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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赐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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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郎君,我们可曾见过?”
“你当真不记得?我是…”
“嗯?”
“呃,在下只是过路人,巧遇小娘子落入水中,搭了把手而已。”
“原来如此,小女子谢过恩人。”白磬笙赶忙撑起身子道谢。
韩玉锵见白磬笙已不认得自己,便不同她纠缠;叫了云烟过来认领自家小姐,这不叫不要紧,白磬笙竟还认得云烟丫头!韩玉锵便把白磬笙交给云烟照顾,自己先告辞了。
“啧,真是千年难遇一回怪,白磬笙啊白磬笙,你是在这装傻充愣还是真把我忘了?”说罢,甩开折扇,一只脚跨出门去,欲要向竹林出走。
“也罢,吃得苦中苦,方得心上人。”韩玉锵自言自语的摇晃走着,刚出门不多几步,便有看到方才两人碰面时遇上的那棵树。
韩玉锵就朝着那树过去了,细细打量着。当年韩玉锵和白磬笙初遇时,便在这里。韩玉锵依着树坐在下面,拾了一片叶子,他将这片叶子缓缓举过头顶,透过光看到它的脉络。
韩玉锵虽是为习武之人,可他生的样貌倒是极好的,只要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或是熟熟睡去了,两三点光倾洒到他的羽睫上,煞是动人,卷翘且长,似是能在上头挂了根麻绳荡秋千。
韩玉锵的手生得也是极好的,兴许是常年习武所致,使得他对的手并无肉感,骨节分明,不知是养的好还是怎的,他的手指又白皙修长;这不知情的到以为韩玉锵是个念书的公子。
可他偏偏去做了个武将......
这一别便是四年。
终究是没能和和白磬笙道个别,只是下了马朝着长安城回身抱拳道了个别,少年便带着“玉笙”和忠国护家的一身清气辞别了。
白磬笙便在长安城等了四年,年年上元节都捧了一份炸的金黄酥脆的焦糙,孤身一人伫立在桥头,盼着回归的郎君。
她甚至都未曾来得及问问他要去哪里、几时回来,只晓得那郎君姓韩、长安人氏;人也是个极佳的人......
起码,白磬笙是这样以为的。
韩玉锵好不容易得了军功向皇上求了婚配,临了了两人好不容易相见,却又因为这档子事儿,白磬笙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过也好,毕竟自己此去经年音信全无,辞乡时也没能与白磬笙道个别;现如今二娘不记得这些事了,他心里也能逃避些许日子。
韩玉锵如是想着,手指一边沿着叶片上清晰可见的脉络滑动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何时能迎娶白磬笙。
断裂的石头划破了水流,太阳的光刺得使人睁不开眼,投进河床里使它发着粼粼的波光。这条河里有条伸出来的老树根,也就是韩玉锵倚靠的这棵树长出来的。
这树的根部和其他不同,既不是紧紧的盘在一起,也不是直直的延伸出去;它很是二般,偏偏要环绕成一株莲花的样子,兴许是被日映的,这朵莲花根的外围渡着一层金边。
慵懒的躺在河床里,若它化为了人形,便会是一个博学广识的老道人,提一壶清酒,穿着一身长袍,半眯着眼慵懒的看着这苍茫的世间,眼底又闪过一丝大隐隐于市的凉薄之气。
韩玉锵依然将方才捏在手里的叶子摘的精光,细碎的叶片从叶脉脱离,肆意的被风卷到天上,又急匆匆下降,想要归落到泥土里。
“叶落归根。”韩玉锵看着被风吹起的叶子,垂了垂眼帘,“人也同你这般,在外漂泊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要找个依靠,亦或是回到最初的地方。”
清风抚了抚他额前的发,日辉斜在他的脸颊,韩玉锵起了身,转过身面对着这棵老树。
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用手在树干上摸索着,似是在找什么痕迹,边摸索着还一边喃喃自语道;“怎的连这个也没了”
"二娘不记得我便也罢了,我可谅解,怎的就连你这树也要同我做对?"
这树好似是感觉到瘙痒,颤了颤树丫,韩玉锵也没在意,于是拔了鞘,亮出匕首的银光。“那便让我在重新找回它吧。”
反手抄起匕首,酝酿了片刻,在上面用力刻下,还没等他刻完,晃得一下一阵雾气袭来,募然出现一个身穿丹东石与百草霜色相间长袍的道人。
这人提了一壶清酒,半眯着眼睛慵懒的看着韩玉锵,眼底透着让人不可直视的凉薄气息,只不过素雅长袍上沾了斑点血迹,但气质不减,这两三点血迹倒是为他增加了一分血气。
韩玉锵见眼前突然多了这么个人,将方才反手握在手掌心里的匕首转了个方向,握的更紧了;眼睛朝着白磬笙所在的竹屋望了望,看着那边没有动静,欲要质问此人。
倒是这人先开了口。
“放心,你夫人无事。”道士连瞟都不带瞟一眼韩玉锵的,举起酒壶酌了一口酒。
韩玉锵看此人很是不一般,便起了兴趣,他还从未见着把他韩玉锵如此不放在眼里的人,而且此人看着年纪并不大。
韩玉锵到底是个有修养的人,便压了火气低声问道:“先生是何人?”
