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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天都认为他是条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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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不知瘪瘪着嘴,可怜巴巴看阿水一眼。
又丢脸了,再这么丢下去,他用不着在金玉城这片地方混,卷铺盖滚蛋吧。
阿水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劝慰。
其实阿水不想劝他的,吴不知脑子进水干过比这糗一百倍的事,可谁教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知道吴不知不会往心里去,但阿水还是习惯性的劝他两句,道:“算了算了,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你。”
吴不知翻个白眼,这叫什么话,不认识就脸都可以不要吗?金玉城就这么大点,万一下次遇见了,老脸往哪搁?
吴不知走在毛毛细雨里,阿水跟在他后面。
不过一会儿,他就想通了,再气又有什么用,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不了下次注意点,躲着那华袍公子就得了。
又想到今天还没有等到林深,不禁惆怅起来,这小子到底死哪里去了嘛。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干什么,有没有淋雨,吃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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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吴不知守株待兔这么些天没有等到林深,是因为林深根本没在金玉城。他此时在距离金玉城十万八千里的霸县。
霸县是庄宣王朝的一个边陲小城,三面环山,贫瘠匮乏,实打实的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林深来此办事,实属无奈。
路途遥远,为方便赶路,林深只带了随从方泽一人。方泽跟随他多年,征战沙场,几度出生入死,二人关系远胜过主仆,平日里相处也不爱讲究那些虚礼。
刚踏入霸县地界,林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颇为郁闷,骂骂咧咧:“嘿,老子也没受风寒,打什么喷嚏,哪家的小姑娘想老子了?”
方泽笑,“怕就怕不是姑娘想你,是狗打喷嚏,天要下雨。”
话音刚落,突然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云层顿时掩盖整个天空。
不得不说方泽乌鸦嘴,竟然一语成谶,
老天也忒不给林深面子,这雨要是下成了,那岂不是天都认为他是条狗。
林深面子上非常过意不去,硬装得满不在乎,说:“放心放心,下不成,这雨铁定下不成。”
他嘴上说雨下不成,心里却没底,打马驰骋,加快了速度,要在大雨来临前赶到远处的茶肆。
风鼓起二人的衣袍,在苍苍茫茫的荒野上,一黑一白上下翻飞,轰隆隆的雷声伴伴随着闪电,场面诡异得像黑白无常游荡世间。
林深专心赶路。方泽时不时瞟他一眼,面子上正正经经,心里却乐开了花。林深真是打了个好喷嚏啊,如今吃瘪话都不敢多说,乖得像个兔子。
二人刚赶到茶肆,雨就下起来了。
倾盆大雨打在草屋上劈啪作响,整个小屋在风雨里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垮掉。
林深管店家要了碗苦叶茶,粗糙的茶碗里是褐色的茶水,他漫不经心的呷了口茶,苦得眯眼摆头。这茶水怕是泡了半日了,苦味才会如此之浓烈。
等苦味好不容易在口腔里淡下去,林深再是不敢沾那茶水。
从房檐冲下来的拇指宽的水柱,落到地上溅湿了他的衣服,林深向里挪了诺。他想起破庙里的孩子,虽然他现在还生吴不知的气,但是这是他二人间的恩怨,与孩子们无关。
“不知道金玉城是不是也下了雨,不知道破庙的屋顶会漏雨吗?”林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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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不知一路想着林深,不知不觉竟淋着雨走到家门口。
他本打算从后门偷溜回去,谁知道,刚到大门口,阿娘就从屋里钻了出来,揪着吴不知的耳朵大声骂道:“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下这么大雨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娘担心得……诶,你怎么淋这么湿?”
