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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诡计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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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诡计
清虚寺在人们眼中,不管你修不修道,信不信佛,都是一个肃静庄严不可侵犯的地方。毕竟在竹歌法师的带领下那么多年在所有正道修士中稳居首位岿然不动。
然……
“师父师父,今天山下有灯市,钟离说她想去看,我带她去呗带她去呗。你看我今天经也诵了,功也练了,特别勤快!钟离你说是吧?”江行猛掐钟离的手臂。
钟离一动不动,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可能逃得过师父的眼睛。
竹歌法师一直为江行的贪玩好动烦心,此时气的白胡子都快要冲了天:“江往知,说了多少次不要整天浮着气,要真正沉得下心来……”
“师父你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我都能背了,我猜猜下一句就是我年轻的时候对吧?”江行背着手站的歪歪扭扭,谁都知道师父对他宠爱有加。“那不说了,我和钟离去看看就回来,给大家带好吃的啊!”还不等竹歌法师说完“不可犯戒“,已经扯着钟离不见了踪影。
竹歌法师无奈地回了房坐下,只有这位德高望重的掌门人自己知道,自己年少时和此刻的江行像的很,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江行地贪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竹歌自知江行天资异禀,可厚望之下难免对此忧虑。
此时另一边,却是钟离被江行扯着在人群里穿梭。
“钟离钟离,你吃糖葫芦不?“
“钟离钟离,你看这个泥人怎么那么像你,黑着一张脸!“
“钟离钟离……“
说是已经长大,但怎么看也就是十几岁的少年。钟离虽没有改变她一向清冷疏离的表情,却任由江行拽着,专挑人们聚集的地方挤去。
“行行好啊客官,给点小钱吧……“‘客官给点小钱吧,我三天没吃饭了……”
钟离的听觉敏于常人,听见这极其小声的讨要声便用眼神示意江行。江行回过头去,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脸上糊了厚厚一层泥灰,身上的衣服没有完整的地方,光着一双脚瑟瑟发抖。
感受到江行的目光,少年抬起头冲江行露出一个酝酿了很久的凄惨的微笑:“行行好……”江行见其并无恶意,便走近了俯下身去:“施主为何沦落如此?”专业至极的询问,哪曾想对方早已把他方才一手糖糕一手糖葫芦的样子见了去。
“啊,她是谁?”少年突然一脸惶恐的看着江行身后的那个配了剑的姑娘。“哦,她是我的师妹,你不用害怕的,她只是习惯了不做表情。”江行回过身去一脸的幸灾乐祸:“看吧,吓到人了吧。”
“我就住在这座城里,我猜你是山上清虚寺的人吧,可以找你们玩吗?”少年抬眼。
“我叫江行,你随时都可以……唔……”江行顺口塞了一个糖葫芦,忽然意识到形象问题,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嘴。
钟离沉默,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总觉得这个少年不太对劲。这个少年似乎特别在意自己和江行手背上那个位置相似的小小的胎记,即使这只是巧合。
道别后,江行转眼便被一些山上不曾有过的小玩意儿吸引了目光。
“钟离,你在这等等。”江行挤进了人群。
不一会,就看见江行光亮的脑袋重新从人群中冒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木簪。“师父肯定只给你用木簪子,可他弄的那些也太丑了,本来就凶,再丑就没人要了。诺,这个给你,好看吧!”
看着江行弯弯眉眼,听着他对自己嫁不出去的日复一日的担忧,钟离终于还是抽了抽嘴角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夺过簪子:“多谢江兄有劳。”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少年探究的目光。
江行意料之中的没有选择常人选的路上山,而是走上了一条泥泞的小野路。江行一手拎着装了糖果零食的小布带子,甩出一只手给钟离:“欸,男女授受不亲,勉强贡献我的衣袖给你拉,免得被什么叼了去。”
“……”钟离静静地瞪着江行。
“不拉拉倒,瞪我作甚……”江行轻声嘀咕却突然觉得袖口一紧,看着黑了脸的钟离,嘴角又莫名地上扬了几分,把布袋子甩得要散架了似的。
“说到男女授说不亲……钟离,你都这么大了,有没有心上人啊,我给你介绍介绍?”江行挑眉:“你看你长的也好看,就是高了点凶了点脾气臭了点脸黑了点不可爱了点,其他都好,你真没什没什么想法吗?你又不像我根本不用考虑这样的事。”
“万一是个和尚呢?”
