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以我此生》沈爻

13、第 13 章

　　顾丁吉用勺搅一搅咖啡，把上面的爱心搅化了：“月月，你上次说……有时候觉得我很远，是什么意思啊？”
　　“啊？”
　　这个愣小子，不知道文字能发出去的话，嘴巴说出来可能就矫情、别扭了，时月表情有些尴尬。
　　“就是……”他以为对方没听清，还打算再重复。
　　“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挺被动的，不像你平时的性格。”时月用小勺顺着花朵状的拉丝轻轻划拉，“可能谈恋爱和跟朋友们一起玩儿不一样吧，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也能理解。”
　　顾丁吉摇头：“不，不是，之前是我太贪玩儿了，我应该多找你，多和你说话。”
　　时月有些惊讶，脸颊都红了，抿嘴笑了一下。顾丁吉踯躅着，往四周看了两眼，从桌下慢慢伸过手。时月没动，然后用桌上的那只手翻开作业本，“快写吧。”
　　顾丁吉是个左撇子，晃了晃自己的右手，眨眼道，“那我可能要换下手啦。”
　　时月笑着瞪了他一眼，撒开了俩人桌下牵在一块儿的手。他俩男帅女美，本就扎眼，还在咖啡屋里写作业，简直是人群的焦点，引得许多窃窃私语。
　　下午顾丁吉要去补习班，两人甜蜜地说了拜拜，顾丁吉才打车走了。今儿是个小雨天，空气湿润，地面也都湿漉漉的，他没骑车出门。
　　这次却巧，刚到楼下就看见贺东舟。对方没撑伞，在屋檐底下拍了拍微微打湿的头发。
　　“东哥！”顾丁吉背着书包跑近他跟前。
　　这样子精神得不像午睡才醒，贺东舟懒懒地问，“打哪儿来？”
　　上次对方说他谈了一月了才拉手没出息，他立马答道：“约会来的。”小样儿还含羞带怯。
　　贺东舟哦了声，长腿往楼上迈。
　　顾丁吉跟着：“不过，我俩约会最重要的内容是写作业。”
　　贺东舟笑了声：“不错啊，俩辅助都用上了，爱情催化，学习不愁。”然后像是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又道：“你要买我课时的事教务告诉我了。”
　　“怎么说，行吗行吗？”
　　“不行，我课时满，教的那小孩又带了俩同学过来，课都买过了。”
　　“啊？”顾丁吉失落：“你怎么在哪里人气都这么旺啊。”
　　贺东舟却停下：“先不说课时满，就是不满我也不答应。”
　　“为什么？”
　　“咱俩是同学，结果你来花钱听我讲课，说得过去吗？”
　　金钱买知识，怎么说不过去。顾丁吉不明白。
　　“学校里你怎么问我题都不要紧，来钱的，那就算了。”
　　贺东舟转身的一瞬间，顾丁吉又觉得对方酷死了，但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时月”，就像念静心咒一样，心就定了。
　　给顾丁吉辅导英语的老师发现了他听课状态的改变，两人全程积极互动。不像在学校，这边是一对一及时答疑，有什么不会的，老师会立刻给你解答，不用担心耽误大家时间。所以顾丁吉虽然不会的很多，但一个个问题都被耐心解答、搞懂了，觉得特充实，特有成就感。
　　这六万六不亏啊！
　　这边补课结束了，贺东舟那边上课还没结束。顾丁吉本想等他，但转念一想，又决定不等了。
　　贺东舟讲课讲得嗓子干，出来倒水，正看见他勾着背，双手拽着书包带子一步步地往门口走。
　　顾丁吉脑子里胡乱想着东西，英语，物理，数学，游戏，足球，贺东舟，时月，以及待会儿回家还继不继续写作业。
