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奈桥

44、民国戏子44

　　“今天兰青少爷还带了客人来吗？”说罢，早已死去的陈阿姨僵硬的转过脑袋，一双泛白的眼珠子扫向戚小小等人。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哪怕是鲁三思和王成，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不适，更别说程佳佳这个普通小女生和亲眼看见陈阿姨尸体的迟南，几乎就被这一眼看的通体生凉，动弹不得。

　　戚小小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感觉到好像拉在她衣角上的那只手拉扯的有些紧，像要把她衣服都给扯掉一样，为避免自己的衣服英年早逝，她伸出手，一边面不改色的扯掉揪着她腰间衣角的手，一边面向面前穿着民国服饰脸上泛着灰白的死气的陈阿姨，微微笑了笑，回道：“是的，我们是兰青的朋友，受邀前来作客，希望不会叨扰。”

　　话音一落，旁边的另外两道视线齐齐转过，落到戚小小的身上。

　　鲁三思本来正警惕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陈阿姨，因为听完对方说的话，对其中的信息本来还没有太过反应过来。所以还在思索对方出现的原因和对方说的话，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直接出手还是怎样，就猛然间听到戚小小的声音。

　　鲁三思和王成虽说都是玄门之人，因为身份原因也被早早带着处理过这些鬼畜之事，但那毕竟是长辈的安排，而其实他们在这个年纪也还算年轻，更别说鲁三思还是才出世的人，连平常人的经历都没有经历多少，这方面的经历在单独情况下也只能说是有，经验并不算丰富。

　　像这样莫名其妙的走出一个在调查中已经死去的人，没有索命也没有伤人，而是做着奇怪的举动，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奇怪的话……鲁三思来到这里之前就有过千万种准备，都没有想象到会是这种情况，只是因为都不是普通人，比较冷静沉得住气而已。

　　所以戚小小这个突然的举动，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也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配合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或者，这个看上去年纪很小同道之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对面的陈阿姨听到戚小小的话，也又重新开口，僵硬无比的眼珠子的眼睛移了移，一双眼睛慢慢的移到戚小小的身上，礼貌的勾扯起僵硬的嘴角，继续说起了是似而非的话来：“当然不会叨扰，几位客人，还有兰青少爷，跟着老奴来吧……”

　　说罢便转过身，提着灯火在风中晃晃悠悠几乎随时就要灭掉的油灯，将弥漫的青雾之中走去。

　　戚小小很是自然的就跟在了对方的后面，同时嘴中轻轻的对僵硬在原地的追南甩下一句：“不用怕，跟着。”

　　“三哥，你看……”像旁观者一样，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的王成挑了挑眉，眯了眯眼睛，然后看向旁边的鲁三思，目光询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鲁三思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陈阿姨快要消失在青雾的背影，目光深了深：“跟着吧……”

　　看着周围的人都随着陈阿姨走进了青色的迷雾之中，迟南才晃了晃身体，看了一眼走上去说了一句跟着，便没有一丁点儿回头意思的戚小小，抿了抿嘴唇，两三步紧跟了上去。

　　程佳佳扫了一眼众人，身子颤了颤，眼看着自己落在最后头，周围阴风阵阵，立刻也跟着上去。

　　青色的迷雾之中，这别墅花园也好像扩大了一般，好像走了两脚也走不到别墅大门口，只有那道提着油灯的身影，在黑暗中不停的响着嘶哑机械僵硬，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家兰笙少爷啊…是最好客的人，…他常常一个人住在这里…兰薇小姐和兰青少年都不在…觉得很孤独…所以平日里…是最喜欢的热闹了……兰薇小姐也一样…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你们到来，两位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声音就像许久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人，也没有别的人出声，除此之外只有众人行走的脚步声，和风吹在半人高的干草沙沙沙的原因，那唯一说话的声音便在这安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的突兀，断断续续的，沙哑僵硬得让人心头一阵一阵的发麻。

　　对方还在断断续续，像电视机壳一般的说着话：“这两天啊…大帅也要回来了……大帅常年征战…脾气可不好……动不动就会杀人，到时候…几位客人可千万不要跑去触大帅的霉头……”

　　鲁三思听到大帅的字眼瞳孔一缩，猛的抬起眼睛，试探性问道：“……大帅？”