“什么?刚没留心听,你再说一遍呗。”江行转头,此刻的钟离却从她偏长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陌生的悲伤的情感,不禁有些愣住。
“你咋了,看上去不开心啊,我刚是真没听到不是装的啊,你再说一遍我保证认真听……”
“我说,你好丑。”钟离抬眼又是熟悉的淡然冷静不见波澜的黑眼珠。
“你好意思说我丑,咋俩彼此彼此吧钟笙欢!!!”
好好的树林子里竟硬是惊出了飞鸟。
当晚的清虚寺格外安静,除了院里跪着的两个人影中一个的小声嘀咕便也只剩下风声了。
“师父,山门外有个小孩儿找江行。”师兄来报。
竹歌法师一个瞪眼,扎马步的江行差点仰面躺倒。“怎么又有人来找你,进在外面惹事,你和钟离自己出去看看吧,哎……”
“好嘞!”江行求之不得,嗖的一声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站不像站的恶劣姿势。
果然是上次灯市上遇见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打扮,连发丝都一点儿没变过。
“你来的真及时,再不来我可真的在院子里扎马步扎到死了……我带你去摘野果子吃,跟着我怕是没肉吃的。”江行二话不说就搭上了少年的肩膀。少年后退小步:“我又不图你的吃……”少年并无上次看到那般胆怯无助,都是鲜衣怒马的年纪,也就自然而然地和江行打开了话茬。
“欸,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啊?”江行叼着狗尾巴草格外开心的样子。
“陈庭琛。”
“那我以后叫你琛琛吧,多可爱的名字……”
“这么肉麻的名字亏你想的出来……“
“你最好别小看我的取名功力,是吧,钟离?”江行自然是记得身后还有个沉默的钟离跟着走了一路。少年东倒西歪的走着路,钟离却微皱了眉头,看着那个叫庭琛的少年颈子后的一颗过黑的痣,默默地跟了一路。
“琛琛,你都没有见过我师父呢,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他?”
“不了不了,听说清虚寺的竹歌法师一向因为严苛著名,我随便惯了,怕是要被嫌弃了……”少年急忙去掰江行抓着他手腕的手,“咦?你的手上这个胎记好特别啊……”
“你说这个啊,”江行把袖子又往上撸了撸,露的一口白牙,那双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在穿过树枝的阳光下猫一般慵懒:“是不是很特别,钟离也有一个……我小时候差点就以为我们俩是兄妹了……”
“嘿,你发什么呆呢?”江行挥手。
“没没没,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想起我妹了……”庭琛抬眼有些阴郁。
江行不知怎么开口也不好询问,冲钟离歪着嘴尴尬一笑。
钟离假装没看见,扭头用最快的速度把目光聚焦到了头顶飞过的鸟上去。
“不早了,我得先回……”
“你还没吃饭不会饿吗,要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你给我尝那么多种根本没见过的果子,我还能不饱?走了!”陈庭琛恢复了方才的笑意,江行大概是第一个关心他饿不饿的人了吧……
陈庭琛还是时不时上山来玩,总在山门外等着江行,偶尔问问寺里发生的事。竹歌权当江行交了朋友,心念不是祸事也便随他去了。钟离和江行一如既往,一个替另一个把话全都说完了,一个拖着另一个逮着空就下山。
“你听说了吗,最近魔道好像要搞什么动作……”
“是啊,感觉他们突然有都出来活动了……”
一边的江行正啃着糖糕,听到这话顾不及糖糕了,往袖子里一揣,就往路边闲扯几个人旁边一凑:“你们刚说什么魔道来着……
被打断的男子起先还有些不满,回头来看见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身上还有清虚寺的僧服,也便不再介怀:“小师傅,你说这么多年来魔道的那些杀人魔都没出来过,最近怎么又开始四处活动了……”
另一个也赶尽接上了话头:“是啊是啊,其他地方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就我们这儿,他们说陈家的大公子突然失心疯跟变了个人似的,据说他父亲朝堂上都不安心了,就只知道担心自己的儿子了……”
“也是,原来安安稳稳的一个人突然就对家族大业毫不在意整天不知耍到哪里去……”
“这世道安稳没多久,怕是又要乱啊……”