“我?我是神仙啊。”那人依旧慵懒的呷着酒,一双眼睛似睁非睁,嘴角还噙着一抹狡黠的笑。
“呵,我还是头一回听神仙叫自己神仙的。”韩玉锵心想,却又不愿戳穿他继续问着。
“先生既是神仙,为何不好好的在天宫带着,到时跑到这凡间?”韩玉锵笑道。
“你——”道士故意拖了个长音,一闪便到了韩玉锵面前,瞪着他说;“韩玉锵,你伤了我,可知罪?!”
“你怎么知道……”韩玉锵很是纳闷,但觉得此人不好惹,仍是心有余悸。“这位兄台,我们可要讲些道理,你我不认不识,我又是何时伤的你。”
“诺。”道士指了指衣袍上沾染血迹的地方,抬眼瞟了一下韩玉锵;“你说,这该怎么办吧。”
韩玉锵仍是不解,凑上去看了看这人衣袍上的血迹,属实是真实的,并非伪造;余光不经意的瞟到方才那棵树的位置,他惊愕的发现,先前那棵树已然不见了!?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眼前的道士,试探的问道:“你是……?”说着,指了指原来那树存在的位置。
“呵”道士轻声笑了,点点头。“正是小仙。”
还未等韩玉锵话出口,道士便拉住了他。“跟我来……”
韩玉锵似是被人控制了一样,只觉得自己才在一块绵软的东西上面,轻飘飘的带着他一直走,一直走,被云雾似的丝状物遮了眼,便跟着道士一直向那通幽处去了。
云烟这边扶了白磬笙起来,给她拿了床褥子垫在白磬笙身后,好方便她靠上。
“云烟。”白磬笙环视四周,觉得此地甚是陌生。“这是何处?我方才不是在府上吗,为何现在又会处于此地。”
“这……”云烟眼神四处瞟了瞟,赶忙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白磬笙解释,恍然一下,脑中灵光一现,想出一个好说法。
“咳咳”云烟清了清嗓子,将双手交叉抱在腹前,神情认真道。“小姐,你些许是忘了,今儿一早你便说要来竹林寻个极会烹饪的老婆婆,寻个...”
云烟一时编不下了,便心虚的瞅着天花板,因是和白磬笙彼此太熟知了,云烟眼神躲避着不敢直视自家小姐,手也不是安分的放在腹前抄着了,不自觉的用纤指绕着腰带系下的绳子。
“嗯?”白磬笙依旧是满脸疑惑的看着云烟,看来是从非要刨根问底不得了;“我来寻什么...我怎的不知道自己何时还如此贤惠了呢。”白磬笙自嘲道。
“透花滋!”云烟蓦然两眼闪光,目光炯炯的看着白磬笙,激动的轻轻跳起拍了下手,暗自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哦哦!”白磬笙也激动起来,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惊喜的看着云烟。
亏得着主仆二人平日里闲来无事就爱研究些吃食,这才过了一关,云烟悄悄松了一口气,想着好不容易把这事给解决了。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白磬笙顿了顿,伸出胳膊来拉住云烟,"食谱呢?可是要到了。"
云烟心想,“我滴个小祖宗,都没这么个人,哪里来的什么食谱啊?!不如......直接告诉小姐真相,可韩公子走前又特地嘱咐了,也不好说出来。”思来想去,只得再编一个谎圆过去了。
“小姐你瞧你着脑袋。”云烟指了指白磬笙被布条包裹着的额头。
一不小心摸准了点,正对着患处,只听这人一声惨叫冲破天际。
“哎呀——”白磬笙赶紧把手从脑袋上弹开,因是刚磕的,又是才上了药,这摁的一下随力度不大,可不经意这么来一下也让足以让她疼的跐牙裂嘴。“我我我...这...这什么时候弄的,我怎的不知道。”
“小姐你还好意思说呢,自己没找着高手的秘方,反倒是滑了一跤掉了那湖里去”
“哈哈……”白磬笙抓了抓脖子,干笑两声,赶紧岔开了话题;“云烟啊,方才来的那个郎君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