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老公不好當》韶光若夢

8、「花恩希，我受不了了。我不幹了！」

　　罷了、罷了！
　　再跟他抬摃下去，她今晚都不用睡了！明天一早還有個和解會要開，她可沒什麼精力再跟他窮耗下去。

　　「你把電話拿給她。」

　　「真的！？」他喜孜孜的問。「高的那個，還是矮的那個？」

　　「隨便！」
　　花恩希從善如流，把電話一遞，給了身邊雙腳勾在他身上，活像隻八爪章魚的女子。

　　「喂？」長腿妹妹朝他拋了個媚眼，臉上帶著小三的得意表情，嬌滴滴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刺耳。

　　「我不知道妳是誰，但是，算妳好運碰到我，妳是個好女孩，這麼晚了，應該乖乖回家，不要跟來路不明的人鬼混。妳不要看身邊的這個男人，看起來英俊又多金，像張長期飯票，其實根本就是空頭支票。

　　明天他有個和解要處理，就是因為上次他與大哥的女人上床，已經被黑白兩道通緝，在他身邊兩公里內的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還有，最重要的是──這個月初他才去驗過血，雖然還沒發病，但是衛生署通報為愛滋病患的高危險群……」

　　長腿妹妹聽到這裡，五官扭曲，趕緊把纏在他身上的長腿一縮，滿臉嫌惡的把手機朝他一丟，拎著包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手機的來速太快，花恩希一時反應不過來，沒有握牢，失手往地下墜！

　　耶！？嵐嵐還在線上，她好不容易才接電話耶！

　　他一急，顧不得打翻了手上的馬丁尼，像雜耍般搶救著手機。

　　紅色的手機，就這麼在花恩希的左手、右手、左手、右手、左手、右手……一直交遞，最後差一點點這隻造價不匪的手機，就要當場報銷。

　　「喂、喂喂？」

　　「怎樣？」季小嵐打了個大呵欠，眼看就要陷入彌留狀態。

　　幸好還沒掛……「妳說了什麼，她怎麼飛也似的逃走了？」

　　「沒有，我只是跟她說你是個認真負責的好男人，一旦跟人家上了床，就準備結婚，」

　　耶？他是嗎？怎麼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眉心打了個結，認真的回想自己什麼時候給嵐嵐這種好印象？

　　季小嵐打了一個重重的呵欠。「可能她還沒準備好踏入婚姻吧？現在你不用選了。既然你的問題解決了，可以放我去睡覺了嗎？」

　　身為花恩希的秘書長，她有一堆事情得忙，再加上他三不五時的出花招擾亂她，讓她事情是做也做不完，時間永遠不夠用。

　　偏偏她又有個力求完美的個性，讓她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每天都要喝兩罐蜆精護肝才夠用。

　　好不容易等到她接電話，花恩希那肯輕易的掛斷？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隨時想聽聽她的聲音，想跟她說說話。

　　「今天一整天妳都沒有什麼空陪我……」這語氣就像是養在深宮的怨婦，對難得上門的夫婿埋怨，說有多怨懟、就有多怨懟，卻又怕他掉頭就走，小小聲的，不敢生氣。

　　「我會這麼忙，還不是因為有個閒閒、還愛惹事的上司？」季小嵐再度打了個大呵欠。「如果你再沒有營養的話題，就別怪我不禮貌……」她的敬業可見一般，未經同意，掛上司的電話，即使是下班時間，她也不會那麼做。

