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老》Esche

1、深夜拔剑为哪般

　　他仗剑而立，风萧萧地吹，吹起他的衣摆，风动神华，远处看一如十年前玉树临风。
　　然，他忽而低头轻声地咳嗽，声音中透出些许压抑，月色照亮他侧脸胡子拉碴，眼角也略有几道风尘。
　　在他身后十几米远有个小酒馆，深夜还有几个散客坐在最靠街边的那一桌，喝得有点小高，尚没有离意。
　　“话说那位……”脸最红的那位酒客说，嘴朝着前方努了努，“是不是就是江湖上人称最贵的杀器？”
　　“别问我，”脸较白的酒客捻了捻手里的花生米，“问哓哓吧，那丫头不是猎艳门的嘛。”
　　酒桌上唯一的一位女客，大约十七八岁模样，听了有点不快，嘟起嘴说：“啥叫猎艳门呀，我们是猎奇门。”
　　“有啥差吗？”脸红的那位说。
　　“关键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拔了剑的到底是谁呀？”脸白的说。
　　“哼，”女客转了转面前说酒杯，“我就跟你们这样说吧，这天下就没有我李哓哓不知道的事儿、不认识的人儿。”
　　“那你倒是说呀！”脸白的说。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岂不是很没面子？”李哓哓故意拿桌上的扇子扇了扇自己。
　　脸红的酒客哈哈笑了起来，脸白的冷了脸又拿起一颗花生米。仔细一看，这俩酒客也大概二十左右的模样。
　　“李哓哓，出门前我爹跟我说，这江湖上奇女子多，而且美得紧，让我千万多涨涨见识，不要只知道家门前的那些小花小草。”脸红的小哥笑完之后说，摸了摸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
　　脸白的小哥眯了眼，往嘴里扔了颗剥完的花生米。
　　“你说啥呢？灵童，你现在是变大英雄了吗？这一路上有很多女侠看得上你吗？”李哓哓脸上有些急了，口气也有些急。
　　被唤作灵童的红脸小哥做出一副“我才不告诉你呢”的表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我跟你说哦，”李哓哓按住了他的酒杯，“你要喝醉了，我可不扛你回去。”
　　“没事，有关子呢。”灵童小哥拍掉了她的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哎你……”李哓哓气急了，“我不管你了。”
　　一阵风呼呼地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到了酒桌上。白脸小哥拿袖子捂了下口鼻，闷闷地说：“要哓哓不知道，这戏也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说着话两位小哥就要起身。
　　“等等！”李哓哓道，声音在夜晚听来格外脆生生的。
　　两小哥按住了身形。
　　“他就是，”李哓哓用手一指前方背影萧瑟的仗剑客，“十五年前凭一把幻樱剑血洗了无极宫的江湖最贵的杀手——桂花香……”
　　“桂花香不是个女人吗？”灵童问。
　　“而且这么多年去哪儿了？”小关问。
　　李哓哓抬起鼻孔看着俩人。“桂花香说是死了，但她夫君还活着……就是眼前这位。”她冷冷道，“据说，他俩也没真成亲……桂花香的幻樱剑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种酷似剑法的杀器……武林中从来没人见过这把剑，见过她使剑的好像都死了……但不知消息从哪里来的，大概三年前就有人传说，那个杀器就是她的夫君本人。”
　　“啥？”灵童好像没有听清。
　　小关也伸长了脖子。
　　“哼，你们才多大呀，没听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跟你们说，你们想都想不出来的！”李哓哓抱着手臂在胸前，有点小得意地说，“姑奶奶我要回去了。”
　　就在两位小哥拉着她想要再问详情的时候，又是一股更猛的风吹来，空气中略有点飞沙走石，小关捂着鼻子几乎说不出话来，灵通索性一把拽住李哓哓……正在拉扯间，一道红影飞过。
　　红影直接飞过了三人，轻轻落在了剑客身边。剑客手里的剑柄似乎一闪。
　　“大姐夫，听说你终于有生意上门了。”红影原来是个女子，一落地就开口问道。
　　剑客又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没有桂姐，你现在还行吗？”红影这次略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揶揄。
　　“你觉得我行吗？”剑客低声叹息，“多少年了，别跟着我了行不？”
　　“那可不行。我答应了桂姐要好好照顾你的。”红影道。
　　剑客的咳嗽声变得剧烈了起来，似不再压抑。
　　红影在边上打量着他，秀眉微微蹙起。她长着一张十分美艳的脸，但似乎也不再年轻了。
　　远处，三个少年还在驻足观看。
　　“这可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场面，”李哓哓啧啧道，“一般人看到了也认不出。”
　　“那个女的真的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组织的老大吗？”灵童悄声在李哓哓耳边说，“你咋就知道到这儿能看到他俩啊？”
　　李哓哓秀鼻微翘，哼了一声道：“我有啥不知道的。我不知道我爷爷都知道。”
　　一直在边上掩着鼻子的关子忽然道：“他们都过气那么久了，我看他们现在都没那么厉害了。”
　　三人一时沉默。
　　李哓哓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厉害不……”
　　“现在江湖上要靠我们啦，”灵童说，“我爹让我出来闯闯也是这个意思。每十年的七月初七九大门派不是要重新排名谁最厉害吗？今年就是第十年啦。桂花香早就闻不到啦……”
　　“那不就是在下月吗，”李哓哓说，“不知你俩能排在第几？”
　　关子抿着嘴，望了眼灵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