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lancelu

3、传言中的“如玉”军师

　　一年后，苍梧北疆。

　　呜~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经过一夜苦战的士兵在听到这声收兵号后终于发出了雀跃的欢呼。他们不是初入军营的新兵，更不是第一次打胜仗。久经沙场的他们早就已经练就了胜不骄，败不馁的心理素质，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是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因为，就在刚刚，他们所击败的敌人是北羿最强大的骑兵，而这批强大骑兵的数量原本是他们的两倍。他们在北羿大军兵临汜水城下之时，及时地赶到并成功地解了汜水之围。现在想想，若不是军师巧妙地声东击西的策略，分散了北羿军队的力量，恐怕这里早已变成修罗场。

　　军队最前方，“彦”字大旗迎风招展，即使彻夜鏖战，即使刚刚取得了胜利，战士们的步伐依旧整齐划一。这就是苍梧国的精锐———苍彦军。
　　苍彦军以对抗北羿而闻名，数十年来，在与北羿的战争中这支军队立了无数战功。可以说苍梧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平安昌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苍彦军能够长期维持北方边境的和平。
　　“军师这招真是妙极啊，当时接到汜水城的加急军报后，咱们少帅毅然决然地决定亲自上阵以解汜水之围，可是这个围究竟要怎样解，我们几个将军却是产生了分歧，现在看来，少帅最终力排众议，决定采取军师的策略是英明的。”

　　“哼，不过是一时运气好而已，向北佯攻北羿重镇浴川，若是敌人没有中计，难道还真的攻入浴川不成？难道他们对汜水还会只围不攻？”

　　说话的正是队伍最前方的这次出击的两位大将————艾青和林烨

　　“围攻汜水城的骑兵是北羿最强大骁骑营，北羿为了一举攻下下汜水，派出了绝大部分骁骑营，而驻守在浴川的士兵根本不足以抵抗即将压境的苍彦大军。军师的策略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他的分析我还是很认同的，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 艾青不服道。

　　“哼！不过是赌一把，又碰巧赌赢了而已。一举占领汜水对于北羿而言的重要性你我都知道。这不仅因为汜水的战略位置十分特殊，它虽不是苍梧在北方的军事重地，但却充当了粮草和其他军事补给的中转站，如果占领了汜水，苍梧在粮草以及补给上必然遭受重创，而且如果首战告捷，必然会极大程度上鼓舞北羿将士士气，如此大的诱惑，谁敢轻易放弃？”林烨依旧不屑一顾。

　　“攻下汜水固然十分重要，但是浴川对于北羿而言是战略要地，相当于宣城之于苍梧，如果此时浴川有难，军心也必会因此动摇，而即使他们怀疑这是我们的计策，也不敢赌，因为他们承受不起浴川被攻破所带来的后果。因而骁骑营必然会撤回大部分兵力防守，而此时大军后方分出大部分兵力直奔汜水，围剿剩余的北羿骑兵，这是以最小的代价解汜水之围的办法了。” 艾青无视林烨的不满，不依不挠地说着。

　　“这么点小本身就收服你艾大将军了？你可别忘了这位二公子他是怎样的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
　　“何来收服不收服，我艾某只敬真正有本事之人！”说罢马鞭一挥便骑马向前疾驰而去。

　　汜水南边，捷报已经迅速传到了苍彦军大营中。
　　“报告主帅！大获全胜！汜水之围已解！艾将军和林将军也已在回来的途中。”
　　“嗯，传令全军驻扎休息。”
　　“是！”
　　贺知行看着眼前年轻却稳重果敢的主帅心中很是佩服。作为靖北王的长子，他继承了靖北王几乎所有的优点，因而虽然不是嫡子，但是始终都很得王爷以及朝廷的赏识。

　　“军师现在在哪儿？”
　　“回，回主帅，军师尚未出营帐，应，应该是……还在休息。”
　　“嗯？知行，你什么时候变结巴了？”
　　“军，军师吩咐过，没他命令，除了他的近侍以外，均不可靠近他的营帐，否则军法论处。小，小的实在不敢接近，所以只能妄自揣测。”
　　“那你知不知道擅自欺上也是要军法处置的？”
　　“这，这个…我……” 贺知行知道主帅一向治军严谨并不是在开玩笑，竟然一时语塞。
　　“好了，下不为例！” 贺知行闻言赶忙谢恩。
　　“这个少昀啊，我去看看他。”主帅大人自言自语地走出了帅帐。