阿娘后知后觉吴不知的衣裳是湿的,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摸,发现他整个人湿得像刚从河里捞起来。
“我……咳咳咳……不是怕你担心,着急赶回来吗,咳咳咳,才淋了雨,咳咳咳……”吴不知咳嗽得死去活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阿娘看他实在严重,再不忍心念叨,“淋成这样铁定是受了凉,快别说话了,回屋躺着去,我吩咐厨房熬碗姜汤,”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冲阿水道:“阿水待会你也喝两碗,一个两个都湿成这样。”
“好的,夫人。”阿水恭恭敬敬应道。
吴不知冲着阿娘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房换衣服。
刚换好,阿水就端碗姜汤进来了,毫不客气的搁在桌上,道:“喝了吧,小心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嘿嘿,”吴不知干笑两声,“就知道瞒不过你。”他的小身板看着瘦不拉几,可体质向来不错,刚刚咳嗽得话都说不清楚,不过就是装的。
每次偷溜出门被母亲逮到,就会被念叨一通,跟和尚念经一样,非要念得她自己口干舌燥才得以消停,十分烦躁。吴不知假模假样咳嗽两声,母亲心疼了,瞬间化劣势为优势。
吴不知端起桌上的姜汤闻了闻,姜的味道浓烈刺鼻,他瞅阿水一眼,见阿水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药,似有不见他喝完不罢休之势。
吴不知知道,阿水一旦较起真来,他怎么撒泼都不管用,没办法,憋着气硬灌自己喝了一口,姜汤刚刚进口就被他吐了出来,眉毛鼻子皱成一堆,“谁熬的啊,放了多少姜啊,这么辣,谁下得去口啊!”
阿水看着吴不知的样子扯着嘴冷笑,道:“夫人熬的。”
“我娘熬的!”吴不知惊讶,难怪这味道不敢恭维,又问阿水,“你喝没?”
“喝了。”阿水可是当着夫人的面面不改色喝掉了两大碗。
吴不知讪讪,阿水都喝了,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但还是想尽力逃一逃,“我其实挺好的,真的,不发热不咳嗽,就不用浪费姜汤了。”
阿水不答,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趁着吴不知不注意猛的上前一步,一手端碗,一手捏他的鼻子,生生将一碗姜汤灌进他嘴里。
“咳咳咳,阿水你……”吴不知硬被灌了一碗不知放了多少姜的姜汤,又辣又呛,抚着胸口想呕呕不出来,一脸的恐惧和委屈。
阿水把空碗放桌上,插着腰,叹口气,有些无辜道:“我也不想灌你的,但是夫人吩咐了,必须亲眼见你把姜汤喝完。”
吴不知辣得面颊发红,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死阿水,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你你,你明明是自己被我娘逼着喝了遭了罪,就想让我也遭回罪。”吴不知指着阿水,声泪俱下的控诉。
阿水挑挑眉,不可置否。
隔了会儿又说:“你自己说的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连一起喝姜汤都不肯,那日后当真大难临头,铁定自己逃之夭夭。”
“大难临头能跟喝姜汤比吗?”吴不知反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手艺,她做的饭耗子都吃不下。”
阿水忍不住笑了两声,吴不知埋汰夫人的手艺,是绝对没有夸大的,不过瞬间又严肃起来,说:“夫人做饭的手艺是欠缺了点,但是夫人关心你的心却是满满当当。刚刚夫人不仅吩咐看着你喝完姜汤,还说……”阿水有意停顿了下。
“她还说什么了?”吴不知站起身。他急切又专注的看着阿水,这种眼神让阿水格外受用。要知道,夫人一句话,事关生死存亡,此时的等待就像等待着判决书。
“我娘还说什么了?”吴不知着急。
“夫人还说,嗯……说在确定你没染上风寒之前,不能让你出门半步。”
“啊?”吴不知不敢相信,阿水冲他认真的点点头,可吴不知还是不相信,笑得谄媚:“阿水你可别逗我了,我娘知道我的性子,在家呆半天我都无聊得要死不活,我娘可是我亲娘,不会置我于死地的。”
“你还知道夫人是你亲娘啊,就你今天那副落汤鸡的样子,还咳得半死不活,你觉得夫人放心得下吗?反正段时间就乖乖待着吧。”阿水说。
吴不知瘪嘴,竟然是演戏演过头了,引得母上大人操心,真是罪过。思索着这几日如何是好,就算他能耐着性子在家修养几天,可是他放心不下破庙里的孩子啊。见阿水抱胸站跟前,吴不知倏而一笑,两眼放光。
阿水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没好事,连连后退,“你看着我干嘛,我哪有这么好看的,别看着我了……”
“阿水,”吴不知叫她叫得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阿水,我们是好朋友吗?”他问。
反正吴不知是不是老老实实呆在家,完全取决于阿水,只要阿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他阿娘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他。
阿水不敢答话,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
“阿水……”吴不知笑得贱兮兮的,将一只手搭在阿水肩上,一脸你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阿水被他弄得浑身鸡皮疙瘩,嫌恶的抖开了吴不知的手,吼了声:“不是了,我们不是朋友了。”
说完,竟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