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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与本文无关 ...


  •   (一)
      宽阔的庭院内一树海棠含苞欲放,树旁一个身着青衣的八九岁的孩子正挥舞着手中的木剑,聚精会神的脸上还带着稚嫩,但手中的招式却井然有序。
      “阿斐这剑术快要赶得上阿卓了。”树下一个女孩笑道。
      这女孩不过十一二,眉目清秀,一身丫鬟打扮。
      “朱芒姐姐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比得上哥哥。”舞剑的孩子停了下来,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不好意思道。
      “我哪开玩笑了,以阿斐的才慧和这每日起早贪黑的苦练,怕是到了阿卓的年龄也比他要好个几倍。”朱芒见状给他递过手帕,又道,“听闻你师父又收了个新徒弟回来,不知你见到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没有人告诉我。”阿斐惊道,“是本家的么?”
      “应该不是,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你竟不知道。”
      正说着,从外面来了一个一位青衣修士,身后跟着一个与阿斐差不多大的男孩。
      “见过师父。”阿斐道。
      “嗯,这是你的师弟,比你小一岁。他是我夜猎回来的时候在山里遇见的,这孩子骨骼轻奇,不修仙便是可惜了。”师父道,“白日夕,这就是你师兄。”
      芸依斐抬眼打量,面前的人比他要矮上些,整个人都很消瘦,五官尚还端正,是个好胚子。只是眼里透露着迷茫与不措,手指在身前绞着。衣服鞋子都是新换的芸家家服,刚开始一直躲在师父后面,这才站出来颤颤巍巍的给芸依斐行礼。
      日后芸依斐便多了个师弟,师父本来只教他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便大不相同。
      白日夕渐渐跟他熟识了,刚来时瑟缩的样子也消逝了些,没事干就喜欢跟他开些玩笑。
      芸依斐原本以为他进了师门二人相互熟悉也好,谁知几个年份过去了白日夕竟越发过分。
      完全不把他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白日夕,我的香囊是不是被你拿走了!”芸依斐在白日夕屋前喊道。
      “确实是在我这,师兄想做什么?”白日夕出了房门,笑问。
      “你摸去了我的东西,你说我是做什么?”芸依斐怒道。
      “师兄自然是有些道理,可这三更半夜来找我,让人遇见了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少废话,快还给我!”
      “师兄的香囊有些脏了,我帮师兄弄干净好好存着,师兄还怪我。还要在这半夜来找我要,倘若让人看见我跟你这时候传送东西,定引起流言坏师兄名声。可怜我这么为师兄着想,师兄却这么凶我。”白日夕故作委屈道。
      “你,好,那你就好好存着吧!”芸依斐心知他是不打算还了,笑怒道。
      “这可是师兄你说的,我可要存一辈子,你别半路给我夺了去。”白日夕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哼—”芸依斐冷笑,转身便走。

      “那温氏向来在仙门百家之中横着走,现在真是越发过分了。”
      “说的是啊,前些日才祸害了各仙家的小辈,又在城里建了监察寮!”
      “把这天下都当成自己家了!”
      “崎山温氏不仅残暴还不要脸,那次的屠戮玄武他们硬说是温晁杀的!”
      “是人都知道是困在那的江家和蓝家的小辈干的。”
      “这温家迟早要反!”
      “温氏就是狗,见人就咬!”
      “……”
      议事堂内的的人议论纷纷,情绪激动。家主芸怀瑾咳嗽几声,道,“安静!”
      族人静下来,等着家主发话。
      “温氏猖獗多年,现已有金、聂、蓝、江四家结盟讨伐,先发制人,我今日把各位请来,便是商议对待岐山温氏此事。是随他们反,还是—”
      “当然要反!”一名修士站起身来道。
      “反!”
      “自然是反!”
      “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若不是没人带头我早就要反了!”