　　望着主帅离去的身影，他不禁想起了那位军师大人。对于这位军师，他是既爱又恨。
　　他确实很佩服军师的才能与眼光，当然，军师的长相也是无可挑剔的精致，当得起“公子如玉”的美誉。但是对这个彦王爷的嫡子的个人生活作风，实在不敢苟同。他实在不能明白，一向严谨而不苟言笑的主帅为何会如此宠溺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军师可是主帅承袭王位的最大威胁。

　　军师账外香气缭绕，这香倒并非如胭脂俗粉那般刺鼻，而是淡雅的兰香。
　　而此时，这位颇受争议的“传奇军师”正在他香软的大床上做着黄粱美梦，口水都已经浸湿了枕头。床边的一角，他的“近侍”寸碧也趴在床边浑然入睡。
　　“遥岑，少昀他，不是真的还在睡觉吧？”问话的正是苍彦军此次出征的主帅，靖北王彦王爷的长子——彦少暄。他此刻已经踱到了他那总是能带给人惊喜与意外的军师二弟的帐前。
　　“回大公子，额，主帅，二公子他确实还未起身，奴额小的这就进去看看。”
　　看着遥岑的背影，他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少昀，出征在外也不知收敛点，还带着两个美娇婢，虽然都身着军服，但是有心之人必然已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

　　不多时，遥岑便走了出来。
　　“回主帅，军师请您入账。”说罢便把帐帘掀了开来。
　　账内依旧是淡淡的兰香，除了一张极大的床，账内设施都很简单。据说那床是军师亲自特制的，可以随时拆卸拼装，拆开来也就是几根木头，因而在众多随军物资中并不显眼，但是拼装起来看着还是很“奢华”的，毕竟这是在行军打仗而不是在行宫度假。万幸的是，军中那些大人物并不是很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当然也并没有人在未得到他的允许前进得来这军师营帐。
　　营帐内的案桌前，立着一位如兰般的公子，只见他身着浅青色布衣，眉目俊秀，姿容似雪。略显秀气的一字眉下，一双凤眼微眯，挺直的鼻下，薄厚适中的嫣唇以无懈可击的弧度迎接着主帅大人。彦少暄毫不客气地大步走入营帐，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军师二弟，彦少昀。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副皮囊确实好，遗传了王妃所有的优点，特别是那白净水嫩、弹指可破的皮肤。少昀毫不畏怯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一年的军营磨砺，非但没有让她畏怯屈从，相反，她的赫赫战功功奠定了她在军中的基础，更成为了她放荡不羁的资本。
　　“你们俩出去候着吧。”少昀随即打发了她的两名近侍。
　　“不愧是江左彦郎美公子，传言中的如玉军师，连刚睡醒的姿容都如此诱人，若是身为女子，必是倾国倾城之色，只是这青色布袍何时能换去。”

　　没错，少暄大公子早就看那青色布衣不顺眼了。少昀不是什么勤俭节约的善人，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唯独这衣服，无论怎么换，都是浅青色的布衣，打开他的衣橱就能看到无数件一样的衣袍，在少暄看来，少昀这张精致的脸全毁在这一尘不变的衣服上了。