　　「等等、等等，別掛！我、我……」花恩希可著急了。啊！有了！「我想跟妳談談明天的和解案。」這理由再正當不過了吧！

　　雖然是半夜兩點，但是領人家的薪水，只要是正事，她就會乖乖回答。「雖然是計程車司機的態度有問題，但是阿德打人就是不對，在法律上站不住腳，－」

　　「可是，是計程車司機在找錢時，故意用手肘畫過酒店小姐的胸部耶！阿德才會跳出來跟他理論，妳知道那個司機有多過份？還回嗆說：『不過是隻雞，摸一下會怎樣？』」

　　工作不分貴賤，在他眼中，一個不盡責的計程車司機，遠比一位努力陪笑的酒店小姐還要卑賤。

　　「問題是證據！你有證據嗎？」

　　「我就是證人，酒店小姐也是啊！」

　　「你不是證人，你是當事人。阿德動手是事實，只是賠多、賠少的問題。現在他們一口咬定你也有動手，」

　　「我！？我沒有！」雖然他總是吊兒啷噹，但君子動口不動手，這道理他還懂。

　　「我當然知道，你一向只有被打的份……」

　　樹大招風囉！
　　「對方要的不過就是為了多一點賠償金罷了。」所以才咬著花恩希不放。

　　「妳覺得有需要找黑社會大佬出面嗎？」

　　「不用。」那種青面僚牙，除非逼不得已，還是少招惹為妙！

　　「妳覺得我要哭嗎？」

　　「不用。」這種摶取同情的招式，她才不屑用。

　　「還是──」

　　他還想往下說，季小嵐已經累趴了。「花恩希先生，我的能力就這麼讓你不能信任嗎？」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請你現在馬上放我去睡覺、明天早上九點準時出現，不要亂說話，在開口前先問過我，事情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好嗎？」

　　「好是好，只是──」我還想多聽聽妳的聲音麻……

　　季小嵐這回學聰明了，才聽見第一個好字，就立刻掛上了電話，把被子往頭上一矇，立刻沉沉的進入夢鄉。

　　「喂、喂喂……」花恩希不死心，拿著話筒多喊了好幾聲，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兩三聲嘟嘟嘟，確定掛斷後，還逕自傻呼呼的對著手機，笑個不停……

　　「親愛的嵐，晚安……」喃喃自語後，在顯示明天上午天氣晴的營幕上，撒下 一個親暱留戀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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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杰律師事務所，早上十一點三十六分。

　　沒錯！

　　十一點三十六分！

　　季小嵐紮起長髮，打扮俐落幹練，隻身一人，與計程車司機、計程車司機的委任律師、計程車司機的太太、計程車司機請來的角頭老大……等一排人面對面的坐著。

　　毫無懼色的她，對滿臉不奈煩的人，再度露出一抹律師專業的笑容。「我的當事人馬上就到了。」

　　天知道，她的心裡可沒個準，半個小時前，她才這麼說過。

　　現場的氣氛很凝重，除了司機太太三不五時假哭個一兩聲，及角頭老大帶來的小弟不停的用手裡的球棒敲擊地面外，沒有半點聲音。

　　咚、咚、咚、咚、咚……

　　終於！

　　嘰……
　　她身後的門被輕輕的推開，季小嵐一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立刻轉過頭去。

　　果然！
　　等待已久的花恩希，從門外探頭進來。

　　「噗嘶、噗嘶──」季小嵐朝他打了個暗號，暗示他趕快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一等花恩希落坐，她趕緊靠到他耳邊，小小聲的說。「要說什麼話前，先問過我，再開口。」

　　花恩希比了個在嘴巴上關拉鍊的手勢。

　　「司機先生，關於我的當事人與您被歐一案，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季小嵐有條不紊的開口，律師清晰的口條，在會議室裡迴盪，格外的鏗鏘有力。

