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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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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蓁悄悄擦了擦汗,幸好季钰没去过杭州啊......
两人安安静静的钓了半下午鱼,还别说,季钰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往那儿一坐,河里的鱼争先恐后的往他那儿送,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篓子,连老艄公都竖起大拇指:“解元公果然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哩!”
赵蓁与有荣焉道:“那可不,不是天上的星宿也不能考上解元啊。”
“是哩是哩,小人活到这把年纪,可从来没见过解元公这么俊秀的人物,”十五岁的解元公,戏文里都不敢唱这样的桥段。
赵蓁打小就爱听别人夸季钰,一听就高兴的不得了。
“老人家说的对,我跟你说啊,季钰他不仅长得俊,有学问,还有别的好处呢......”
赵蓁和老艄公你一言我一语的,变着法儿的夸季钰,直把季钰夸得窘迫不已,偏那两人毫无所觉,越说越高兴,都扯到天降祥瑞上去了。
“阿蓁,”季钰扯扯赵蓁的袖子,赵蓁打开他的手,头也不回道:“别闹,正忙着呢,”显然就是刚才对赵菻的模样了。
还是老艄公有眼色,寻了个借口溜了。
赵蓁意犹未尽道:“老人家明天又来啊,”难得遇到知己,她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艄公走了,赵蓁才想起来季钰还在。
哦哟,一不小心把正主忘了,这可怎么办?
然而赵蓁毕竟是赵蓁,转过头的一瞬间,她就想好怎么解释了。
“季钰你看,人家都夸你厉害呢,我知道你们读书人谦虚,不肯受这些赞扬,但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片真心的不是,又是那样大的年纪了,咱们不能辜负了老人家的心意嘛,你不好意思就算了,我脸皮厚不怕,不过几句话,利人利己是不是?你也不用谢我,咱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呢!”赵蓁拍着季钰的肩膀,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功劳揽到自个儿身上。
季钰都要气笑了,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了?!
赵蓁哈哈笑了几声,到底不敢太过,主动转移话题:“鱼也钓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歇着,我弄好了叫你,”赵蓁不善厨艺,唯独烤鱼的手艺不错,用她娘的话来讲,只要是野蛮人的东西,就没有她学不会的。
季钰脸色一直有些苍白,赵蓁疑心他是晕船了,但他不说,想是要面子了,赵蓁没有捅破,只叫他回屋里去。
赵蓁烤的鱼味道着实不错,就连嫌麻烦的赵莘都吃了两条,其中一条还是抢赵菻的,赵菻气得哇哇大叫,誓要跟他哥决一死战,被他娘一通狮吼功吓得两股战战,老实的不行。还是季钰看他可怜,把自己的那份儿分了一半给他,赵菻顿时感激涕零,小六子说的对,哥哥姐姐都是欺负人的坏蛋!
小六子就是于巡抚家的小孙子,大名于珥,行六,赵菻管他叫小六子,他管赵菻叫小三子。
赵菻眼含热泪吃完了鱼,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季钰,季钰心软,正要再给他,赵蓁一把揪住她弟的耳朵:“行啊,小子,还学会耍心眼儿了,是不是看着人家好欺负啊?”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有她在,谁敢欺负季钰。
赵菻哎哟哎哟的叫唤:“疼疼疼,姐,亲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娘,救我.....”
柏氏优雅的擦擦嘴:“下手轻着点儿,好歹是你弟弟呢。”
赵菻刚才是装的,现在却是真的想哭了,有这样的亲娘吗?!
别人家里不都是小儿子最得宠吗?
怎么他们家全是反的啊?
赵蓁松了手:“念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儿上,这回就饶了你,再有下回,”赵蓁抬起手,赵菻反射性的往后一缩,惊恐的看着他姐。
“下、下回怎么样?”
赵蓁拧笑道:“手起刀落,绝不留情!”
......赵菻哭着跑了。
母子三人连个眼神都没变,继续吃自己的,柏氏还抽空喝了盏茶,一副根本没看见小儿子的模样。
季钰看着赵菻的背影,担忧道:“是不是该去看看菻哥儿?”
赵蓁埋着头专心挑鱼刺:“不用理他,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我跟你说,这孩子啊,就不能惯着,越惯越爱作,今儿你去看了他,明儿他就能骑到你头上,”别看赵菻年纪小,全家就属他鬼心思多,跟于家小子混多了,学了于家的做派,脸说变就变,眼泪说来就来,比戏台子上的还会演。
季钰半信半疑,在他的记忆中,赵菻还是那个跟在赵蓁后头挂着两行鼻涕的小孩儿。
赵菻这会儿也不好受,大冬天的,河上的冷风吹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比西湖边儿卖唱的小姑娘还惨,可他的父母兄长没一个来安慰他的,哭着哭着,假眼泪也变成了真眼泪。
“昨儿是谁跟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怎么现在就忘了?”
