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然然不能佛

49、第 49 章

　　赛琳娜扬起下巴，她看向头顶舞台的灯光——灯光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倾洒在她黑色的瞳孔里，变化出一种咖啡色的美感。
　　她回想起过去——譬如刚刚得知能和公主在一起舞蹈时的兴奋，还有她初见公主时怯生生的露出一个小头，又或是在恰好看到对方扬起的嘴角后偷偷溜回母亲的背后。
　　她和安娜——她们明明曾经是对彼此那么特殊的存在。她忍不住想到。
　　这座歌舞剧院，不仅仅是安娜的父母建给她的礼物，更是她心底和安娜分享过的所有珍贵记忆的纪念——
　　她们曾经在这舞台上一起摔倒过，一起流泪，也一起欢笑过。
　　就像现在一样。
　　真是讽刺。
　　赛琳娜想到。
　　眼下的一切就像是最狗血的戏剧一样。
　　她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在遭到对方的拒绝后又遇上杀人的戏码。
　　光芒在她的头顶闪耀着，晕染的她好像置身于太阳的中心。

　　“赛琳娜……”安娜公主的嗓音听上去有一种悲伤诀别似的沙哑。
　　“我……我真的很抱歉。”
　　她抽泣着。
　　“我不知道这一切发生以后该怎么做——我、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一切。”
　　“没关系，安娜。”赛琳娜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感性的沙哑。
　　“没关系的。”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这些既然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她说着，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洛克试图让气氛不要变得那么悲伤，他向安娜公主试探性的问道。
　　“我……”安娜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走吧，赛琳娜。”她失落地说道，模样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兽。
　　“这所剧院我会一直开放的，欢迎你有机会再回来看看。”她补充道，一面狠心的不再看向赛琳娜。
　　她知道这所剧院对赛琳娜意味着什么——离开了这里，她根本没有任何演出的机会。
　　这看似委婉的告别，其实才是最深最大的伤害。
　　赛琳娜愣了一下。
　　或许她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大的牺牲换来的双腿会这么快失去意义——是啊，想想看，在外面的库库里有一双人类似的双腿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只需要鱼尾，需要飞快摆动的鱼尾，这样才能尽可能快的移动，才能自由自在的在水中舞蹈，发出恣意而悠然的歌唱声。
　　半晌，她沉默着脱下了自己的红色舞蹈鞋。
　　“啪嗒。”会隐身的鞋子在舞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再见，安娜。”她说道。
　　“再——赛琳娜？”
　　安娜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恐惧。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赛琳娜——对方的双腿在脱离了红色舞鞋后开始变得无比透明，甚至在舞台的灯光照耀下变得暗淡起来，脆弱的好像一触即破的泡沫。
　　“再见。”赛琳娜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一样，她只是淡淡的说道。金色的头发沿着她的肩膀顺从的飘到她的脚踝处，这让她看上去美极了。
　　这只库库，她正像无数故事或是童话传说里说过的一样——在阳光似的灯光下一点点的化为泡沫，在自己最爱的朋友和爱人面前慢慢消失。
　　“——”安娜还想再说什么。
　　但赛琳娜只是摆了摆头。
　　她迅速的暗淡着——就像是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世界上一样。
　　“我爱你。”
　　这句话成为了她存在最后的证明。
　　“啪嗒——”红色的舞鞋落在偌大的舞台上。
　　一片沉寂。

　　次日的清晨。
　　阳光一如既往的落入平静的水面里，懒洋洋的照耀在歌舞剧院高高的尖顶上。爬行类的植物在阳光的呼唤下被唤醒，它们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古老的剧院的肩膀，懒散的打着哈欠。
　　“感谢你的支持——不论怎么说。”安娜抱了抱洛克，顺带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一抹有些忧伤的笑容。
　　“尽管事实不尽如人意。”她补充道。
　　“不不，没什么。”洛克摆了摆头，余光之中，他看到一脸兴奋的丹尼斯向他在远方摆着手，似乎在呼唤着他。
　　“除了这一点——安娜公主。”他接着说道，忽视着丹尼斯的遥远传来的声音。“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需太过悲伤——”
　　“也不用太过自责。”
　　“对于您的经历，我想，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当然，您伤害自己朋友的行为无疑是值得谴责的，但这背后的原因我想我也能理解。”
　　“我只是希望——您能继续舞蹈下去。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放弃您的梦想。”
　　“如果方便的话，能再去登记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再好不过了。”他默默的补充道。
　　他没有逮捕安娜公主的权力——他也并不想这么做。比起这个，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出来这里时费斯先生说过的话——那些不被常人理解的梦想尽管看上去荒诞无比，但一旦成功了，也就会成为无数人向往的目标不是吗？
　　对于赛琳娜和安娜公主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只能说，他很遗憾。他没有权利对别人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他只希望安娜公主能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罢了。
　　不得不说，他对于安娜公主有一种同情和悲悯——在无数人的注视和指责中生活的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特别是被所有人视为杀人犯。尽管她不可否认的伤害了自己的朋友，但这种舆论的压力对于一个小姑娘而言还是太难承受了。
　　“谢谢。”安娜一如既往的笑了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实。
　　“我想，我会继续开放着剧院的。”她补充道，“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赛琳娜。”
　　洛克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之前说好的……”
　　“哦，对，瞧我，怎么会把这件事忘了。”安娜公主如梦初醒的捂了捂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埋怨。
　　“喏，给你。”她从苏茜的手上接过一封信，递给了洛克。
　　“罗桑，尽管把这封信送给我的表哥就好。”她侧过头说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哟，这可不是什么□□，只不过能给你更多的机会接近他罢了。”
　　“他真是很优秀的人——我是说，比我优秀多了。”她昂起头，眼神里闪烁着期许。
　　是啊，洛克在心里感叹道。
　　杰森的确是很优秀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简单的谢过了安娜公主，由此，他回过头，看了这座宏伟的歌舞剧院最后一眼，随后，他又一次步入了自己的旅途。
　　他需要抓紧时间了——他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足宝贵。他忍不住想到。

