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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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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之曜向来看不上太过于循规蹈矩的人,他觉得那种人就像是给自己套了个壳儿,做什么都要束缚在壳内,时刻顾及别人眼光,生怕行差踏错,活得又可笑又可悲。
这样的人在玄乩宗有两个,一个三长老,死抠死抠的,抓了几只鸡都要不依不饶;另一个就是杜元驹,说话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对很多事都看不顺眼。仗着自己是执法堂的弟子,就到处瞎管闲事,还喜欢以权谋私,特意给他加罚。
一开始他和杜元驹之间只是小打小闹,在一次不明原因的吵架之后,杜元驹就彻底跟他杠上了。当然,吵是他吵,杜元驹笨嘴拙舌说不过他。
后来他们越闹越大,几乎要结下了死仇。
直到他俩大打出手,意外火烧大门。
卓之曜被关进思过洞的第一天,他狠狠地诅咒杜元驹:以后得找个机会,把杜元驹整的死去活来!
他被关进思过洞的第二天,听说杜元驹自请入水牢关一个月。他愣了愣,骂了一句假惺惺,再没多说别的。
他被关进思过洞的第三十天,听说杜元驹在水牢中突破了。于是他再次诅咒杜元驹:一定要把杜元驹整得死去活来!
可他没想到,这个机会到来的这么快,这么意外。虽然把杜元驹整得死去活来的不是他本人,但在杜元驹看来,就是他在伺机报复。
卓之曜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不是喜悦,而是担忧与愤怒。担忧杜元驹的伤势,愤怒于那个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的弟弟抹黑他的名声。
他知道自己事情败露,连夜逃出了玄乩宗。不知为何,却还是想看一眼杜元驹。
于是某一天,他悄悄潜了回去。
他本以为杜元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叫其他人来,他甚至做好了鏖战、甚至可能不敌的准备。
谁知杜元驹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你。”
卓之曜先是震惊于杜元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让人来抓捕他,再是震惊于杜元驹的这句话。
卓之曜在杜元驹身边坐下,趁着杜元驹虚弱反抗不了,直接抓住杜元驹的手腕探脉。
他说:“是的,那人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弟弟。”
杜元驹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卓之曜说:“你的伤我可以救,前提是你跟我走。”
他看着杜元驹,打了很久的、用于劝说杜元驹的腹稿还没说出口,杜元驹就咳了一声:“好。”
卓之曜一天内第三次感到了震惊。他问:“你不抓我吗?”
杜元驹十分坦然:“抓不住你。”
“你不怕我害死你?”
杜元驹:“我现在经脉废了……死不死也没差。”
卓之曜思绪非常乱,一时没察觉到杜元驹话中的漏洞。杜元驹只是一条手臂的经脉废了,又不是金丹破碎,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无法修炼生不如死的地步。
他又偷偷地把杜元驹带出了玄乩宗,带到了苍衡大陆最边缘的冰沂城。那里天气极寒,又有很多冰属性的天才地宝,对于杜元驹的伤势恢复有奇效。
他知道很多人在找他,冰沂城现在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但是他别无选择。
在第一次治疗后,杜元驹陷入昏迷。
卓之曜看着杜元驹昏迷中仍紧皱的眉头,觉得他果真还是不喜欢太过墨守成规的人。像杜元驹现在这样离经叛道一回,才算符合他的审美。
而且仔细想想,杜元驹除了次次抓他以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打架那次当然是他先挑起来的。还有两个人正式认识的时候,就是杜元驹把他从妖兽中救了出来。
卓之曜的手指搭在杜元驹的脉搏上,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结束这个人的生命。
不过没必要。他想,就当一命还一命。他害杜元驹在水牢中三十天的皮肉之苦,也算还清了。
冰沂城困守的第七天,是他给杜元驹治疗第一疗程结束的一天,也是冰沂城即将失守的一天。
剧烈的震动之中,他不慌不忙地引出杜元驹经脉中的火力。
杜元驹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断断续续地问:“你……不走吗?如果……失守……你会死……”
卓之曜没搭理。
杜元驹不知道,他在无数人的追捕下出现在冰沂城,就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第一疗程结束,他带着杜元驹换了一个地方。
杜元驹的身体逐渐恢复,也有力气出去走走了。两个人走在战时家家闭户的城池中,一路无话。
之后又换了几个地方,两个人的关系像是改善了,又像是原地踏步。他们还是时常相对无言,毕竟对立的身份和性格决定他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共同话题。沉默倒也不会尴尬,不剑拔弩张的时候,不顾及身份的时候,他们也许能做一对比较要好的朋友。
再长的旅途也有尽头。一个月期满,杜元驹身上所有的伤都好了。
卓之曜平静地问:“你是不是要把我绑起来,上交玄乩宗?”
杜元驹摇头,第一次在卓之曜面前露出一些笑意:“之前在玄乩山我都没有抓你,这次就更不可能了。”
卓之曜想露出一个像以前那样满不在乎的、带着挑衅的笑,却失败了。他低下头:“那你走吧。”
杜元驹沉默了一会儿。
卓之曜抬眼看杜元驹。
杜元驹低声说:“走之前……你可以送我点东西吗?”
卓之曜眼神动了动:“我除了一把刀,身无长物。”
杜元驹在卓之曜身上来回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卓之曜的狰狞兽首铜发圈上:“这个可以吗?”
卓之曜一语不发地把装饰拆下来,乌黑长发披散了一身。不得不说,他的五官长得十分明艳,披散着头发时,这份艳丽就被放大了。
他右手托着发圈伸到杜元驹面前,感受到杜元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一触即离。
杜元驹拆下自己的剑穗,轻轻放在卓之曜身边的桌面上,站起身:“我走了。”
说完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卓之曜久久地看着桌上的剑穗。
一个正道的亲传弟子,一个魔教的奸细。他们没必要做朋友。
卓之曜垂着眼,手上出现了一团火,火光吞噬剑穗,很快消失于无形。
他耷拉着眼皮走出客栈,走出城门,看见等候已久的罗刹教教徒。
“恭迎少主!”
他回来了,少主就是他了。接下来会面临与弟弟之间怎样的残酷斗争,他也早有预料。
从此,玄乩宗骄子继续做他的执法堂首席,魔教奸细成为了魔教少主。
不需要再有任何瓜葛,这很好。
他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