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悠怡

4、从前慢

　　云苒他们家过的是农历生日，姐妹俩生日很接近，相差不到一个月，云泠是腊月廿一，云苒是正月初十。

　　云苒过生日一般就是家里买个蛋糕一起吃。她朋友很少，之前在省会念的都是私立学校，又因为阮怀蕾和云海川经常搬家，她光是小学就换了三个，往往刚交上新朋友，没多久就要分开。
　　久而久之，云苒就不爱交朋友了。

　　云泠就不一样了，她喜欢亲自操办自己的生日，云海川给她几百块钱，她能把生日搞出花来。

　　今年也不例外，生日前两天的饭桌上，云泠宣布自己后天要请朋友们来家里陪她一起过生日。

　　阮怀蕾问有多少人要来，云泠想了想：“十二三个吧。”

　　“你这小妮子狐朋狗友真够多的。”阮怀蕾嘴上埋怨，给她夹了块鸡排，又补充道，“要多少钱找你老爸要。”

　　云泠就等这句话了：“好嘞！老爸，我要五百块。”

　　云海川问都不问，十分爽快地掏了五张红钞票给她。

　　饭后散完步回来，云苒听到云泠在和不知道谁打电话。
　　云泠有手机，因为之前她一个人住在清禾市这边，云海川不放心，就给她买了台手机，让她有事打电话跟他们说。

　　“你说我要不要请苏隽烨啊。”云泠问电话那头的人，“虽然他和我住一个小区，但我跟他没那么熟啊！”

　　不知道另一头说了什么，只听见云泠嘻嘻笑了两声：“有道理，让蒋文明去请，他来不来我都无所谓，你们来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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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泠生日那天下午，阮怀蕾带云苒出门给她买礼物。

　　阮怀蕾问她想给姐姐送什么礼物，云苒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和云泠虽然是亲生姐妹，但并不怎么熟悉。
　　云泠小学是在老家那边读的，由奶奶照顾她。

　　后来奶奶去世了，当时云海川想把她接过来，但云泠拒绝了，说自己以后反正也要在清禾市那边上初中，不如提前去清禾市。

　　当时和租客的合同还没到期，不能提前赶人家走，云泠那阵子是寄宿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家里。

　　云泠有主见有勇气，和云苒一点儿也不一样。

　　阮怀蕾没强迫云苒一定要想个东西出来，她思忖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给姐姐买一盒巧克力怎么样？她喜欢吃巧克力。”

　　云苒乖巧点头：“好。”

　　挑了一盒精美的巧克力，这是云苒给云泠的礼物。阮怀蕾又买了一套连衣裙，这是她给云泠的礼物。

　　回到家里，还没开门就听到屋子里嘻嘻哈哈的声音。
　　门一打开，屋子里一大群人视线呼啦啦都朝门口投来，全是云泠的朋友同学。

　　云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最角落单人沙发上的少年。

　　她心一颤，宛若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

　　“阿姨好！”
　　少年少女声音稀稀拉拉地和阮怀蕾打招呼。

　　“你们好呀。”阮怀蕾温柔地回应他们，见云苒还愣在门口不动，“苒苒怎么还不进来？被这么多哥哥姐姐吓到了？”

　　“冷姐，这是你妹妹吗？”一个脸有点婴儿肥的男生嚷嚷道，“妹妹你放心进来吧，我们不是坏人。”

　　云泠一胳膊肘了过去：“死蒋文明，不准调戏我妹。”

　　“妹妹别信这个人话。”一个化了妆嘴唇布灵布灵的女生开口，笑眯眯跟云苒说，“这个人最坏了，会吃小孩的。”

　　蒋文明：“……”
　　蒋文明：“你才吃小孩！你全家都吃小孩！”

　　“好啦好啦，”阮怀蕾柔声调停，将刚买的衣服还有那盒巧克力递给云泠，“这是我和苒苒送你的生日礼物，泠泠，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云泠和她拥抱了一下，又弯腰捏了捏云苒的脸，“也谢谢苒苒。”

　　阮怀蕾考虑到有大人在这群孩子可能会不自在，准备带着云苒去邻居家坐坐，过几个小时再回来。
　　然而走到门口，云苒挣脱开她的手，小声道：“妈妈，我也想陪姐姐一起吹蜡烛和吃蛋糕。”

　　阮怀蕾愣了下，旋即点头，“好呀。”

　　她把云苒交给云泠，叮嘱了几句，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觉察到云泠的朋友们都在看自己，云苒低下头躲开他们的目光，但又偷偷用余光去瞥那个窝在角落沙发上的人。

　　少年今天穿了一件纯黑的套头卫衣，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衬得裸露出来的那点皮肤更白皙了。
　　他手里捏着个纸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云苒的错觉，她感觉少年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并冲这边挑了下眉。