      众修士随声附和,不容置疑。
      大大小小的家族都集了会,不出几日便不约而同结了盟友,打上了“射日之征”的旗号,起兵响应四家的结盟。
      芸依斐在芸家这辈中年龄最小,却也够了参战的年纪,在军中做名小兵,在前线斩杀温狗。他师父让家主授了职,顾不上他,芸依斐便一直和师弟白日夕相互照应。
      这白日夕,平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真正做起事来却也绝不含糊。
      射日之征局势渐稳,温狗温家只剩了温家家主一只残部还在拼死挣扎,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气数已尽。
      “师兄,你听说了么。云梦江家有个与我们同辈的魏无羡,不用仙门术法,自立一门,威力却更强上不少。”白日夕趁休息的空档跑来道。
      “听说了,据说虽是邪门歪道,但却是立了大功,少年成名,为人称道,真真叫人佩服。”芸依斐忙着手头的事,赞许的接道。
      一门生也乐道:“魏公子可是咱们的英雄,射日之征要没有他,估计还要再打上一阵。既斩杀了不少温狗,又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哈哈。”
      朱芒进来送茶,听他们谈论,笑道:“那是当然。”
      芸家已开始整顿修养,等着听候射日之征的大捷。
      不出几日,便传来消息,几乎是各家各户奔走相告,射日之征我们胜了!
      清河聂氏的聂家宗主聂明玦与温狗温若寒最后一搏中受了重伤,临危之际,却是金家潜伏到温家的人用软剑做了了解。这金家的人金光瑶是金宗主与女妓的儿子,虽然出身实在便宜了些,但这一战成名,也理所应当的认祖归宗。
      射日之征大获全胜后,金家为庆祝开了数场花宴,芸家家主应邀得去,白日夕表示自己也想去。他兴冲冲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芸依斐。
      “我父亲去了是作为家主去的,金家没邀你,你去做什么?”芸依斐泼他凉水。
      “芸家现已是兰陵金氏的附属家族,那宗主带着你大哥去了,再说,卓哥哥不还在那么。就你不去,你不生气?”
      “家里的事总不能没人打理,我当然要留下来。”
      “可我真想去。”白日夕不依不饶,“师父不也去了么。”
      “你爱去就去,兰陵离安德近,我管不着你。你去了,别让人家给赶出来。”
      “哈,师兄果然答应了,我这就去。”白日夕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朝芸依斐晃了晃。
      “等…你去做什么?”白日夕走了几步,被芸依斐无奈的叫住。
      “去看那个修鬼道的魏婴魏无羡。”白日夕转过身来抛了个飞吻,轻松道。
      “快滚。”芸依斐被他恶心到了。

      白日夕去的晚,但他回来的早。
      芸依斐刚清点完家族这些月份的账目,在回房睡觉路上听见有人朝他喊师兄。
      他就一个师弟,不看也清楚是谁回来了。
      “师兄难道不想我,都不回头看看我。”白日夕离他近的快要贴到他的背上了。
      “想你做什么,真没劲。”
      “嘻—”白日夕转到他身前来,同他说话。
      “见到你想见的了么?”
      “见到了,那魏公子丰神俊朗,好不风流呢。”
      “哦?你跑了一趟就为了看人长什么样么?”芸依斐打开房门让他进去说。
      “当然不是!我还见识了不少人呢。”
      “不少人,你在那里瞎逛,金家没把你赶出来?”芸依斐沏茶。
      “那里修士那么多,怎么会注意到我一个混进去的。师兄,你就不盼我点好么?”
      “你今天怎么聪明起来了?”芸依斐在他对面坐下,抱手笑道。
      “我才不跟你在这时候拌嘴。”白日夕满脸不屑,“你听我接着说。去赴宴的仙家都聚众坐着说笑,我寻了一桌有趣些的便挤进去凑热闹。师兄,你猜怎的,那些人竟然在论仙家的四公子。我便问边上的一个人魏公子排第几,他却告诉我,魏公子排第四。那魏公子我那时才刚见了,自然替他不平,就问前三名是谁。”
      “嗯,是谁啊?”芸依斐抿了口茶,“你怎么不说了。”
      “我先喝口茶。”白日夕端起茶杯一仰而尽,“那人就说要带我去看,其实我看是就是他自己想看了。他带着我七转八转的到了一处地方,那里有几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想必是家服,那蓝家家服比我见过的那些家服都好看。里面有一人最扎眼,就是冷冰冰的,哎师兄,他的佩剑剑柄极长,不知道有什么妙处,不过我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被拉走了,说那个公子最好不要去招惹。我还瞧见了众仙家第一的公子,跟之前的冷公子长得差不多,两人虽是蓝家双璧,不过他却温润和善了不少。”
      芸依斐道: “你这么喜欢,怎么不把自己卖在那里,还回来做什么?”
