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记得吗 ...
-
街边梧桐树落了满地树叶，夜晚一场秋雨后，枯黄的树叶来不及被扫起，就被行色匆匆的早起上班族踩踏成片片萧瑟。
严微微裹紧风衣，细心调整了一下腰带，在公交车到来时匆匆上去。
车上人很多，纵使她有心避免腰带被弄乱，风衣也依然被挤的多添了几道褶皱。
一路上塞着耳机，与车上大多数人一般无二的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迅速划过的风景。
耳机的另一端插在手机上，实际上她并没有打开听歌的app，脑子里全被昨晚上班级群中的一则消息占据了。
有人联系上了赵琛。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严微微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
距离高三毕业，一晃五年过去，而实际上她与赵琛分手已经有七年多时间，她如今已经大学毕业，毕业后又工作了一年，大学期间曾谈过两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而现在甫一听到关于赵琛的消息，那张深埋记忆深处的脸便陡然间出现，她才恍然，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能忘掉他。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魅力，哪怕人消失多年，但是关于他的话题从未间断过。
严微微忍不住拿出手机翻看班级群，昨晚聊得晚，一早只有一两个人互道了早安，想了想，她又翻到班级群成员那里，手指犹豫了会儿，点开了王静言的信息页面。
同为赵琛的前女友，她和王静言一直处于暗中关注却从未说过话的状态。
她不知道王静言怎么看待年少的那段恋情，可她是始终无法忘怀。
被甩的莫名其妙而又干脆利落，她既觉得伤自尊又觉得不甘心。
公交到站，严微微收起手机，挤过人群，跟着其他人的后面下了车。
忙碌起来顾不得想七想八，等到中午午休时，她忍不住再次点开了班级群。
没想到班级群里十分活跃，她静静翻了翻记录，原来是班长提了句同学聚会的事，时间定在元旦，问谁能参加。
大家刚刚毕业一年，多数正处于工作生活经济各方面压力较大的阶段，有的甚至过的还挺窘迫，因此出来插科打诨的不少，响应号召的不算多。
想了想，严微微发了一条：算我一个。
有几个与她关系比较近的同学立刻跟她寒暄起来，因为这算得上是她头一次在班级群里说话。
互相谈了几句“在哪工作”“做什么工作”“以后要留在哪”这样的话题，群里冷场了片刻。
班长就在这时发了一条讯息：联系上了赵琛，刚才打过电话，他说会参加。
群里立刻沸腾了。
大家都只知道赵琛出国了，但是去哪国，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高就一概不知，对他十分好奇。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班长只回了寥寥几句：他上个月刚回国，本硕连读，今年刚毕业，打算回国工作。
严微微怔怔出神。
原本赵琛在学校里就是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如今再一看，似乎与她的距离更大了。
……
元旦前洋洋洒洒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夹雪，到元旦这一天，老天爷格外给面子，天放晴，气温也回暖了一点。
这次的同学聚会人不算多，只有十几人，没有订在某个酒店包间，而是在高中母校不远的一处饭店。
这家“欣欣饭店”在这里开了有十年多，学生们聚会都喜欢来这里，自然也保留了他们很多回忆。
严微微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到了，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没有看到那个在意的人，她的心禁不住提了起来。
等人齐的过程中，大家热络的闲聊，从高中毕业时，班级的人便各奔东西，大学期间仍然保持联络的当然也有，但严微微报志愿故意报了离家最远的海城大学，大学期间几乎与同学们都断了联系，是毕业后回来参加工作才渐渐联系上的，因此她感觉与其他人略有些隔阂，不过她习惯了。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人，男生，微胖，有点喘，一进来就告罪：“对不住啊各位，我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没来晚吧？”
班长笑着回：“还行，没晚，你不是最后一个。”
严微微记起来，这人是学委，叫宋逸轩。
宋逸轩夸张地笑，“还有谁没来？”
“赵琛。”
班长的话一出，大家不知为何静了一静，然后便听宋逸轩摘了包脱了外套坐下说：“你们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肯定不是赵琛！”
“这我们哪猜得出来啊！”
“就是，学委快别卖关子。”
宋逸轩大口喝了一盏热茶，笑眯眯地说：“是十二班那个沈意！”
“沈意？谁啊？”
有人皱眉思索到底是谁，严微微想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哦，那个长得特别好看智商有点问题的。”
“啊，那个小智障……”
“他现在干啥呢？他应该考不上大学吧，能上高中据说是家里交了不少赞助费。”