　　杰森有些不悦的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湛蓝色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来回波动着，把耀眼的阳光印入他的眼帘，这让他原本就不悦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最近以来，他总有些克制不住的暴脾气。
　　一开始还好，不过是一些小事。譬如对自己的亲信因为一些小事发火，或是时不时的失手打碎一些东西。现在，这种烦躁更多的来自于心底，一种忧郁的灰色盘踞在他的心头，这让原本就烦躁的他更加不舒服了。
　　“雷欧克，事情怎么样了？”他扭过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侍卫。
　　雷欧克挠了挠头——他知道，他的老板最近心情不大好，如果不能给对方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难保对方会把怒火迁移到自己的身上。
　　“呃……”他回忆着，一面留意到杰森的眉头慢慢的蹙起——
　　“有的，有在做。”他忙不迭地点点头，接着，他终于想起了些什么。
　　“早上有个人也来应聘了，似乎拿着安娜公主的推荐信。”他回想着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库库，不抱希望的说道。毕竟这样的身材成为侍卫的可能性未免也有些太低了。
　　杰森的眼睛亮了亮。
　　安娜？他回想起自己这个颇有好感的表妹。
　　“具体呢？”他饶有兴趣地扭过头看向雷欧克。
　　“我……”雷欧克有些尴尬的卡住了。由于对对方的身材不抱什么希望，他并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和信息。他窘迫的看着自己的老板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犀利——
　　“我，我这就带着他过来。”他慌张的说道，一面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罗桑？罗桑？”
　　丹尼斯戳了戳发呆的洛克。
　　“你在想什么呢？”他缓慢的把一小撮海藻放进自己的嘴巴里，一面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解眼前的家伙怎么又在走神。
　　“喂——”他意识到罗桑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不悦的凑到了对方的面前。
　　“喂——罗桑——”他拉长了声音。
　　“呃，嗯？”洛克这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眼前贴近的，属于丹尼斯的脸庞，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我——”丹尼斯还想再说什么，但很快被什么人打断。
　　“罗桑？罗桑·菲力？”大厅门口，一个身着盔甲，身材高大的五大三粗的家伙扯高了嗓子喊道。
　　“有人认识罗桑吗？”他朝着大厅里的每个路过的人鱼问道。
　　这些人鱼被他撞得有些懵，大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罗桑？”终于，他走到了洛克的餐桌前，他凑近了打量着洛克。
　　“罗桑？对吧？”他问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凶巴巴的。
　　“我……我想是的。”可怜的洛克还没有从丹尼斯的超近距离接触中缓过神来，又撞上了这样一张历经沧桑的刀疤脸，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干巴巴的说着，不自觉地向座椅的后侧凑了凑。
　　“你，很好。”刀疤脸雷欧克眯了眯眼睛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确定和威胁。
　　“来，过来。”接着，不由分说地，他一只手拎起洛克，像是拎起一只可怜的鸡崽子一样将对方拖出了大厅，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和纷议，当然，还有不断追逐叫喊的丹尼斯。
　　洛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下一秒，他只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风和海水。
　　什么情况？他完全迷茫的想到。
　　昨天，他们来到了杰森的皇宫附近——对，皇宫。正如安娜之前所说的，即将即位的杰森当下已经搬入了皇宫居住。在众多防备森严的守卫注视下，他战战兢兢的给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守卫递上了自己的推荐信——
　　对了，凶巴巴的家伙？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昨天那个凶巴巴的家伙怎么和拎着自己的这个家伙看上去那么的相似？
　　这么说——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果然。
　　在对方飞快地游动中，一所熟悉而陌生的皇宫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