感觉到此刻我之苍凉心境？我的心在颤抖，手在颤抖……手中的笔都难于握住了。看不到你明媚的容颜，听不到你温蔼的声音。我是那么的顾影自怜，茫然无助。海琳你过的好吗？我想你会快乐。你走出了郁闷了吧。你会如愿了。不再会愁眉深锁了吧？……
　　九月四日
　　海琳，亲爱的，此刻我坐在灯下，拿起沉重无比的笔，迟迟难以落下。因为太渴念你了。我的心飘泊无依。你我分离算来已经是二个月了。已是深秋，已经到了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时节。满庭院落已是绿肥红瘦。我知道如果你凝对花木，也许会伤感。眼前更增黄昏细雨点点滴滴。这其中的意境冷漠而凄凉。沉寂的光景，不可言说啊！你明白吗？……海琳，还记得？去年我带你去赴宴。因为我公司总裁觊觎你的美丽，对你纠缠，你很反感。我也气愤，所以你坚决的辞职了。而这次程志远的现身就不同了。你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欣赏他。我能说什么呢。既然他能给你幸福，欢乐。我只能忍痛割爱。因为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让对方自由，快乐。我能怎么样呢，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一直后悔！！！现在，黯淡的黄昏里，室内一片晦暗。我在自问，难道我们的爱情就那么的不堪一击吗？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却经受不住风吹雨打，我能说什么呢，我也自责，也在内疚……往事不堪回首。回望去，往日的恩爱和家庭的温馨一切都随风而去了。窗外连绵不尽的雨声踏破寂静敲打在心头。我也只有无尽的惆怅与无尽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