      白日夕道:“师兄什么意思,那魏公子又不好男色,就算真做了断袖,那也要在前三甲中寻一个。”
      芸依斐扶额,黑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白日夕道:“师兄没说,我可是这么以为的。不过要真是这样,嗯…魏公子生性放浪不羁,最没规矩。我见过的那位公子,好像叫含光君,听闻他又最守规矩。嘿,师兄,你说他两人相生相克,如果——”
      芸依斐打断道:“住嘴。”
      白日夕道:“师兄叫我住嘴,是不喜欢断袖之事,还是莫叫我议论他人。”
      芸依斐正色道:“当然是让你别在背后嚼舌根子。”
      白日夕笑道:“那师兄就是不反对断袖喽。”
      芸依斐道:“我,行了!你少在这里天马行空,夸夸其谈。等我父亲回来了,还要商议些要事,你先回房间休息为好。”
      正说着一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晚膳,笑道:“阿夕回来了,正好赶上了晚饭。”
      白日夕站起来,道:“朱姐姐,我来帮你。”
      朱芒道:“阿夕真是闲不住,我来就好,你坐着同阿斐聊天便是。”
      芸依斐道:“我跟他可没什么能聊的。”
      朱芒摆好了碟碗,对白日夕道:“听阿斐说你去兰陵的花宴了,可有什么收获。”
      白日夕又一下来了精神:“那当然,姐姐坐下听我说。我在那寻完了四公子,又回去跟别人在一起喝酒,真多亏了我眼力好凑在那一桌,他们竟是亲眼见过魏公子吹笛御尸的,正在那讲魏公子在前线那杀的温狗暗无天日、尸山血海的功劳。”
      朱芒脸色发白:“你说的是魏无羡,你们若要谈论他,那我还是回避的好。”
      白日夕不解:“朱姐姐回避什么,你前几日还夸他来着,再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事,那魏公子可是立了大功的,谁提了他不要称赞一番。”
      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芸依斐道:“白日夕,你的那魏公子我也倾佩,只是…”
      白日夕立眉道:“只是什么?姐姐和师兄不过都是新鲜劲过了又开始忌惮他。历来没有修鬼道一说,现在突然有了自然让胆小鬼畏惧!师兄,从今往后我便要学他的鬼道,你们莫要拦我!”
      白日夕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的背影颇为潇洒。

      (二)
      家宴
      “依斐,等哥哥在兰陵混熟了,就带你去金麟台转转。”芸依卓端着酒杯,大力的拍着芸依斐的肩膀,笑道。
      白日夕忙道:“卓哥哥,你也要带我去。”
      芸依卓在白日夕头上抹了一把,大笑道:“日夕当然也要带着,省的还要自己提心吊胆的跑去。”
      白日夕使劲眨眼,让他别再说下去。
      芸依斐的二哥,芸氏二公子因剑术出众,已经在兰陵金氏做了几个月的门生,这次趁金家办完了宴便同本家人回来瞧瞧。
      芸家的三个公子年龄都差开了来,长子芸依岂不苟言笑,一派正气,常常跟着父亲做事,在家族里很有威信,白日夕跟同辈的谁都可以玩在一起,唯独对他避让三分。次子芸依卓痴迷剑术,很少插手家中的事,一悟出个什么门道就乐滋滋的来找他三弟,射日之征没开始多长时间就得以被金家招作门生。
      “那魏婴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本来大家都是各说各的,不知谁突然抬高了声音,霎那间四座具静。
      前日,魏无羡为了五十几个温狗杀了六名督工,伤了七十余人,并带着他们上了乱葬岗,派凶尸把守,没个说法。
      家族中的几个长辈又谈论起这事,激愤着怒骂魏无羡,一声高过一声,气氛竟比刚才活络了。
      芸依卓见状停了说笑,抿了抿唇,起身大声劝道:“我以为不妥,魏公子本来就在射日之征中立下大功,如今虽然害了穷奇道的督工,但那些温家的残部实属无辜,督工先做不仁之事,魏公子此举也算得上是大义作风。”
      芸家家主怒骂:“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芸依卓道:“父亲!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
      家主道:“滚出去!休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竟帮那魏无羡说话,帮温狗说话!温狗害我们家害的还不够么,别在这给我丢脸!”
      芸依卓低头静默了片刻,才道:“孩儿告退。”
      白日夕想起身追他,被一旁的芸依斐紧紧拉住,只能空喊:“卓哥哥!卓哥哥!”
