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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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包厢不算大，但和普通的那种包厢比起来，已经可以说是十分豪华了，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床褥，另一侧摆着桌椅，还有一间卫生间，
海因里希就坐在窗户旁，他看着窗户外，留给我一个完美的侧脸，阳光打在他的下颌角，他的侧脸看上去优雅而英俊。双手交叉，有些随意又随意地放在腿上，桌子上还放着一盆水果和一壶水。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等着我，听到了声音，缓缓地回头。
维尔纳在我身后，通报到，“夏莉小姐来了。”
“好。”海因里希的声音还是那样，从容不迫，还带几丝漫不经心地温柔，“你去烧点热水来。”
“是。”维尔纳应道，接着就关上了门。
在门合上的刹那，我咽了口唾沫，现在这狭小的方寸空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他站了起来，向我走来，火车驶入了隧道，在呜呜声里，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失了光。
他在黑暗里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走到我的眼前。他其实很高大，虽然他不算得上是健壮，至少在男人里他的身型是比较瘦削的，但是他却拥有着让人羡慕的高挑的个子。和纤细的我比较起来，站在我眼前的他，实在是很有压迫感。
他的鞋尖碰到了我的鞋尖，我们离得这样的近，在梦里一遍遍清晰的味道清晰的浮在我的鼻尖，我却觉得此时此刻更像在做梦。火车穿越过了隧道，光从窗户里跑进来，点亮了他的眉眼。诚然说他是个好看的男人，谁看了他都不免要将视线停留在他的面容之上，他的眼是深蓝色，神秘又温柔，像海一样吞吐着波澜壮阔。
他就这样站在我眼前，我们在沉默里对视了几秒钟，我幻想着他能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一直不开口，我们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或许应该说些什么，我有很多话语却不知从何讲起，或委屈的，或悲伤的，或欣喜的，或愤怒的……我有许许多多的心事，全部在此时此刻跌入他的眼。
他吞了口唾沫，眨了眨眼，向后退了一步，侧目看了看一旁的床铺，“你坐过去吧？”
“什么？”我太紧张，像是有人在我的头上扣了一个鱼缸，我只看见他动了动嘴，却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又回头看着我，绅士地询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明所以，却赌气般的一口回绝了。
他才不管我的回答，一步跨了过来，将我横腰抱起。我有些惊讶，却没有反抗，他的胸膛还是那样温热，我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贪婪地倾听者他的心跳。他把我抱到了床上。
他俯身蹲了下来，要脱我的靴子，我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安静地看他的发顶。他的发旋就长在发顶上，没有用发胶的金发柔软又蓬松。接着他的白皙的手探进了我的裙底，我下意识夹住大腿，他注意到我的动作，缓缓抬头温柔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了，又放松了下来。
丝袜已经和血痂一起，粘连在了皮肉之上，他的眼神认真无比，另一只手掀开我的裙子，一点点褪去我腿上的丝袜。我白到近乎可以说是惨白的皮肤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起暴露的还有不少的淤青，他皱起了眉。他深呼吸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药物，又回了我身边，虔诚地单膝跪地，像一个信徒那般。他为我上了药，拿过纱布将我的腿伤包扎好了。
“我会残疾吗？”我问，其实我比他更清楚答案，毕竟我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可是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我不想一直这样安静下去。
“不会。”他把纱布打上了结，抬眼看了我一眼，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却迷惑了，我又开始分不清他的笑容了。这是他发自肺腑的愉悦，还是他时常挂在脸上礼貌的笑？
他站了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伸手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了个橘子，又坐到了我身边，但也仍然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开始认真地剥起橘子来。他长着一双艺术品一样的手，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肤色，分明的骨节，还有伴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的青筋。一只手托住橘子，大拇指从中间按下，然后从两边拨开，拿出里面圆形的果肉。果香在车厢里散开，和血腥味融合在一起。
“这辆车要开往哪里？那些人要被送到哪里去？”我接着问。
“华沙，”他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剥下一瓣橘子，从上到下将上面的白丝都剔的干干净净，然后抬头看我，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奥斯维辛。”
他将那瓣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的橘子递给了我，又接着低下头继续这样处理着剩下的橘子。他的神情专注到不可思议。
难道现在更紧要的事不是好好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从容不迫地给我剥橘子？我拿着那瓣橘子，不知如何下口，他又剥好一瓣，要递给我的时候，却发现我连手里的那块都没有吃下去。
“不吃吗？”他将脸凑近了些许，柔声问道。
我在他的注视下，咬下了手里的那瓣橘子，果香在唇齿间溢开，我的舌头精准地品尝到了一丝丝的果肉。
他又递给了我第二瓣。
我开始思忖，这橘子会不会有毒？他是想毁尸灭迹吗？但是好像也没必要，我又不能威胁他什么？那这是为什么呢？他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困惑着却乖乖地吃下了一整个橘子。
“子弹少了一发。”他突然发问，“遇到了什么事？”
我不是很想回答，但他的声音好像是有魔力似的，我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已经没事了。”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答案，他只是点点头，表情难辨悲喜。他难道是在告诫我，呆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吗？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站了起来，又坐到了窗边，继续我进门前的那个动作，插着手，靠在椅子上。
“你会和我一起回柏林吗？”他问道。
“不。”我立马否决了。
“那你准备去哪里？”他好像是知道我会这样回答，没有一丝意外，只是不紧不慢地接着问。
“……”我被问住了，我能去哪里呢？我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他轻轻地笑了，那是淡淡地笑，不带一丝攻击性的，像春风一样的笑。那缕带着无奈意味的笑稍纵即逝，接着他看了看窗外，用他一惯的深沉的目光，玻璃上映出他另一半英俊又忧郁的轮廓。他的眉眼在氤氲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沉静。
“这辆车会停在华沙。”他说。
“我知道。”
“和我一起回柏林。”他再次像我发出邀请，语气倒像是命令。“然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他补充道。
我在他好像道别一样的口吻里，沉默了。我们再次回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和彼此对视着，他的双眼在夕阳下美丽如斯，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蓝色。
我站了起来，扯断了脖子上的项链，细碎的光在透过闪耀的钻石，斑驳在他的眼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一样的悲伤。
我走到他面前，把那枚戒指递给他，“还给你。”
他坐直了身子，看向我，“已经是你的了。”
“我不要。”我决然地说。
“那就麻烦你，先替我保管吧。”
门被敲响了，维尔纳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拉锯，水烧好了，他在门外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