“啧啧……”江行虽说是个清虚寺和尚,但终归还是年少,江湖大业在他眼里还只是传说罢了,即使有变故,师父还能不知道不成?便也不多放在心上,只是路过陈府的时候没忍住好奇往紧闭的大门里偷偷瞄,终归什么也没看见。
师父给讲过的那场正魔之战倒是又浮上心头来。
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了吧,那时候江行、钟离的还不知在哪,而竹歌白胡子里还夹着几根为数不多的黑胡子,抬头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明显,正道势力以清虚寺、太清宫、木荷湾为首,噬魂和屠戮为首的两大魔教势力蓄力多年,联合一派,面对正道的打压终于决定一举进攻彻底恢复在这片大陆上的主动权。最后那一战魔道可谓血洗天城。
城内清虚寺、太清宫、木河湾三大掌门眉头紧锁,魔教此战可谓有备而来,诱使三大正道势力居于一城之内瓮中捉鳖。
筹备多年,魔教炼化内丹,竟生出能训化上古邪兽的术法。
城内土地突然开始起伏,滚滚尘土中数百万具傀儡凶尸平地而起。傀儡不怕痛不流血,还能继承部分操控着的能力,只要不是碎成尸块便一样能移动攻击且移动速度极快。刹时,天城沦为人间炼狱,哭喊哀号不绝于耳。三大派不论长老弟子统统不留余力地出手还击。一时间,白光剑气,拳风弦音同腐肉烟瘴夹杂成一团。
索性城内百姓已经早些撤离,双反才放手一战。正道一派力量并不弱,只是魔教近百年的暗中准备竟使对方占不到半分便宜。
远处,更是异兽低吼。
“穷……穷奇?是穷奇!”一个木荷湾的女弟子御剑有些不稳,瞬间被拦腰斩断。血红的斜阳里走出一头形状似牛却又比牛大出好多倍的浑身倒刺的异兽,穷奇。背上悠悠晃着噬魂宗的宗主。
“去吧,该怎样做你知道的。”穷奇背上那各一身黑袍的年轻男人轻轻拍了拍穷奇硕大的脑袋如同安抚一只大狗,说着便翻身御剑而上,穷奇一转眼已经冲入人群,张开了血红的嘴。
又是一声尖锐的啼鸣,所过之处皆成焦土,来者不是神兽凤凰却是邪兽毕方。同样背上有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世称屠戮宗主,血红面纱后美的极致的脸,一声轻笑,毕方便已助着穷奇杀入城中心去。
“竹歌法师,木河湾那边撑不住了……”
“太清宫那边形式也不利啊……”
清虚寺镇守的这一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竹歌已是在拼命,嘴角沁血身上已看不出袈裟僧袍本来的颜色。
“祭神树!”竹歌反手震飞直扑而来的傀儡。
“竹歌……”
“祭神树!”又是一掌。
竹歌清楚的知道祭神树必然毁坏自己的内丹,此生难入西天,而神树之灵只可唤醒一次,一旦成功,神树必将形灭再难日后对魔族起到震慑作用。可是,面对同门惨死,天下即将大乱的局面,竹歌别无选择。
又是一声怒吼:“祭神树!”此时的竹歌灵力将尽,再不启动将再无机会,魔族将彻底统领人间。
其他二位长老也别无他法,魔族来势汹汹且攻其不备,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也只有祭神树了。端坐护法,外围正道各派弟子相互,竹歌划破手掌,诵念经文。
天地一片静默,穷奇和毕方仍在大杀四方,神树之灵却似无意显现。又是一波大规模的进攻直杀三人所在之地而来。
此时不可行动,只得眼见着穷奇开路领着数万傀儡和那一黑一红两道身影逼近。
“刚还在担心神树呢?看来神树也不想就你们了啊。”女子掩面笑得灿烂。
“何必嘲笑的那么明显,杀尽他们我们便可翻身了。”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天缝开,巨大的枝条轰然砸下。神树有灵,傀儡只顾消散便也是了,邪兽和修魔之人倒是没有下杀手仅仅只是消了气力困牢在原地。
形势反转就在一刻。
邪兽被封印,穷奇毕方身形瞬间缩小,刚刚还在巧笑嫣然的女子和男子使劲浑身术法也终归对付不了这上古以来只被启封过一次的神树之灵又因为催动神兽的反噬生生吐出几大口血来。
女子愤愤地睁着那一双极致妖丽的凤眸,是不敢相信和不甘,而男子只是看着女子:“没想到神树还是出世,害了你……”
“陈玄……”
那一战后,魔教主要首领无处可逃,异兽被封,只剩下残兵败将的小卒得以苟延残喘。而另一边,神树形灭再难以此压制魔教,正道损失惨重,竹歌法师内丹严重受损修为竭尽,虽说破除魔教阴谋,但终归双方具元气大伤。
日后值得庆幸的是混乱之中一支神树枝干散落人间画骨为人。神树灵力不会消散,只要有物可容一枝尚存,魔教便不得肆意妄为。
也便有了这近百年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