　　想着想着，一只脚在地板砖上这么一旋，他转过半个身子，歪着脑袋往后瞧了一眼。
　　贺东舟站在饮水机旁边，正喝着水，也正看着他。
　　然后缓缓绽露了一个微笑。
　　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贺东舟就是觉得，这小子前一秒有点丧，后一秒又有点萌，也太他妈可爱了。
　　顾丁吉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他刚才那动作是想着心思无意识做出来的，也没想着能看见贺东舟。
　　而贺东舟的笑容……
　　原来东哥也能这么温柔地笑。
　　这下念静心咒也没用了。顾丁吉不说再见，也不说别的话，夺门落荒而逃，贺东舟拿着水杯回一对一教室，一路都没放下嘴角。
　　顾丁吉下了楼，站在路边茫然四顾，拦了辆车，跟师傅报了家里地址。中途手机响了，何燃喊他去上网。
　　“师傅，不去那了，去大神网咖。”
　　到了地儿，顾丁吉开了台角落的机子，登录上线，没一会儿，何燃发来组队邀请。
　　打了有两小时，外面天都黑透了。顾丁吉肚子饿得直叫，关了机子喊何燃去吃东西。
　　何燃在游戏里有个情侣，两人腻歪了半天，何燃才不舍地下了线。他们刚才一起打游戏的，顾丁吉说：“你老婆虽然是个女的，但技术还不赖嘛。”
　　“谁说我老婆是女的？”
　　“不然？”
　　“他是男的呀！”
　　顾丁吉目瞪口呆。
　　何燃浪中透着点害羞：“难得碰到个跟自己一样会撩骚的，互相聊得爽就行了嘛，虚拟网络情缘，管他男的女的。”
　　“燃燃，你真open。”
　　两人一路直奔小吃街，周末人很多，摩肩接踵的。不时还有电瓶、自行车在人群里穿梭，走路都不能分心。顾丁吉挤得一脑门汗，才买了份香辣鱿鱼卷。何燃爱吃面，俩人又一起买了鸭脖鸭翅、烤面筋、汤包一堆吃的，才进了家面馆。
　　“我还是牛肉面加俩烙饼，你呢？”
　　顾丁吉吃着卷儿，酱糊了一嘴，“我想吃点素的，西红柿蛋面吧。”
　　两人边等面边先吃别的。今天这鸭脖辣加得重，吃得他俩狂流汗，顾丁吉眼角辣红了，吸着凉气儿踢何燃：“汽水，快去拿汽水！”说完捏起个小汤包塞嘴里准备缓缓，结果馅烫死了，舌头一弹，汁水儿溅了一嘴。
　　这可太苦逼了。
　　顾丁吉边擦嘴边皱眉。
　　汽水喝了一半，面上来了，西红柿和鸡蛋红黄映衬，还撒着嫩绿的葱，色泽倒很好看。十分钟后，他俩抹嘴付账，出了面馆。八点半，也太早了。
　　“该干嘛呢？”
　　顾丁吉说：“快点想，我书包好重。”
　　“饱暖思淫｀欲，我想我对象了。”
　　“燃燃，网络情缘，现实可不能想。”又八卦地问，“他帅吗？”
　　何燃剔牙，“没看过。我估计他长得丑，一提发照片就岔话题。弄了几次我也不让他发了，要真是个死肥宅，这段网络情缘我他妈恐怕就维持不下去了。”
　　顾丁吉点头，说：“对方肯定能看得中你。”
　　“你虽然不帅，也没钱，学习还不好，但性格很奈斯。”
　　何燃前半句听得中意，后半句差点要揍人：“我哪不帅了？我贼jb帅好吧？”
　　顾丁吉默默扭过头。
　　“鸡丁，给老子一个完美的解释！”
　　“我以前觉得你挺帅，我觉得我自己也挺帅，但是贺东舟一来，打击摧残了我的信心，使我变成了一只丑小鸭。”
　　何燃觉得这事儿他有一部分责任：“鸡丁你别介啊，我上次那是故意损你呢，你和贺东舟，你俩不同风格，我不说了吗？”
　　“你还说女孩儿们喜欢哪款都不用问。”
　　“是，我说了……但我没说男孩儿们喜欢哪款啊！男孩儿们准喜欢你这款。”
　　顾丁吉瞥了他一眼：“你真流氓，一会儿和男孩儿搞网络情缘，一会儿又说男孩儿们喜欢哪款，喜欢哪款。你不会是gay吧？”
