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奈桥

87、巫村15

　　到这个问题时，清秀男子抬头看了王成一眼，顿了顿，才道：“知道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不是很清楚。”

　　王成：“那先生可以把知道的讲一讲吗？”

　　清秀男子却看向几人面前的酒碗，淡淡的道：“几位客人先尝一尝这酒吧，酒都舀好半天了……”

　　话到这里，话题便暂时停了下来。

　　其间无论问的什么，这位先生的一律微笑着回答，毫无不耐之色，问到一些可能对其有些敏感的问题，也不见有什么情绪，一直十分之温柔。

　　所以对方此时这么一说，几人便只能端起酒碗，先喝一口酒再说。

　　原本苏白和王成过戚小小的话还有些犹豫，便见戚小小率先端起了酒碗，微微举碗道：“自然不会辜负先生的好意。”然后将酒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口齿留香……确实是很好的酒。

　　王成见此，才放心大胆的跟着喝了一口，喝完一口咦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惊喜，嘴巴啧啧两下，抬头道：“这酒好喝唉！”说完便将碗里的酒一口灌下。

　　“是吧，我第一次喝时也是这样觉得的。”清秀男子微笑道：“好喝可以多喝一点。”然后便往旁边的酒坛里又舀了一勺酒，舀到王成碗中。

　　“哎哟喂，那我就不客气了。”

　　清秀男子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酒，端起慢慢喝了起来。

　　王成从酒碗中抬起头：“对了，还没问先生的姓名？”

　　“我姓陆，单名一个修字。”

　　陆修。

　　说完自己的姓名，陆修便又继续道：“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医生，只可惜医者不能自医，我得了重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原本已经绝望了，却在无意中得知这个地方的存在，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确实医好了我的病，但是从此，我也不能离开了……”

　　“因为只有成为这里的人，才能被他们所供养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医冶……”

　　“所以即便这里的人都……”人都怎样，却没有道完，对方醉了似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才道：“我也不能离开。”

　　对方断断续续慢悠悠的说着话，时不时的喝一口酒，喝完了又继续往酒坛里面舀，时不时的在给面前的几人添一下，喝到后面，面前的清秀男子已然有了一些醉意。

　　“他们供养的村子中，就住着一位草鬼婆，不是祭台所供奉的神像，而是有着血肉之躯的人……”

　　“那草鬼婆呀，可厉害了，能掐会算，会祈福，会驱邪，会救人，能将要死的人从阎罗边上拉回来……”

　　说到这里，王成屏住呼吸，听着对方说话，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就打断了对方。

　　对方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问道：“刚才都是几位客人在问我，我现在可不可以问一下几位客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王成有些心虚，便立刻回答，“那啥没什么事，”

　　“哦……”男子点点头。

　　又醉醺醺的喝了一杯酒，忽然抬起头，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闻夜，才将有些醉意带着一丝朦胧的双眼看向几人，朦胧中却仿佛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然后忽然的道：

　　“既无事，那几位客人，喝完酒你们就赶紧悄悄离去吧，不要在这里过夜，不要参加明日的祭祀……”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的和蚊子的声音一样，几乎听不见，只能依稀的听到最后几个字。

　　“不然，你们就和我一样，离不开了……”

　　话音一落，便像喝醉了似的，头一歪，倒在了桌上。

　　看到这里的这一幕，远处传来采酒少女的嬉笑：“哎呀，你们看，先生又喝醉了……”

　　“先生喜欢喝酒，平时就喜欢偷偷跑到酒窖来偷喝，今日光明正大的看我们采酒，守在这里，自然不能错过喝酒的机会啦……”

　　然后便又是一阵银铃般嬉笑的声音。

　　听着这些声音，原本就阴凉的岩洞却仿佛无端的冒出一股阴寒之意。

　　戚小小看着这位长相清秀的先生。

　　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对方现在究竟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

　　不能在这里过夜，也不能参加明日的祭祀，不然，就离不开这里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未找到破解的方法之前，他们原本暂时就离不开了，何谈悄悄地离开。

　　戚小小感觉到肩头搭下来一个重量，转过头，自然又是闻夜，对方也不客气的喝了不少酒，现在一幅似醉非醉的样子。

　　她知道，这小孩对于是否能够离开并不在意。

　　甚至在了解到他们被困的局面之后，还隐隐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

　　闻夜当然不在意，反正他的时间很长，如果送小鬼回巫村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已经过了两年。