      师父吼他,道:“白日夕!”
      芸依斐迅速从桌案上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白日夕的嘴里,低声道:“别喊了。”
      芸依卓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他不想再回去了。

      白日夕闹着要修鬼道,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他得了空便偷跑了出去,直奔夷陵乱葬岗。魏无羡炼出最高阶凶尸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有的人避之如蛇蝎,也有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围堵了乱葬岗。
      乱葬岗下已有人挂起了长旗“无上邪尊夷陵老祖”。虽然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人能上的了山,他们老祖在山脚下设了凶尸,虽然凶悍可怖却从不伤人,这让山脚下的人一边发愁见不到老祖本尊,一边还更想死心塌地的想作他旗下的弟子。
      白日夕没办法,等了几日无果后便着急回去。一路上都想着怎么应付那些询问,让自己这几天的离开有个说法。不过当他真正回了家门却发现…根本没人在乎他上哪去了,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去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的联姻宴。
      白日夕问芸依斐道:“那新夫人是谁?”
      芸依斐头也不抬,道:“你这么痴迷夷陵老祖,他原来的师姐都不知道?日后的小金夫人是江家江宗主的姐姐江厌离。”
      白日夕哦了一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冷不丁额头被人弹了一下,“嘶—”
      芸依斐道:“你别想了,魏无羡早就和江家断了关系,去不成婚宴,走非常之路,迟早要到这一步,连江宗主都是忌恨他的。”
      看白日夕眼神黯淡下来,芸依斐又道:“对了,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我忙起来就顾不上你,你可别给我捅什么幺蛾子。”
      白日夕打了个激灵:“没有,师兄,我哪能给你惹事,我一直都乖着呢。”
      芸依斐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这成亲的排场是真大,芸依斐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赶上这么壮观的场面。仙门百家能来的都来了,整个金麟台全是喜庆的颜色。
      白日夕左顾右盼,道:“师兄,那新娘子呢?”
      芸依斐道:“新娘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么,等着,一会自然出来。”
      吉时一到,一堆人簇拥着新郎新娘款款走来,原本只是小声讲话的人群沸腾起来,不少人都站起来鼓掌叫好。
      白日夕道:“师兄,这江厌离肯定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你看那金公子满面红光,看着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
      芸依斐道:“你怎么总是看人外貌,娶了美人才能高兴么?小金夫人虽并不出众,但他两人能有今天的确是让人称道。相爱看的是心,看的是灵魂。”
      白日夕酸酸的道:“那师兄和朱芒姐姐什么时候能成,我可早就想喊她嫂嫂了——疼,师兄你做什么!”
      芸依斐显然不太高兴,道:“再瞎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芸依斐再去金麟台就是吃满月酒,白日夕还是在他耳边叨叨个不停,远远的看见二哥便打了个招呼。芸依卓穿的依然是安德芸氏的家服,急匆匆的赶着去做什么,见了他们微笑着问个好一转身眉毛又皱起来。

      这天白日夕破天荒天还没亮就起了,不是他想早起立什么志,而是…外面的灯已经全亮了,门外人影晃动,隐隐传来哭声。
      白日夕胡乱穿上衣服到了人最多的庭院,眼前的场景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芸夫人跪在地上,任谁拉都拉不起来,嘴里哭喊着,“我的儿啊,卓啊…”
      家主静默立在一旁,阴沉着脸。
      庭院中间好像放着什么东西,用白布盖着。明明庭院之中哭声一片,白日夕却觉得这气氛安静的可怕。这安静的不是哭喊的族人,而是躺在那里本该生龙活虎的那个人。
      白日夕打了个冷颤,腿上像绑了石头,一步步挪到芸依斐面前。
      他声音颤抖,道:“这是…卓哥哥么,怎么…回事…”
      芸依斐突然抱住他,喉咙里压抑着什么,不说话,整个人却在发抖。
      芸夫人还在那里跪着,不再哭她的儿,而是近乎疯狂的怒骂着:“魏无羡,你混蛋啊,你心怎么这么狠…卓啊,你当初还帮他说话,现在是谁害得你啊…”
      穷奇道,魏无羡为私仇操纵温宁滥杀无辜。
      金光善传话乱葬岗,若温氏姐弟到金麟台请罪,此事便翻过。
      温氏姐弟便来了,来在了金麟台。他们一来,便淹没在众人的毒骂与眼刀之中,不知是谁气急败坏掷了什么东西出来,砸在温情的头上,血渐渐淌下来,人群一片喝彩,然后便有更多的东西被扔过来。
      这没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来请罪的,他们本来就是要被挫骨扬灰的。
      这是他们应得的。
      站在一旁的金光瑶俯身跟金光善说了些什么,金光善只当吹了一阵风。他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刚放到嘴边,眼中的得意与痛快,突然间僵硬了。
      鬼将军暴起,咆哮一声冲到人前。
      “阿宁!”

