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阴影》晓艾兴

9、第八章 同行

　　沈牧云心里“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讶异地看着梨柠。
　　“如果你有事的话那就······”
　　还没等梨柠说完，沈牧云连忙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先写会作业，我们六点半再走吧！”
　　沈牧云认真点了点头。
　　六点半一到，两人就拿起收拾好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沈牧云打算快速离开学校，他不想被一群人包围住。张芷西的事给他敲了警钟——虽然这里可以称之为穷乡僻壤，但认识自己的人可能随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梨柠也应该不愿被太多人关注，他想，毕竟前段时间才被人骚扰过。
　　可梨柠好像并没有远离人群的意思。她的步伐很小，速度也放得很慢。沈牧云只好减小步子，随着梨柠的步调前行。走在那些因留在教室学习错过正常吃饭时间后，朝着食堂狂奔的饿死鬼中间，他们像是地狱里上班的职员，在酒足饭饱后悠然地散着步。
　　每个狂奔向食堂的人经过梨柠身边时，都会停一停。不是一脸的惊讶就是，就是一脸的好奇。好在他们没花太多时间关注梨柠，填饱肚子才是当前的大事。
　　沈牧云本以为能在晚跑的大部队回教室上晚读前离开学校，但他和梨柠还是被汹涌的人流淹没了。刚才只是走的慢，现在被反向移动的人围得紧紧的，只能靠小碎步的方式向前移动。
　　更要命的是，迎面而来的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梨柠身上。各种夸张的表情在那些人的脸上交替浮现着。沈牧云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表情，甚至感到应接不暇。
　　接着，像上次在公车上时一样，数不尽的目光从梨柠转移到了沈牧云身上。沈牧云烦躁地低下头，尽量不去看那些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眼睛。他头脑很乱，不知该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只想赶快走出校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地面上攒动的脚渐渐变少了，走出校门后，沈牧云慢慢抬起了头，空旷的街道上，几个快要迟到了的学生朝着校门口飞奔着。
　　“你还好吧？”见沈牧云脸色不太好，梨柠关切地问。
　　沈牧云木纳地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当人潮向他们涌来时，梨柠就感受到了氛围的异动，察觉到了沈牧云的不对劲。可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好玩，自己不仅没有加快脚步赶快带着他离开，反而刻意放慢了速度。
　　在发型的掩饰下，她轻而易举地观察着沈牧云细微的变化。她看到沈牧云的额头拧了起来，然后慢慢低下头去
　　“受不了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的话，让别人看个够，直到他们习惯不就行了。”梨柠心想。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梨柠在脑袋里找着话题，想开口打破沉默。随即她发现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沈牧云没法说话，总不可能让他边走边写吧。
　　虽然气氛有点奇怪，不过习惯就好了，梨柠想。
　　两人继续这样静静地走着，沈牧云刚才大脑一片混浊，没觉察到沉默带来的气氛变动，快要到车站了，才感到一丝尴尬。
　　他双手插进裤兜，琢磨着如何缓和此时的气氛。
　　仿佛是有棵菩提树在他头顶，他眼睛一亮，装在裤兜里的右手悄悄地打了一下响指，掏出手机，边走边快速用拇指打着字。
　　沈牧云打完字后把手机递给梨柠，梨柠满怀期待地接过手机，凑近看了看，“一会坐前面······还是后面？”梨柠眯着眼断断续续地读出上面的小字。
　　额······就这样？梨柠抬头看了看沈牧云，他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看来不是玩笑。
　　“嗯······”梨柠假装想了想，“后排吧!”
　　沈牧云满意地点了点头，比起上次靠车门的位置，后排的座位，更不易引人注目。
　　走到站牌处后，空气又安静了下来。沈牧云想不出要聊什么了，一时冒出和她说自己装病去医院那天偶然听到她和医生对话的念头，不过被他的理智掐灭了。
　　好在车来了，沈牧云先走了上去，投了两人份钱。梨柠道谢后，跟在他后面，也上了车。
　　后排坐了不少人，能两人挨着坐的座位只剩下一对了。沈牧云向前走去，本打算直接坐外面，把靠窗的座位留给梨柠。但从窗外透进来的余晖让沈牧云改变了主意。他把书包放到里面座位下后，直接坐了进去。
　　梨柠随即也坐了下来，她把书包放在自己腿上，环抱在胸前，然后用它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她放空了脑袋，任凭沉闷的老旧建筑和孤单的柏树从自己的眼前不断掠过。
　　沈牧云把身体往后挪了挪，用左眼的余光偷看着梨柠。淡白色的刘海仍密不透风地遮掩着她的双眼。从窗外投进车内的光撞在她的头发上又散了开去。
　　二十分钟后，公交到站。两人一起下了车，朝绿潭小区走去。
　　在经过绿潭公园时，公园内传来了年轻人说话的声音。沈牧云好奇地看向声源处。两个男人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橡树下，正在谈论着什么。
　　梨柠也看了过去，不过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分辨出两人都是男性。
　　“嗯？怎么了？”见沈牧云突然停了下来，梨柠好奇地问到。
　　沈牧云指了指其中一个白衣男子。
　　梨柠眯了眯眼，“那个，我看不清。我视力不太好。”
　　沈牧云拿出手机，打好字后递给了梨柠。
　　“萧正良？”
　　沈牧云点了点头。竖起食指放到嘴唇前面，示意梨柠小声一点。
　　是被打劫了吗？沈牧云见和萧正良讲话的男人一脸凶相，左颧骨处还有一条刀疤，不由得多想。
　　接着，沈牧云发现自己多虑了。那个很凶的男人笑着拍了拍萧正良的肩膀，递给了他一个绿色的长方体状的东西。萧正良也笑了笑，把长方体装进了书包。
　　“他们在干嘛？”梨柠又眯了眯眼，可还是看不清，索性把手机还给了沈牧云，让他告诉自己。
　　“在聊天，看起来挺开心的。”沈牧云把打好字的手机递给了梨柠。
　　“在这种地方聊天？好奇怪。我们还是先走吧！这样偷看人家感觉不太好诶！”
　　沈牧云点了点头，跟着梨柠离开了绿潭公园。
　　走进绿潭小区时，和平时一样，只能隐约听到几处炒菜声。门卫正做在屋内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年轻人进了小区。
　　到楼下的时候，梨柠向沈牧云借了手机，说自己忘带了，要打个电话。几秒后，梨柠的裤兜里传来了一阵彩铃。
　　“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发信息给我。”梨柠把手机递给沈牧云，笑着踮了下脚后跟。
　　沈牧云手无足措地接过掉电话，慌张地点了点头。
　　“走吧。”梨柠向上指了指。
　　“嗯”
　　沈牧云跟着梨柠走上了楼梯。没有注意到此时梨柠听到他说话后惊讶的表情。
　　“那我先进去了。”走到二楼后，梨柠打开房门，朝沈牧云挥了挥手。
　　沈牧云点了点头，转背准备离开。
　　“等一下，明天上学一起吧？”
　　沈牧云顿了顿，点了点头
　　梨柠有点小失望，她还为以刚才那样突然一问，沈牧云又会不由自主地答应一声。
　　“具体明早什么时候走，你回去后，发我个信息吧。”
　　沈牧云点点头。
　　他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