　　他还记得自己吗？
　　云苒不确定。

　　她太安静了，没一会儿其他人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吹完蜡烛唱完生日歌准备切蛋糕时，有人提出要每个人给云泠送一段祝福才能吃蛋糕。

　　那个叫蒋文明的男生率先举起纸杯：“祝我冷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十八貌美如花——”

　　“蒋文明你要死啊！”云泠竖起眉毛，恨不得把手里的蛋糕直接拍他脸上，“我今年才十五！”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轮到那个少年时，他嗓音清朗：“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云泠：“苏神，请说人话。”

　　“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蒋文明，看看人家苏神。”嘴唇布灵布灵的女生拉踩道，“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某个语文只能考九十分的，啧啧。你跟蒋文礼真的是双胞胎兄弟吗？怎么蒋文礼语文就这么好呢。”

　　云苒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有个长得和蒋文明一模一样的人在这里，应该就是女生口中的蒋文礼。

　　蒋文明：“你懂什么，我这叫先天理科圣体。”

　　女生继续拉踩：“可你理科也没人苏神好啊！”

　　蒋文明怒了：“你非得拿我跟苏隽烨比是吧！怎么不说你自己啊杨望舒？没记错你这次期末级排比我低两名来着。”

　　原来他叫苏隽烨。
　　云苒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但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个读音。

　　吃完蛋糕，云泠提议玩UNO。

　　大家都同意，但在拿牌的时候，云泠突然想起了云苒，扭头问她：“会玩UNO吗？”

　　云苒摇头。

　　“不会也没事，很简单的，我带你玩两局就会了。”云泠把自己的牌给她让她拿着，当她的军师，教她怎么出牌。

　　确实不难，两局下来，云苒大致明白了玩法。
　　云泠觉得她应该学会了，让她自己琢磨，摩拳擦掌地投入了战局：“颤抖吧！本UNO大师要来制裁你们了！”

　　这一局没有云泠在旁边辅助，云苒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了。

　　但最折磨的还是出牌的时候还要喊牌，因为人太多了，有些人隔得远看不到你出的什么。云苒自己叫牌的时候，声音不仅小，还在发抖。

　　其他人看出了她的紧张，蒋文明惊奇道：“冷姐，这是你亲妹妹吗？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啊！”

　　“呵呵，我看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人家才这么害怕。”杨望舒冷笑道，转头和蔼地安抚云苒，“别怕，姐姐罩你。”

　　云苒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散发的善意，绞尽脑汁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谢谢姐姐。”

　　这句姐姐叫的杨望舒心都化了，“哎！老云，你妹妹也太乖了。”

　　第三把UNO，留到最后的两个人是云泠和苏隽烨。

　　云苒突然想到，好像刚才那两局第一个出完手上牌的都是苏隽烨。

　　是巧合吗？

　　正这么想着，蒋文明吐槽：“你俩够了啊，玩个UNO都能这么剑拔弩张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在pk做高数题呢。”

　　“可不就是做高数题么。”杨望舒难得附和了他一次，“我们玩UNO都是图个乐子，这俩人玩什么记牌啊骗牌啊……全整上了。”

　　云苒挨着杨望舒坐，听到这句话小声问她：“记牌骗牌是什么意思？”

　　杨望舒向刚认的妹妹耐心解释：“就是字面意思啦，他俩都会记别人出过什么，什么时候没出，用来推断对方手里有什么牌。骗牌就是让对方以为自己有什么牌实际上没有，骗掉对方手里的功能牌和万能牌。不过嘛他俩都会这一套，势均力敌的时候，其实就看谁运气更好了。”

　　话音刚落，云泠甩出最后一张“+4”，结束了战斗。

　　“这就是寿星的实力与运气！”一整局下来云泠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苏神？服不服？”

　　“服了。”
　　苏隽烨将剩下的四张牌放到茶几上，看到这组牌，云泠震惊了：“我靠，你一张功能牌跟万能牌都没摸到也差点儿翻盘，你无敌了。”

　　云苒脑子里还在想着杨望舒刚才说的记牌，本想在下一把试验一下，结果这群人嚷嚷UNO玩腻了，要玩掼蛋。

　　掼蛋四人组一局，这里加上云苒总共是十四人。
　　云苒不会玩掼蛋，表示自己不参与了。另一个不参与的是苏隽烨，他说要去个洗手间。

　　看他起身，云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跟云泠说要回房间，云泠什么也没问，摆摆手让她走了。

　　洗手间和次卧紧挨着，云苒回房间拿了点东西，出来时苏隽烨也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看到云苒，苏隽烨那双狭长深浓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云苒还没鼓足勇气开口，就听到他戏谑的调侃：“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