　　「妳在說什麼鬼話，難不成我這小指甲是自己斷掉的！？」司機伸著小姆指，靠著人多勢眾，比了又比，口氣囂張。

　　「誰知道？每個人的指甲都有自行斷掉的可能。」季小嵐冷冷的說。「一截斷掉的指甲就想換來十萬白花花的鈔票，未免太異想天開。」

　　「我們有監視錄影帶作證……」被季小嵐冷冽的眼神一掃，對方的委任律師立刻顯得畏畏縮縮。
　　沒辦法，季小嵐在法律界太出名，只能說打敗天下無敵手！

　　「監視錄影帶只能證明，阿德動手揮開計程車司機的手，還有我的當事人在場，並不能證明，他斷掉的小指甲跟我的當事人有關──」

　　「靠！妳說那是什麼話！？」角頭老大的手掌一拍！他身後的小弟就像脫韁的野馬，眼看要向前攻去。

　　「怎樣！」季小嵐銳眼一瞇。工地抗議多了，什麼牛鬼蛇神她沒見過，吃軟不吃硬的個性，真讓她卯起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角頭老大身邊的小弟，專門欺負女人，手裡的球棒往桌上一砸，一具室內電話被砸個粉碎。

　　季小嵐正要發飆，說時遲、那時快！

　　「哇哇哇！」花恩希立刻擋在季小嵐面前，電話的碎片刮過他的臉，留下一條細微的傷口，滲出血絲。

　　「十萬就十萬、再給你們一萬，連阿德的告訴一併撤消！」

　　「花、恩、希！」季小嵐不敢置信的大吼！

　　「噓！」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從懷裡掏出支票本，開了個十一萬的支票，遞了出去。
　　計程車司機像隻聞到肉的餓犬，眼看就要搶過支票。

　　花恩希在他碰到支票前一秒，縮了回手，點了點季小嵐事先就擬好的和解同意書。「先簽名。」

　　「喔！當然、當然！」司機火速的簽好名，一夥人喜孜孜的帶著支票，興高采烈的離去。

　　在會議室整個淨空後，花恩希伸了個懶腰，吐出一口大氣！「呼……事情終於解決，我心裡的大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

　　偌大的空間靜悄悄的，季小嵐臭著一張臉，雙手交衩在胸前，跟平常喋喋不休大相逕庭，一聲也不吭。

　　氣氛有一點尷尬，他假裝低頭看了一下裱，趁機偷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中午了……等會兒我們去好好的慶祝一下，妳想去那裡吃飯？」

　　嗯？還是不講話？

　　「今天真得很開心，碰到好人，對方一點兒都沒有為難我們──」

　　季小嵐忍不住了！

　　「財神爺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上門，他當然不會為難你！為了一個斷掉的指甲賠十一萬，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她沒說出口的是──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笨蛋！？

　　花恩希無辜的桃花眼眨了眨。「妳不是說阿德動手是事實，法律上站不住腳？」

　　「我也說了，要你九點準時出現、不要亂說話、在開口前先問過我，為什麼你就不記得！？」

　　漂亮的美目冒著陣陣的火花，季小嵐快氣死了！「我是一個律師，你為什麼不讓我做好我的工作？」

　　「妳做得很好啊！我才坐下不到五分鐘，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那是因為你賠了十一萬！十一萬、十一萬耶！」真是無語問蒼天！「更重要的是，花恩希先生，你知道我當律師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漂亮的眉毛微往上抬，她剛剛一直提到十一萬，那應該是……

　　因為－「錢？」
　　他揣測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猜測著。

　　「不！是維持正義！」她差點沒尖叫。「你明知道對方是趁機敲竹槓，你為什麼還要如他的意？」

　　「沒關係嘛……他需要錢，我有錢，就當在做善事囉！妳不是常常要我捐款給需要的人？」

　　「捐款歸捐款，不能混為一談。」

　　「不都是給錢？」女人，就這點麻煩。

　　「給一個爛人當然不一樣！害我的當事人為了一個斷掉的指甲賠十一萬，這事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在法律界立足！？」

　　喔！原來是為了面子問題……「嵐嵐甜心，妳想太多了……妳出得招式樣樣漂亮、招招見骨，事情就像妳說的一樣，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啊！」