　　“彦郎这么早到访，莫不是见我姿色甚佳，垂涎已久？大哥放心，我若身为女子，必然会拜倒在大哥你的石榴裙下，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饮。”少昀只当没听到少暄对他衣着的不满，毫不忌讳地与少暄调笑。
　　少暄脸上一红，笑骂道 “呸，快得了，我可没功夫跟你斗嘴。”嘴里却还却还絮絮叨叨：“早？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好么？”
　　彦少暄径直走到案前坐下，示意少昀也坐过来。
　　少昀知道大哥为人严谨，只是对自己颇为特殊，平时肯调笑几句，便收了玩笑的心，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怎么？昨夜战事如何？”少昀问道。
　　“一切如你所料，汜水之围已解，大部分北羿骑兵已赶往浴川回援，剩余的那部分骑兵也已经被我军围剿。”
　　“宣城现在是谁在驻守？有多少守兵？。”
　　“曹萧将军，守军大概一万左右。怎么，你担心北羿会将目标转向宣城？”少暄担忧地问道。
　　少昀思考了片刻，沉声道：“北羿此次围攻汜水失利，日后行军必会更加谨慎，或者更为出其不意。”
　　“宣城是我苍梧在北方的军事要地，且常年都有重兵把守，他们岂敢轻易进攻？”少暄眉头微皱，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问题是，北羿这次出兵围攻汜水太过突然，而我们为了解汜水之围，已经尽可能地调用了周围能调用的兵力，平时驻扎在宣城附近的苍彦军大概有四五万，而现在除了曹萧这支一万余人的宣城本身的守军，附近可调的兵力不足一万，可以说现在是宣城最容易攻破的时候。”
　　“即使加起来只有两万，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攻破的吧，更何况，浴川到宣城最快也需要两日的路程。”
　　“大哥，你可曾记得，与宣城隔着若水相望的那座临源城？”
　　“是有些印象，这座城因为在临芷江与若水的发源地而命名为临源，虽西侧临山，南面临水，但是地形平坦宽阔，并不具有什么战略地位。”
　　“那么如果，北羿本就在临源部有大军，以他们的速度，大概一日便可到宣城脚下；如果临源没有足够的兵力进攻宣城，在水源中投毒也是可以的，虽然这样做不算明智。”
　　“即便如此，我仍不认为他们能拿下宣城。”嘴上虽如此说，但少暄的神色明显变得凝重了。
　　“我也这样认为，宣城本身地形就易守难攻，更何况目前尚有两万大军驻守。”
　　“那你为何判定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宣城。”
　　“因为他们很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至于在哪，我还不确定，但是如果此刻宣城毫无防备的话，损失怕是不会小。而且此时如果派大军前往宣城，必会惊动北羿，他们很可能再次突袭汜水亦或是其他地方。”
　　“嗯……可是派谁去宣城呢？”
　　“曹萧足矣，我们不必派大将过去，大哥只需借我一支百人轻骑即可。”
　　“你要亲自去？！”少暄难以置信地看着少昀，“少昀，你虽谋略过人，但终究未曾独自带兵出战，若有半点差池，对于王府和苍彦军都是致命的打击，我不会允许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哪怕这种危险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说罢，竟是起身要走。

　　“为帅者，当以大局为重，宣城不能乱，更何况，北羿此次所图甚大，只有我先去稳住宣城，才能更好地应对他们下一步的进攻。” 少昀身子微动便来到少暄身前将其拦住。

　　看着少昀坚定的神请，少暄明白，此事已定，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此时自己不同意，他定会自行前往，到时只怕会更加危险。
　　“哎，你……”
　　“少暄哥哥你放心，我到时候会伪装成墨国的商队的，北羿军队即使再怎么暴戾，也不至于对一支毫无关系的商队下手。”每次少昀开心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都会叫他“少暄哥哥”，而每次他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都会头皮发麻。
　　少暄眉头微皱，说道：“逾百人的商队，未免也太庞大，太过招摇过市。”
　　“嗯……百人轻骑，在军队而言数量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商队而言确实有些庞大，更何况这是战时。本想着带着这些士兵去宣城帮忙修葺完善一下我那伟大的工程。”
　　“那工程确实在防御上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是也未免有些劳民伤财，现在战局仍不明朗，还是不要再动工了，你也没必要亲自去宣城，派其他人去也是一样的，只要守住宣城即可。”
　　“大哥，你们都不懂，我那工程本就是进攻利器，用于守城着实委屈。再说，即使没人前去，宣城也未必会失守，我去只是想减少损失，顺便看看能不能看其真实意图。”
　　“只要宣城不失，我军就不会输，少昀，你不必过于忧虑。”
　　“大哥，我意已决，麻烦你调几十个高手给我，我们连夜出发去宣城，我相信你也不想让我有任何意外。”
　　少暄闻言眉毛微挑，微微点头：“我先去忙了，你要的人会在黄昏之前来你帐前报道的。”
　　彦家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生气的时候会挑眉毛。然而无论彦少暄如何生气，他依旧拿少昀无可奈何，因为他总是那么地出人意料，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