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变了，你不变》一蔻一池

3、不痛快

　　胸口像有一团无名火堵在那里。

　　无缘无故，毫无来由。

　　赵琛深深呼气，进了小卖部买了不少东西。

　　有面包、酸奶、还有薯片……咔嚓……咔嚓，一片片薯片被他恶狠狠地咀嚼，眼神像是带有凶光，气息也莫名冷了许多。

　　路过的相熟的同学都没敢近前打招呼。

　　静谧的深夜，赵琛睁开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忍不住翻了几个身。

　　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日他依然精力旺盛。

　　体育课跟同学在球场尽情挥洒汗水，成串的汗珠滚落，白色的运动T恤被汗水洇湿，湿漉漉地紧贴在他的肌肤上，勾勒出他精瘦的上半身曲线。

　　足球乖巧的落在他的脚下，明晃晃的日头下，健康肤色的他冲攻过来的对手球员扯开唇角，一个巧妙的假动作晃过对方视线，足球在他的踢动下，如同有引线牵引，与队友交叉换位，最终在期待的目光中，射/入球门！

　　伴随着欢呼声，体育老师吹响哨声，代表着这次小小的赛事结束。

　　赵琛刻意消耗体力，一结束便觉得有点疲乏，弯下腰，双手撑着双膝，大口粗喘，豆大的汗珠顺着硬朗的弧线滚落，一颗颗砸在草地。

　　白色帆布鞋出现在他的视野，他喘着粗气抬眉，视线往上抬，划过纤细的小腿和短裤，最终落在一张俏丽的脸蛋上。

　　严微微将一瓶水递了过来，晶亮的眼睛含着期待，笑吟吟地说：“给。”

　　赵琛盯着矿泉水瓶两秒，在严微微变脸色之前淡淡提了提嘴角，伸手接过，不客气地扭开瓶盖，往口中灌去。

　　他高高仰着脖子，喉结清晰地滚动，严微微先是一愣，接着眼睛像是含着水光，在同学一片片善意哄笑中从脸红到脖子。

　　“哦吼~在一起~在一起~”
　　球队的成员在不停地起哄，还有部分人感到不可思议。

　　“赵琛居然接受了？！”
　　“他不是从来不接受女生送的水和毛巾嘛！”
　　“居然是严微微哎……”
　　“没想到他会接受严微微哦……”

　　体育老师严肃的口哨制止了男同学们的胡闹，重点用眼神关照了一番严微微和赵琛，然后提了几句校规校纪，又惹起男同学们的一片哄笑。

　　等下课解散，赵琛自然而然得跟严微微走在一起，他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让严微微定了心。

　　他们都住宿，晚自习下课后赵琛让舍友先回去，在打趣的目光中，严微微红着耳朵也跟舍友说自己要晚一会儿。

　　等人都走净，赵琛拎着背包大步过去，拉过严微微的手腕，噙着笑意，说：“走吧。”

　　两人慢慢挪着步子往宿舍楼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磨磨蹭蹭。

　　转过花坛拐角，一个走在前面的、背着双肩包的、慢吞吞的身影平地里摔了一跤，又滑稽又可笑，心情很好的严微微忍不住“噗”地娇笑出声。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男生热热的手掌握紧了一些，心里甜蜜，感叹了一句，“他好可爱啊。”

　　隔了会儿，才听赵琛说：“蠢死了。”

　　他这句声音有些突兀，那道爬起来的身影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本来的速度，向着校门口走去。

　　等附近没人了，严微微晃了晃赵琛的手，抬起头来问他，“喂，赵琛……你，你怎么想的？”

　　没得到赵琛一句“女朋友”的准话，她始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好在赵琛此时很快就get到了她的意思，昏暗的灯光下，高大的少年眉目幽深，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声音低沉略有些哑涩，“还能怎么想？”

　　“喜欢你呗。”

　　·

　　这天起，赵琛跟严微微几乎可以称得上出双入对。

　　严微微那边有不少女生因看不惯她整日撒娇卖乖，跟以前简直两幅模样，开始孤立她，她也并不在意。

　　有一个赵琛这样帅气又有魅力的男朋友，被人嫉妒在所难免，她隐隐有些自得。

　　赵琛做什么都愿意带着她玩，她也没觉出来这样有什么不好。

　　赵琛为人大方，对她也不吝啬花钱，花、巧克力、手表、首饰，样样不缺，极大地满足了严微微的虚荣心。

　　他们这明晃晃的恋爱关系很快就落在了班主任眼里，几次暗示明示，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最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严微微忐忑不安的进去，眼眶红红的出来，倒是赵琛似乎没有什么伤感的，一张俊脸十分平静。