　　「這種割地賠款的招，不用年薪半百，公司樓下賣口香糖的阿婆也想的出來！」

　　呃、──這句話，好熟啊，好像在那聽過……就在花恩希遙想時，季小嵐拋出顆震撼彈。

　　「花恩希，我受不了了。我不幹了！」不做的人最大，連先生兩個字，她都省了。

　　「什麼！？」這下子，換他緊張了。「那怎麼可以？嵐嵐，妳做得好好的，幹嘛提辭職？」

　　「我沒有做得好好的，我做得並不好。」季小嵐頭頂冒煙，氣呼呼的腮幫子，鼓得像隻生氣的河豚。

　　「亂講！妳做得很好，妳……」花恩希想舉例子，一時之間想不到要舉那個，雙眼四處搜尋，

　　喔！有了！他用兩隻手指夾住自己的領帶。「妳看，這條領帶就選得很好……不過，就差沒幫我選領帶夾，害我不知道要用那一支，早上又趕著來，乾脆就不用了……」

　　「我有！就在更衣室、化粧鏡、左邊玻璃櫃的第三個層板上……噢、不！」

　　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季小嵐用手掩面，□□著。「花恩希，我是一個律師。我唸了四年的大學、二年的研究所，辛苦的準備著國家會考，不是為了幫你選襯杉、褲子、領帶夾！」

　　不然咧？
　　看見她又要生氣，花恩希趕緊慎重的點點頭。「嗯……為了維持正義。」

　　「沒錯！而在過去這三個月裡，人生頭一遭，我不知道自己維持了什麼正義！」

　　「不、不可能！這工作不可能這麼乏善可陳，妳仔細想想、一定有什麼值得妳留下來的優點！」他旋轉著手，鼓舞她思考。

　　「你是說幫你選跑車？」季小嵐撇著嘴，諷刺著說。

　　「那台車選得真好！既環保又省錢，前後左右都有安全氣囊，一點兒都不怕阿德的爛技術，我真沒想到現在國產車的品質這麼高，堪稱國人之光……呃──」發現她愈來愈沉的臉色，花恩希愈說愈心虛。

　　季小嵐瞪了他一眼。「還是半夜兩點幫你選床伴？」

　　「喔！這可沒有！昨晚我誰都沒帶回家，拿著手機睡著的。」昨晚跟她通完電話，他就一路傻笑的回家，跟身旁的G罩杯連招呼都沒打。

　　事實上，自從她來上班後，不知道為什麼，原本的辣妹，已經吸引不了他。

　　這倒還可以……
　　聽到這裡，季小嵐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她突然覺得從昨晚到現在壓住胸口的一股悶氣，在聽見他說這話的同時，瞬間散了開去。

　　見她臉色緩和下來，花恩希開口挽留。「我保證，以後不在半夜兩點打電話給妳？」

　　「半夜三點呢？」
　　花恩希皺著眉，摸著下巴，考慮再考慮。

　　厚！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你會、你會！不是三點就是四點！」

　　「至少不會是五點。」

　　「因為那個時侯，你已經不知道在那個女人床上睡著了！」季小嵐憤恨大吼！

　　「花恩希，這三個月來，我的胃潰瘍發作、偏頭痛也沒好過、甚至緊張到一個禮拜上不出廁所！而，這份工作的好處、唯一的好處，就是年薪五十萬，讓我付得起房租，而我──」

　　「不在乎錢。」他都會背了。

　　「算我拜託你，」季小嵐點點頭，雙手合十。「再跟你共事下去，我連命都要沒了……」

　　花恩希無奈的盯著她那痛苦的表情三十秒，才像下什麼重大決定似的點點頭。人家都用生命來威脅了，他再捨不得她走，還能怎麼辦？「等妳找到工作，還有合適的繼任人選，要走再走吧！」

　　「真的！？」

　　季小嵐開心的大叫。「你放心，一般來說，提辭呈含交接要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內，我一定會找到一個跟我一樣細心，噢！不！是比我還細心的人才，交接完成才離開的！」

　　季小嵐辭職獲准，開心的不得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居然只是花恩希的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