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不渡》何无唤

6、六、似是故人来

　　老道士见清欢已然昏死过去，随即想上前把她一同捉了去，这道士虽然法力不甚深厚，不过灵力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与这妖怪一同炼了丹药去，倒是也滋补，想着自己的长生不老术离修炼成功也必然不久了，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神色。
　　却在迈动步子的同时，被一阵巨大的气息吹倒在地，一袭白衣自上而下缓缓落下。老道士腰磕在了石子上，一时间痛的起不了身，正欲破口大骂，抬眼看了一眼来人，愣了。
　　“这…这是…不……”妖道恐惧的望着眼前人。
　　此时，一旁久未出声的青城瞧见来人，显得有些孩子气，嘟了嘟嘴向那白衣男子埋怨道：“我说小白，你怎的现在就出现了，先前我被这臭道士追着满山跑的时候也不见你出手，如今这小道姑伤着了你倒是来的快。”语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气鼓鼓地盯着他口中的“小白”。
　　“小道士命悬一线，耽误不得，你就莫要再胡闹了。”一声清冷的男音响起。
　　青城闻言，愈发生气，捏了个决，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那白衣男子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老道士，也不作其他的言语，抱了清欢，起身道，“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以后莫要再来招惹我府中的人。”说完便不见了踪影，只余那老道士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一边磕头一边道：“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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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欢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又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清欢感受到几声温柔的人语，还有一个宽广温暖的怀抱，自己的手臂贴着那人的胸膛，他说话时清欢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他胸腔的震动，倒有些像少时趴在师傅肩头睡着的模样，清欢努力想要睁眼去看清那男子的模样，无奈几次努力都是未果，目光所及，只有翩翩的白色衣袂。
　　“该醒了，小道士。”清欢动了动手指头，发觉是梦里那名男子的声音。
　　清欢朦朦睁开眼，想要抬起手臂揉揉眼睛，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又转过头去看，却发现四周竟都是陌生的环境，不禁有些迷惑：“这里是……”
　　“嘻嘻，这里是蛇君洞府呀，小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一位模样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走进屋子，放下手里的吃食，几步走近床边，轻搀着清欢坐起，那甜甜的笑，也让清欢少了几分戒备。
　　蛇君…洞府？清欢有些头大，扶额有些虚弱道：“为何光听名字就觉得妖气冲天，这里可都是妖怪？”
　　小女孩闻言有些惊慌，慌忙摆了摆手，手上的铃铛串儿随着小女孩的晃动叮铛铛作响，扰的刚刚清醒的清欢有些头痛，那小女孩却浑然不觉，眼神里充满真挚，迫切地想要向清欢解释：“我们才不是坏妖呢，我们洞府里的每个人都很善良的……不过……就是二哥哥偶尔会淘气去吓唬下界的凡人，但是我大哥哥还是十分正经的！小姐姐你莫要害怕！”
　　清欢动了动手腕，奈何没有一丝力气，也不愿再多加为难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静下来过后，清欢脑里的回忆渐渐浮现了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和那个妖道斗法失败，回忆的最后一刹便是那绿衣男子仍端坐在那老道士身后，不曾挪动半分，后面的事便都不再想的起，自己又是如何来了这蛇君洞府，那个蠢笨的凡人又有没有逃脱？念及此，清欢有些头痛，想了许久未果，只得瞪着眼前这只小妖怪复又开口道：“既不是坏妖，那又为何要将我绑来这里？”
　　小女孩撅起小嘴，略微有些不满：“姐姐，你可莫要这样说，什么绑不绑的，你被坏道长打成了重伤，是我大哥哥好心将你抱回来的，莫要冤枉了好人”，说着竟有些委屈的要掉下眼泪的感觉。
　　经她一提，清欢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四下也显得有些无措，只是……好心？清欢不禁冷哼了一声。师傅虽然也曾说过妖亦分善恶，但那都是太古秘籍里记载的事了，如今世道不公，天地不仁，更何况妖界素来弱肉强食，若是当真有妖修得善道，一心只想普渡众生，不愿杀生，只怕早被恶妖大卸了八块了，哪来的什么好妖？
　　“此地只怕是不宜久留”，清欢心底想着，得找个法子溜了。
　　“吱呀——”推门声打断了清欢心里的小九九。
　　“大哥哥”，小女孩挥了挥手，那手上的铃铛又是不胜其烦地响着，清欢抬手扶了扶额，有些头疼。
　　“乖”，来人步子大，几步便走到了门口，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便径直走了进来。
　　清欢见到那从窗帘下方露出来的白色衣角，不由得觉得熟悉。
　　“你醒了，感觉如何？”清冷又有些疏离的男声响起，男人竟几大步已走近床前。
　　清欢抬起头，顿时瞳孔紧缩，这个人……不就是自己早些天在市集撞见的那只妖怪么？清欢对此妖可谓是记忆犹新，姑不论他是自己下山历练遇见的第一只妖怪，便是他将自己当做傻子，带着自己在树林里绕了三五时日，这仇也不可不报，清欢想着，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有些恨意，气鼓鼓地盯着来人，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被他救了的事。
　　那男子见清欢久久也不开口说话，便伸手想要探探她的脉搏，却被清欢一手打开，清欢仍旧是气鼓鼓地看着他：“我认得你！是你带着我在树林里绕了好几日……你……现下你将我抓来，是何居心？”
　　白衣男子只默默地看着她，不作任何言语。
　　清欢看他不语，原先的愤恨也显得有点底气不足，神色间竟然有些紧张。
　　“我…。我我的肉不好吃的，道观里天天烟火气缭绕，道士身上都有股子香火味，你……你们不会喜欢的。”说罢，水灵灵的眼睛真挚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一脸的求生欲倒是让那白衣男子弯了弯嘴角。
　　那白衣男子倒也不慌，整了整衣角，迎上清欢的目光，道：“我倒是觉得那香火味还挺好闻的。”
　　清欢闻言，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见那男子的呼吸声不断靠近，自己的法力此刻倒是一点也使不上，心里一片死寂，心想：师父啊，徒儿对不起你，下山一路被戏耍也就罢了，斗法也是斗不过，如今还身处虎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师傅啊！
　　白衣男子的鼻息声缓慢移到清欢耳畔时，却戛然而止了，清欢试探着睁开双眼，瞥了一眼那男子的衣角又害怕地闭上，只见那男子面无表情道：“我不碰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