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禾人三

11、第 11 章

　　沈政今天临时出差，闲下来之后，我整个人都有些惫懒。正当我和沈六六为晚饭发愁时，我姨打电话来说我姐夫晚上准备做烤羊。
　　于是我决定带着沈六六去见他亲哥哥——喜宝。

　　“姨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叶涛怎么样？”饭桌上，我姨正撕着一大块白水煮的羊肉，那将是沈六六与喜宝的晚饭。
　　我单方面的强迫着沈六六跟我躺在沙发上消食，全然不顾沈六六向着餐桌方向的望眼欲穿。
　　“姨，你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
　　“不是你工作不得力？你以前小时候就喜欢闹脾气，一点不顺心的你就要跟大人闹。”感情现在我都三十岁了，在我姨眼里我还是那个随便撒娇的小孩。
　　“因为你说的那个叶涛跟我们总经理是好兄弟，我拒绝了他，所以我们总经理给我穿小鞋。”我使劲揉了揉我的肚子，晚上吃太多了，“姨，你说沈政怎么也不比你这些年给我介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糟糕吧？你怎么就还是不喜欢他呢？”
　　我一直挺不理解沈政为什么就不讨我姨喜欢的。直觉里，我不相信是因为他跟我姐有过那么一段。可这么多年我也想不通我姨不断给我介绍‘男朋友’的理由。我姨不迂腐，我当年跟他出柜后，他找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书籍来了解我们这个群体。这么多年，我从未在这位长辈眼里看到一丝我异于常人的眼神。
　　“姨，今晚我和沈六六留下来陪你，我给我说说呗。”沈六六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不仅在精神上阻止它解馋，还在身体上强迫它做两爪求饶这种谄媚的动作。
　　看着我姨站起来 ，颤巍巍的端着两个狗碗放在了角落，骤然发觉，我姨已经六十多了。沈六六说什么也不肯再和我躺在沙发上，挣扎着摆脱了我的桎梏直奔幸福康庄大道。
　　“哎！你这孩子。你在家空闲了三个月了，沈政说你什么了吗？”这一声叹气，仿佛在我姨肚子里憋了许多年似的，让人听着怎么也不是滋味，一点点心酸和一点点幸福。
　　一个姿势太久了，我的右腿已经开始发麻了。
　　“你这孩子啊。小时候多闹人呀，一点点委屈都恨不得嚷得所有人知道。我们谁不拿你当块宝一样啊。你姐姐小时候还因为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硬是揍得你隔壁那孩子过来给你道歉，就因为害你摔倒的玩具是人家的。”
　　“可自从你爸妈意外去世后，你这孩子就不爱跟我们说心里话了。一下子，你就跟我们都生分了许多。你刚刚处理完你爸妈的丧事到我们家的那一个月，一句话都不说，你姐姐偷偷看着你哭过好几次。”
　　“你跟沈政那孩子好上之后，我们是看着你越来越开心，谁不替你高兴？要不是我给你打扫房间看到你藏在柜子最底下的那份合同，你姐姐才肯告诉我她碰巧见过沈政妈妈找你。谁会知道你还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和沈政那孩子过日子，我是一边替你高兴着一边又替你担忧。哪怕姨都是黄土埋到脖子底下的人了，可姨还是舍不得你跟你姐啊。你姐是找到了幸福，可是姨不敢放心你啊。”
　　“你走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受了委屈你也不说。姨想着，多让你认识几个人，万一你最后跟沈政……”
　　灯光似霜，在这位老人表面镀上一层层岁月的茧。我现在还当自己是个孩子，索性时光也并未负我。
　　我伸手撇去了老人脸上的泪。
　　我一直以为，是我孤独却又倔强的消化掉了沈政妈妈带给我的伤痛。却不想，还有人在默默替着我痛。
　　“姨，沈政对我很好，他很爱我，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忍不住抱住了眼前这位老人，“我也很幸福，这么多年，我该忘的都已经忘了。”
　　“下次沈政回来，姨你给他做一顿好吃的吧。他常跟我说，他最喜欢吃你做的酱肘子了，可是你每次都不是为他做的。”
　　良久，我感觉到后背被人轻轻拍着。
　　“好，姨给他做。姨也给你做你爱吃的。”

　　在我父母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老天看我以前过得太幸福，他见不得这样的美好，所以才要亲手毁了。
　　后来遇到沈政，我又忍不住感谢老天，谢他又重新给予了我幸福，同时又祈求着他不要收回。
　　当沈政妈妈出现的时候，我竟然禁不住吐了一口气，就好像一个完美的梦境里一定要存在一处不合理来打破完美一样，才能让人有一种我是在生活不是在做梦的感觉。

　　我拍了拍睡在床边的沈六六，祝它晚安，做个好梦。
　　又忍不住给沈政发了一条微信：我很爱你，如鱼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