赵菻抬起,呆呆道:“父亲......”
赵适给儿子擦了脸,温声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没有?”
赵菻噘着嘴不说话。
“我和你母亲,还有哥哥姐姐,是你最亲的人,在亲人面前,不能耍心眼儿,”赵适心里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小儿子跟着于家小子玩儿,于家内宅乱的很,小孩子都是满肚子心眼儿,赵菻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耳濡目染的,竟也学着来对付哥哥姐姐。
赵适早就想纠正他这个毛病了,但赵菻太机灵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赵菻低下头不说话。
赵适又道:“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只要有理的,我和你母亲何时说过不字?”
赵菻吸了吸鼻子,纠结掰着手指:“姐姐就说过......”
赵适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大脑门儿:“没良心,只记得姐姐说不,可曾想过姐姐哪一次没依着你?”
赵菻想了半天,还真没有,姐姐看着凶,却一次都没有真的对他动过手,揪耳朵弹脑瓜都不怎么痛的,比起那些被打的哭爹喊娘的人来,对他更像是吓唬多些。
“父亲,我错了,”赵菻拿袖子擦干鼻涕,才哭过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不该跟她耍心眼儿的。”长大这么大,从没有一个人敢欺负他,只因为他姐姐是赵蓁。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罢,跟哥哥姐姐道歉,”赵适把手背到身后,欣慰的看着小儿子,他的孩子果然都是好的,只不过......要是不拿袖子擦鼻涕就更好了。
哎,道阻且长,慢慢教罢。
“嗯,”赵菻重重的点头,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跑回了船舱里。
“姐姐我错了!”赵菻直冲冲的跑到赵蓁面前,上来就认错。
“喊什么,吓我一跳,”赵蓁拍拍胸口,这小子发的什么神经。
“嘿嘿嘿......”
“嘿什么嘿,吹风吹傻了?”赵蓁把手放在弟弟额头上,不烧啊,怎么好好的就傻了呢?
赵菻抱着姐姐的胳膊,把大脑袋靠在姐姐肩膀上,软软道:“没有,姐姐最好了。”
“果然是吹傻了,哎,咱家又多了一个笨蛋,”赵蓁愁眉苦脸的叹气,一边还拿眼睛看她哥。
什么叫又?!
赵莘心中悲愤,正要反驳,突然一根儿鱼刺趁他不注意卡在舌头上,疼的他泄了气。
“怎么啦怎么啦?”赵蓁连忙给他拍背:“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会儿就想不开了啊。”
赵莘痛苦的张了张嘴,被他妹塞了一大口米饭:“啊啊啊啊......”
“快,和着饭吃下去,”塞完饭,赵蓁又转头叫赵菻:“傻站着干啥,还不去请吴先生来。”
“哦,哦,”赵菻连忙跑去找吴先生了。
吴先生是赵家供奉的大夫,精通内外妇儿各科,一个鱼刺自然不在话下。
“大公子这几日注意着饮食,尽量吃了清淡软和的,硬的、辛辣的一概不能吃。”
赵菻问道:“那哥哥是不是只能喝粥啊?”
吴先生捋了捋胡须,在赵莘祈求的目光中,缓缓点头道:“嗯,小公子说的没错。”
赵莘郁卒。
出了这事,赵莘的鱼自然归了赵菻,赵菻一边安慰他哥,一边吃的直吧嗒嘴。
“哥你放心,哪怕你不行了,还有弟弟呢,弟弟一定不会让你浪费粮食的!”
你才不行了!你才浪费粮食!
赵莘很想提着他的领子咆哮,无奈舌头还肿着,话都说不利索,只能默默憋着气,等舌头了再树立兄长的威严。
兄妹三人闹,季钰就在一旁看着,柏氏还挺不好意思的:“叫钰哥儿看笑话了,我们家这几个,这些年也没个长进。”
季钰摇摇头:“骨肉之间,原该如此亲密,”语气里有淡淡的羡慕,母亲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他没有亲兄弟姐妹,大堂兄嫉恨他,视他如仇人,只有季锦兄弟对他稍微亲近些,但这几年......也渐渐疏远了。
太过优秀的人,哪怕他不曾看不起别人,别人也会远离他。
柏氏叹口气,季家算得上难得的正派人家了,却也不是没有糟心事,大房母子俩都不是善茬,三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拿季钰被季钊推进湖里来说,三房就没少两边点火,三老爷给季钊求情,三太太就在二太太面前扇风,好像大房二房斗起来了,他们就能捡着便宜似的。
赵蓁打发走了赵莘赵菻,回头就看见季钰神色黯淡,她娘正怜惜的看着季钰。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错过了什么?
赵蓁看看她娘,又看看季钰,一时不知该不该问。
柏氏收回目光,对女儿道:“钰哥儿累了,你送他回去,”赵蓁正要应,柏氏又道:“送过去就回来,不准闹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