　　很快，他们班的学生就知道了，严微微和赵琛被逼分手了。

　　过了俩星期，严微微的同桌从外面回来，悄悄趴在她耳边告诉她：“我看到赵琛和王静言亲嘴了……”

　　王静言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模样不算多么亮眼，但是安安静静的很有气质，在7班也算是佼佼者。

　　赵琛放开她，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她头顶，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分开。

　　赵琛回到教室，几名男同学掰着他肩头说说笑笑，几次传出来7班、静言妹妹的字眼。

　　严微微又难堪又心酸。

　　赵琛这一次跟王静言没有那么高调，安安静静的，几次月考下来，他的成绩不退反进，班主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一直到元旦，赵琛跟王静言都保持男女朋友关系。

　　王静言乖乖任他吻了会儿，问他元旦有什么安排。

　　赵琛眉头攒起，想了想，才说：“大概会去W省。”

　　王静言好奇，“W省？去干嘛？跟家人旅游吗？”

　　赵琛没了笑，没意思地“嗯”了一声。

　　看出他不想多说，王静言没有多问，可是气氛却莫名冷了下来，她几次提起话头，赵琛都冷冷的不怎么配合，让她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碍于要放假了，她没把不高兴摆出来，结果等放假回来，再找赵琛他就不出来了，只给她传了句话。

　　“分手吧。”

　　一点尊重都没有。

　　王静言晚上偷偷摸摸哭了几场，恨死赵琛了。

　　到寒假前，赵琛都安安静静的，没跟哪个女生走的近，除了学习外，剩余的时间几乎都泡在了球场上，穿着单衣服，顶着瑟瑟的寒风起挪腾跳。

　　班主任偶尔路过，看着他身上腾腾冒起的热气，禁不住感叹，年轻人，火力旺啊。

　　晚上赵琛突然惊醒，黑着脸从床上弯腰翻找了条新内裤换上，将原来的那条团了团塞在了背包里。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孔，怎么甩都甩不掉。

　　翻来覆去再难睡着。

　　好不容易挨到放寒假，赵琛早早就走了，回家谁也没通知，就定了去R国的机票。

　　天高云阔，离得远了，心里那点淡淡的绮思也消失了。

　　春节前，在赵父左催右催之下，才不耐烦地回家。

　　除夕夜一家子吵吵嚷嚷，没有个安静的时候，翻来覆去都把过去的那些伤疤一次次掀开的鲜血淋漓，似乎这样互相伤害才是他们能维持的正常状态。

　　赵琛吃了饺子，不愿意看他们斗气，拎着外套围巾就出了家门。

　　此时已经到了子夜，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或者也可以说，整个城市都像是空寂无边的坟场，喧嚣不再。

　　他心里却得到了难得的安宁。

　　他点了根烟，漫无边际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文体广场，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有一家人在放烟花，那火花凄凄沥沥，更显得冷冷清清，让人堵心。

　　可点烟花的那人却笑得欢快，笑声也好听，穿着白色的厚重羽绒服，一张小脸格外白净，在明明灭灭的烟火旁边，精致漂亮的仿若仙童。

　　又……是沈意。

　　旁边看着他鼓励他的，应该是他的妈妈，温柔得体地笑着。

　　另一位中年男人，儒雅和蔼，应当就是他的爸爸了。

　　放完烟花，沈意像求表扬的小狗，明亮的眼睛亮晶晶，跟父母说：“等明年我要打2份工，我要赚钱给妈妈买包，给爷爷买烟，给爸爸……”

　　他挠挠脑袋，有些踟蹰，有些羞涩，“爸爸好像什么都不缺……”

　　沈父神色复杂，无声无息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顶，“你的孝心我收下了，爸爸什么都不缺，爸爸看到你有进步就很满足了。”

　　沈母神色立刻就变得灰暗不少。

　　沈意却笑容骄傲，像第一次得了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赵琛远远倚着树干，手指松松夹着烟抽了一口，吐出一片白雾。

　　白雾弥漫开，沈意的脸逐渐模糊。

　　蠢样。

　　他在心里暗骂了句。

　　似乎不这样，心里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