      不夜天城,誓师大会。
      “不问何族,不问何姓,这杯酒,祭死去的世家烈士们。”
      芸依斐站在自家方阵之中,听着这句话,手攥成了拳,眼中凛冽寒光。
      寒光射向那已是无数白色的粉末,他想把那粉末聚起来,再撒上几千次几万次,或者将它们扔入湖海葬入鱼腹,无论如何,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而明日!就会是剩下的所有温狗,还有—夷陵老祖,魏婴!”
      是,就是那个夷陵老祖,就是他杀死了二哥…为什么仙家会有这种人!
      芸依斐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睁眼去看,白日夕正望着不远处的屋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白日夕道:“他来了。”
      芸依斐随他看去,霎时间怒目圆睁。
      他们说了很多话,芸依斐无暇去听,直到旁边队伍的一个修士说话才让他回了神。
      “魏婴,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当初还曾仰慕倾佩过你,还说过你好歹是开宗立派的一代人物。如此想来,真是几欲作呕。从此刻开始起,我与你势不两立!”
      “哈哈哈哈……”屋脊上的人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
      “你仰慕我?你说你仰慕我,那为何你仰慕我的时候我没见过你?而我一人人喊打,你就跳出来摇旗呐喊?你这仰慕,未免也太廉价了…”
      家族中的一位修士低头小声道:“夷陵老祖魏无羡,射日之征时真可谓了风光无限。当初仰慕他的人怎么会不多?可现在却招来仙门百家的痛恨,人人都想诛杀他,他不反省谢罪却还敢来这招摇过市,还说这么无理的话…真是—”
      另一人愤怒的接到:“厚颜无耻之徒!若被杀的是他的人,他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屋檐上的人道:“你的仰慕与憎恶,都如此微不足道,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叫嚣?”
      这话听着极其嚣张跋扈,再加上那人身在高处,芸依斐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他不过是这几千修士中的一个,缩在人群中,还摆着什么可笑的方队。像沧海一粟,如此微不足道。
      弑兄之恨,对他来说,那就是百世不得解的怨,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可这对那杀人的凶手,不过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
      凭什么?

      “我的腿!”
      “啊!别追我!”
      “救命啊,哥哥!”
      “快躲开!”
      “这些都是什么!”
      “怎么会这么多,啊!”
      “父亲!父亲!”
      “放过我吧!”
      “……”
      不夜天城乱成一片,多少家族间的竞争恩怨,多少仙家千方百计的修行,多少平日里真挚的爱亦或是咬牙切齿的恨,都在那些个刀光血影不见天日哀嚎一片的瞬间,成了永恒。
      芸依斐再恢复意志的时候,眼前已是大亮的天。
      头很疼,周围的环境也全然陌生。
      “师兄。你醒了!”
      芸依斐寻声去看,白日夕正坐在他身边,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干了的血污。
      白日夕欣喜若狂道: “你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师兄,师兄。”
      芸依斐坐起来,手扶着额头。头还是很疼,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脱离凶尸的那个时候。
      那日的所有声音还都在耳边嗡嗡作响,所有景象在脑中无限回放。
      他正奋力抵御着眼前的凶尸,身后一声闷响。芸依斐下意识举剑向前一步回过身去,却只来得及看见脚下的一具破败的尸体。那具尸体圆睁着眼,积了怒气,受了惊。又像是做成了什么事,眉目间尽是宽慰,紧闭的唇一派大义凛然,身体被从中间穿过,僵硬的躺在芸依斐刚才站的位置。
      芸依斐一声师傅还没来的急喊出口,突然被拽了过去,一个威严的身影挡在他身前。
      那人原本坐怀不乱,举手投足都是家主的风范。现在却像个护犊的牛,拼死的杀,再也顾不上那些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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