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hing else》李某欧

3、珍贵的东西要记得收好（三）

　　谁知道那个小孩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来的时候展经年正寻思着中午吃什么，好好的思路被这个熊孩子给搅和没了。“谁呀这是？我这儿可不是儿童福利院。陆知许——你快来把他带走……”
　　陆知许从假山旁边走过来。这几天他干的最多的活就是浇花，看鱼。
　　“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那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存钱罐，用恳求的语气说。
　　展经年看见那个储蓄罐，也就一个笔盒那么大，塞满硬币也不值几个钱，翻了翻白眼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去去去，姐姐没工夫陪你玩。”
　　小孩子看见陆知许要带他走，急忙绕着屋子跑圈，就是不让他逮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你听我说啦！”眼看那孩子要哭出来了，陆知许有点不忍心，就没再追。
　　“求求你们……我想用这些钱把瓷瓶换回来，那是我奶奶很重要的东西，爸爸妈妈趁奶奶不注意给拿去卖掉了……我看到他拿了你们店的名片，请你们把瓷瓶还给我奶奶好不好？我只有这些钱，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去凑……”
　　小孩子是真可怜，然而某个人依旧不为所动：“你那才多少钱？不用看我都知道钱不够。差远了差远了，你怎么都不可能凑齐的，赶紧回家吧。”
　　“可是……可是……那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哇！”小孩说着说着嚎啕大哭。“他们说奶奶快要不行了，我快要见不到奶奶了。奶奶说希望我能够保护好瓷瓶的，这是奶奶给我的任务，可我现在才知道瓷瓶被卖掉了……呜哇哇哇……”
　　展经年没有管那个孩子，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任那个孩子哭。陆知许不好说什么，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小孩子。小孩先是声泪俱下，接着是扯着嗓子干嚎，后来嗓子喊哑了，只能呜呜咽咽抽泣着。脸上、衣服上都是眼泪鼻涕，知许不知道给他递了多少纸。
　　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控制，一度安静下来，展经年才问：“哭完了？”
　　小家伙像野兽一样呼呼喘着气。
　　“卖瓷瓶是你父母的决定，他们那些大人的事，你不要管的太多。你奶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家医院？得了什么病？”
　　“呜呜……她叫宗宁，就在老三院那里……姑姑说因为脑袋里有个瘤子……”
　　“这样啊。没办法，看来是治不好了。我为你奶奶的事感到抱歉，但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呢，我不是慈善家，没有义务帮你的忙。你还太小了，许多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你想为你奶奶做些什么吗？”
　　小孩点点头。
　　“那么，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做一些事还是可以的吧？守在她身边，多花时间陪陪她，和她说说话，使她开心起来。如果找不到瓷瓶，你就让她忘记这回事，等你以后长大挣钱了，再找我把这瓷瓶赎回来。”
　　小孩子听傻了。这番理论足以把他哄住。他想了好一会，觉得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又无奈又不太甘心地谢过了展经年，就跑出了当铺。
　　那个孩子一走，店里立刻重回那种安静的环境。陆知许收拾好了桌面，坐在椅子上，想说些什么，又在想要不要说，最终还是说了：
　　“那个孩子的父母是昨天来的那两位？”
　　“应该是。”
　　“你不是说那瓷瓶不值钱吗，怎么又把它收下来了？”
　　“我没收下它。那孩子过来这么一说，大概是他们还是把它转手了，但是没有卖给我。”
　　“……那个孩子的父亲好像是个赌徒，在外面欠了很多债，想卖瓷瓶填点钱。我昨天吃饭时听到的。”
　　“那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陆知许走到柜台前，认真看着展经年。“这家的情况是正常的吗？难道每个家庭，都会有和他们同样的经历？”
　　“啊，你在说什么啊。”展经年一脸的不理解。“老话说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家庭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困难，不过是有的能够携手面对，有的就被拆散了。你以为，来我这里典当东西的，这样的人少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贵的东西，不过是对待的态度不同罢了。愿意留着的，可能会失去眼下的利益，可能并不能如自己所愿。狠心抛弃的，太多只是图一时的爽快，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悔恨。陆知许先生，人活在世上，能走完一生不容易。我隔壁就是寿材店，那么多年不知送走了多少人，有时候人死去太简单了。”
　　“只要有一个人可以想念，就不会孤单。只要不能丢的东西没丢，活着就还有希望。”展经年似乎并不指望对方理解。她用打印机打印了一份名单，递给陆知许：你少在那儿瞎操心。我们市能够收这种瓷瓶的店名单就在这里了，还要麻烦你去一个个走一遍，看见就把瓷瓶买回来吧，直接把价格发给我。今天下午加上明天一天时间够不够？我来值班，不扣你工资。”
　　陆知许看着名单，没有马上接过来。过一会他才问：“为什么？你决定帮那个孩子？”
　　“我没有帮他，我会把这钱要回来的。”展经年伸了个懒腰。“在下可是冷血动物呢，怎么可能因为是小孩子就破例……只要希望是有的，活着就有价值。我可不想给未来社会增加安全隐患，哈哈我还是个良好的小市民，看不出来吧？”
　　这丫头很快就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好像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