　　“是啊……大帅可凶了…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现在外面战火连天的……”

　　战火连天……

　　除了戚小小何已经失了神的迟南，其余人等都不由自主齐齐回头望了一眼别墅外面，可惜所能望到的，只有一片封闭了周围所有空间的，像泛着阴湿之气的青色迷雾。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连刚刚走过来的大铁门也完全看不见一丁点儿影子，只有头顶上最近的路灯散发着幽幽的灰色的光芒。

　　“我们大帅年年在外打仗…你们说…是不是每年都要杀好多人……”

　　“他要回来了吗？回这栋别墅？”

　　“是啊，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看兰笙少爷…”

　　“看兰笙少年……”这句话的声音却不是鲁三思的，而是突然抬头出声的迟南发生来的声音。“为什么…是看兰笙少爷，大帅和兰笙少年是什么关系？”

　　黑夜之中，陈阿姨嘶哑僵硬的声音忽然就诡异的，嘿嘿轻笑了一下，那声音古怪的很，之前还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突然像是参杂进了什么讥讽可笑的意味一样，莫名刺耳的很：“……兰青少爷糊涂了，大帅为什么看兰笙少爷，您还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说完，就又恢复成了麻木僵硬，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还有……您怎么也兰笙少爷、兰笙少爷的叫起来了……兰笙少年是兰青少爷的兄长…您可不能这么称呼啊……”明明是语气词，说的却像收音机里面最平述无波的讲述内容一样。

　　好像于黑暗之中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的灯光才慢慢清晰起来。

　　“今天不止兰青少年来了客人…还来了几位兰薇小姐的客人呢…今天别墅可是热闹了……”

　　只见别墅大厅，亮着灯火通明，却又昏暗无比、晕黄的像蒙了一层灰的光。

　　一走进大门，就一道身影立刻迎到迟南的身边来，对方捉住迟南的手，穿着漂亮的粉色洋装，一条长长的足踝的连衣裙，戴着一双纱网的白色蕾丝手套，烫的微卷的小卷发用一对粉白色的发带扎在两边。

　　对方的脸色同样的苍白，说话却不同于陈阿姨那般，麻木僵硬，没有情绪，而是带着温柔却又责怪的语气，对着迟南开口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看外面天都黑完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多担心你，问了你好几道，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迟南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蠕动了一下嘴唇，迟疑的喊出声来，“……姐？！”声音带着浓烈的疑问和不确定。

　　一旁的程佳佳也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看了看迟南，又看了看旁边这个从别墅大厅里迎过来的人，捂着嘴巴，目光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与恐慌，并再次飞快的紧紧的拉扯住戚小小的衣角。

　　连另外两个年轻的男人，鲁三思和王成都不动声色担扰的对视了一眼。

　　面前的这个穿着民国小洋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该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迟薇，迟小姐。

　　现在却以另外一幅装扮，带着笑容，以完全陌生的神情和状态，出现在此处。

　　别墅大厅内还有其他许多人，大多数是穿着青绿色衣裳、梳着麻花辫整齐站在一旁的丫鬟，还有少数行走，穿着深青色衣裳的男仆，却个个没有表情，个个身上都仿佛弥漫着腐烂恶臭的气味，脸色僵硬惨白，一个个死死的盯看着进门的众人，一双双灰白无神的眼珠子就像长在众人的身上一样，动也不动，只盯得人毛骨悚然。

　　连一旁不是普通人的王成都被这些个视线盯的浑身发凉，手脚发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并忍不住凑到旁边，面色凝重的鲁三思耳边悄悄小声说道：“我的天，这一屋子的人，不会都是鬼吧……”

　　而迟南面前的‘迟薇’却是看不见这一幕一样，只是听到迟南的声音，疑惑的回应道：“嗯？怎么了？”

　　迟南却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姐姐，低头看了看对方，拉着自己的手，那双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然后抬起头来，盯盯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的问：“……姐，我是谁？”

　　‘迟薇’勾唇一笑，目光好似看一个傻子一样，却又好似嘲笑一般，苍白的脸上笑容犹如艳丽的花儿绽放一般，对方嘴唇动了动。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迟南瞬间如堕冰窖。

　　只见‘迟薇’勾唇笑道，清晰的话语在死一般寂静的别墅中响起：“你还能是谁，你当然是我的弟弟，兰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