　　“屁！我要是gay，早把你gay了！”
　　两人站人家面馆门口，闲扯淡半天，没个正经。顾丁吉扯扯书包带子：“街上真没意思，我还是打车回家写作业吧。”
　　“可别，就瞎逛逛呗。白天下过雨，外面空气凉快，家里可闷呢。”
　　“也行，那你替我背会儿书包。”
　　“出息。”
　　“感受下知识的重量。”
　　他俩顺着小吃街逛，顾丁吉又去买了两串儿糖葫芦，当饭后甜点。
　　“甜不拉几的玩意儿，你可自己吃吧。”
　　“不吃拉倒，带回去给我妈吃。”
　　快走出小吃街，到了中心街那边，前面却聚着很多人，顾丁吉最爱看热闹，拉着何燃去看：“走，瞧瞧前面咋了。”
　　“能咋了，”何燃背着他的书包可真累，“要么是城管，要么就撞车了。”
　　还真是撞车了。
　　他俩在人群外围一瞧，奔驰车和小电驴。
　　奔驰的主人站在车边打电话。
　　小电驴的主人有俩，一男一女，班长和倩倩。
　　顾丁吉糖葫芦都差点甩掉，叫了一嗓子：“黄寅！”
　　原来班长本名叫黄寅。
　　他俩赶紧挤过人群进去，摸完班长全身又关心他女朋友：“没事吧？咋回事啊？”
　　班长表情还有点尴尬：“没事儿，就擦破点皮。”女朋友就更没事了，跌倒的时候底下有他给垫着。
　　顾丁吉小声问：“谁的责任啊？你骑车带倩倩也该小心点。”
　　班长沉默。
　　何燃瞅了眼那奔驰车主，低声：“机动车撞上咱们，甭管谁的责任，咋滴对方都倒霉，别怕，搞死他！”
　　顾丁吉这才往那边瞧了眼。
　　一瞧，又呆了，这不是他邻居嘛，那个吸血鬼！
　　但他没作声。
　　萧岁打完电话，走过来说：“刚才我们双方都有责任，公了私了由你们决定。先带你们去医院检查。”
　　大夏天的，萧岁却一身黑衣，但由于他长相冷酷，气质也阴郁，倒不让人觉得奇怪。
　　何燃本来有颗老大爷碰瓷的勇敢之心，可对方走近了，接近一米九的海拔和浑身透出来的不可冒犯却让他有点儿怵。
　　四个学生呆呆地望着萧岁。
　　公了私了？
　　去医院？
　　班长就胳膊和小腿擦破了点皮，除此之外哪儿都没扭着伤着，有时候踢场足球都比这伤得重。倩倩呢，有他当肉垫就更毫发无损了。
　　班长说：“不去医院。”
　　倩倩说：“私了。”
　　何燃说：“拿钱私了。”
　　都说话了，顾丁吉不能不说：“再留下电话。”
　　萧岁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留下八百块钱，还有电话、身份证号码，开车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了。
　　“到底咋回事儿啊？”何燃问。
　　“你问我家娘们吧。”
　　倩倩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不会骑电瓶车，想让黄寅教我，结果才骑会就浪了，跟他打闹的时候没看见前面，撞车了。”
　　班长说：“那个男的当时好像也走神了，所以酿成喜剧。”
　　顾丁吉：“喜剧？”
　　“可不喜剧吗，一场惊心动魄却没啥损伤的车祸，完了还有八百块。鸡丁你俩想吃啥，虽然路过，但也有份。”
　　顾丁吉摆手：“可不了，我俩才吃饱。你和倩倩吃去吧，多吃点好的压压惊。”
　　何燃也说：“是啊，我俩再瞎逛会儿就回家了。”
　　说着，四个人就拜拜分开了。他俩一走，倩倩轻拿起班长手臂看他伤口，很内疚，“去药房弄一下吧。对不起。”
　　班长知道刚才她也有点吓到，摸她脑袋：“多大点儿事。”骑上车，拍拍后座，“以后你也别怕骑车，你学得又快又好。但是我在，就让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