　　离不开这里什么的，便更是不存在。

　　更何况他都在巫村住了这么多年，论了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勘破只是早晚问题，困在这里与不困，其实都是一样的。

　　甚至她被困住了，他才高兴。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她不会问他的意见。

　　她伸出手，扯了扯少年的耳朵。

　　少年不满的甩了甩脑袋……

　　其实她也并不多在意是否能离开这里，只是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她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永远困住她。

　　只是其他人不一样，连累旁人，总归有点不好。

　　好歹另外两人也是她带来的，整只儿的带过来，自然要整只儿的带回去。

　　于是又开始想方才面前这位先生的话。

　　不参加祭祀简单，找个由头避开就是，但不过夜就有些不可能了，既然离开没有用，她相信在村里过夜，还是在村外过夜都是一样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哪怕现在并不是他们的时间。

　　最后，几人还是像模像样的装了一些酒，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到了胖阿婶的住处。

　　此时，胖阿婶还没有回来。

　　天色却已经渐黑……

　　直到黑夜降临，胖阿婶才回来。

　　还带回来一盆包好的福袋，巴掌大小，红色的布料，还挂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红色的布料上还绣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漂亮的很。

　　“哎呀，你们几个小孩都去喝酒了呀！”

　　王成闻了闻身上的酒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凑过去看着那一盆福袋问道，“阿婶啊，你这是什么呀！”

　　“这是要过明天成亲的新人的手送给村民的东西，带着福气喜气，你们也有份的。”

　　“哎哟是吗？”

　　“是的呀！”

　　“阿婶我就是做这个，这么晚才回来，话说你们吃东西没有啊？没吃我给你们做，千万不要客气！”

　　王成一听急忙道：“吃了吃了，刚刚在村子里转的时候，被好几家一起拖着叫去吃饭呢！您看看我们这满身的酒气，就是吃了回来的……”

　　胖阿婶笑道：“哎哟，那阿婶就不管你们了哈……”后面转过身，抱着那一盆福袋掀开布帘进了里屋，进去之后没过几秒又钻出了一个脑袋来，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了晚上12:00，就不要出门了哈！”

　　“为什么不能出门？出了门会怎样？”王成照旧为众人问出疑惑，当然，他自己也是万分好奇的。

　　胖阿婶的表情却变得一脸忌讳和严肃：“这个不能告诉你，总之千万不要出门，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说完便撂下了布帘，重新回到了里屋。

　　王成回过头，看向戚小小：“我怎么觉得，一般这种不让出去的，其实都是诱导着让别人出去……”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嘛。“那位先生又让我们不要在这里过夜，哎哟，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戚小小忽然想起，王成没有看到树上挂着的脑袋，所以好像还不晓得，这个村庄的人都死了的事，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先不忙告诉对方的好。

　　王成看着戚小小不说话看了一眼那胖阿婶走进去的里屋，又贼兮兮的小声问道：“所以，那啥……我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呀！”

　　戚小小道：“再说吧……”

　　到了晚上，九点过的时候，胖阿婶便主动催他们睡了觉，还在屋里点上了香，说是驱蚊安神的，点完了香，自己便也去睡了。

　　戚小小躺在床上，闻着胖阿婶点上的香，混合着身上还残留着的酒香，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夜——

　　整片村庄一片死寂，白日的鲜活与热闹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戚小小忽然在一片浓郁的酒香中睁开眼睛，然后猛然之间发现，忽然察觉不到这处石屋内主人的气息。

　　拿出手机看了看，看到上面还剩下最后一丝电，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不多不少、刚好是00:00整，忽的察觉到一丝不对，手机上的日期好像有点不同，还来不及去仔细看一看日期，手机便忽然一下熄了屏。

　　最后一丝电也消耗完了。

　　戚小小便从包里拿出充电宝，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充电宝的电也用完了。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姿势，发现自己是盘坐在床上，膝盖上还枕着一个毛茸茸的少年脑袋。

　　看到这一幕戚小小一愣，半响后才抬头看向寂静无人的窗外，窗外一片黑暗，黑夜降临时，家家户户门前点亮的灯笼也全部熄灭，变得灰暗而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