宋逸轩端着茶壶挨个给倒水，边说着：“在旁边那个小区里工作，穿的西装革履的，挺体面，看起来挺像回事儿的。”
“他不是脑子不好吗，能干啥工作？除了亲朋，到了社会上哪家公司能容下他呢？”
其他人就跟着一起调侃了几句。
自然，就跟在高中一样，“小智障”“小傻子”“脑子不好”这样的词语在他们眼里，就只是调侃，并没有恶意。
听着他们谈论高中时沈意闹出来的趣事，严微微喝了口茶，跟着笑出声。
一时间，包房内其乐融融，大家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距离也仿佛变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赵琛踏步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目光全部聚向他所在的那一处。
赵琛穿着黑色高领羊绒衫，外面一件剪裁质地都格外精良的深灰色大衣，发型是精修过的，额前的头发往后固定住，露出饱满的额头，被风吹乱的几根发丝垂落在眉骨，打破了沉闷，显出几分精致的雅痞，略略抵消一些眉眼间的锋利。
他就像一股清新又特殊的寒流陡然进来，清凌凌的耳目一新的感觉，令人面前一亮。
“怎么，不认识了？”
他随意扫了一圈，嗓音低沉略带几分沙哑。
严微微感觉那声音仿佛响在耳畔，一瞬间就把她带回了高一那段青涩的时光，她近乎有些贪恋地盯着他，可惜他神情始终十分平静，是那种似乎丈量出来的三分热乎七分客套的表情。
“怎么会……”班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他坐，等人坐下，他叹了口气，“靠！我一直在想你会变成什么样呢，没想到还是这么……”他似乎有些难以形容。
赵琛抿了口热茶，向给他倒茶的宋逸轩道谢，见班长说的有些艰难，便随意接了句：“格格不入？我觉得不至于吧？”
“不是，”班长想到了那个词，“是不接地气！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总觉得你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从电视里面出来了。”
他们不是没有穿羊绒衫、羊绒大衣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穿在他们身上觉得也不错也有点帅气的装扮，在赵琛身上那就是偶像剧、漫画、二次元出来的男神套装，仿佛镀着一层光环似的，一下子就跟把他跟他们区别开了，总结起来可不就是他们是接地气的，他是不接地气的。
众人一番笑闹，赵琛话虽不多，但是能接能抛，一时间话题就没断过。
等酒菜上来，大家互相敬酒，到严微微时，她看向赵琛，笑着问他：“还记得我吗？”
赵琛浅笑，锋利的眉眼变得深邃，让她两颊染上红晕，“怎么不记得，老同学，前女友，以前是我混蛋，来来，喝一个，咱们一酒泯恩仇，您大人大量原谅我？”
前男友前女友相见总归是有些尴尬的，尤其又是这种场合，太严肃了不行，保持距离太难看，这种有些玩笑又几分认真似是而非的话比较适合，最起码严微微心里放松了许多，觉得赵琛在使劲给她递台阶，挺舒服的距离。
她跟他碰了一杯，“好啊，同意你说的，一酒泯恩仇。”
其他人见此也更放得开了，年少懵懂都能够理解，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回忆一番高中时的乐事，气氛十分和谐。
有人问赵琛回国后的打算，严微微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赵琛咽了口酒，深沉的眸色染上薄薄水色，回答说：“立业成家呗，不信你们家里没人催。”
这问题显然大家都深有体会，宋逸轩葛优躺，哀叹：“可不是，没毕业的时候催工作，工作了催结婚，等结婚了就催生孩子，没个头……我现在特怕回家过年……”
班长更对赵琛的工作感兴趣，问他找工作了没，赵琛回：“打算创业。”
又有人关心他的私人感情问题，赵琛好脾气地回：“单身，现在觉得单身挺好，不想谈恋爱，累。”
他这话说的像是在国外受过情伤坎坷一样，几人面面相觑，略过这个话题。
严微微怔愣着出神，直到聚餐结束，他们一行走出饭店之后，才回神。
赵琛在国外这几年……都经历过什么？
她落在他身后，仔细观察他，突然觉得赵琛有些陌生。
高中时，尤其是高二高三时，他总像装着一肚子炸药，不爱说话爱独来独往，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能挫出点火花爆炸一样，让人不自觉觉得小心。
现在他看起来比高中时更开朗些，言语交谈更游刃有余，跟谁都能聊得起来，成熟、沉稳，却让人看不清，似是被千锤百炼过的。
他们溜溜达达往高中校园走，路过一片刚开发没几年的新楼盘时，禁不住感叹这几年国内经济发展之快，房价飙升之猛。
这新楼盘从外观及绿化设施来看挺上档次，据说房价已经飙升到近3万。
大家谈着房子，谈着家庭和未来，赵琛却在此时驻足，渐渐落在后头。
严微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
他穿着一看便是工装制式西装，白衬衣打着黑色领带，正微微倾身给两只小小的流浪猫崽喂食。
冬日清冷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给他白皙的肤色染上温柔的色泽，黝黑的发丝在寒风中轻轻拂动，越发衬托得肤色极白、唇色极红。
这是一位相貌极为好看的年轻男人。
严微微难掩惊艳和感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记得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