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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怀抱里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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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从庙里出来看见苏月追在苏锐后面要揍他,两兄妹狗撵猫似的。
这苏锐也是好兴致。苏月离他近了,就故意把距离拉远一点,苏月离他远了,又把距离拉近一些。
他俩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追来撵去,不过是刚才苏月胡诌那妖怪长得像苏锐。苏锐一听不乐意了,想着自个儿好心好意来寻你却讨不到半分好,也出言讽刺苏月说:“要知道我俩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要是长得像妖怪,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再说了,到底是谁在金玉城声名狼藉,到底是谁被传貌丑无盐,到底是谁跟傻子天作之合?”
一连串的问话把苏月问得哑口无言。说不赢就动手,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两兄妹刚见面就干起来,阿水见势不妙,琢磨着退回庙里。
可苏月已经看见她了,兴奋的喊:“阿水快过来帮我,揍死苏锐这狗东西。”
二对一,想来苏锐打不过。
阿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犹豫豫往苏月那边挪了半步,半步还没挪完,就听见苏锐也冲她喊:“阿水你就站那里别动,我们两兄妹的事你别掺和,我可不想伤及无辜。”
阿水一只脚朝着苏月,一只脚站在原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看苏月,又望望苏锐。
苏月一个劲的朝她招手,苏锐一言不发的瞪着她。阿水左右为难,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盘腿坐着看戏,对那绕着圈圈的二人说:“你们兄妹俩的事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把房顶掀了都成,就是别捎带上我,你们两尊大佛,我人微言轻,谁都惹不起。”
阿水当真坐地上不管了,苏月没办法,把气往苏锐身上撒,对他骂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吗?还不就是打不赢,怂了,呵!”
“怂了?你看我到底怂不怂!”说着,苏锐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苏月,又一个爆栗,“啪”一下弹她脑门上。
苏月又被弹中脑门,捂着额头一个劲的叫唤,叫着叫着,便看她脚步虚浮,身子歪歪扭扭站不稳当。
苏锐第一反应就觉得她是装的。多半想要诓他上当,让他在松懈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致命一击。
苏月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她蹒跚的样子苏锐有点心软。
苏月去蓬溪沟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遭了不少的罪,她身体再怎么康健也始终是个女儿身。她刚才还有一口怨气支撑着要揍他,现在落了下风,思之没法扳回一城,便再难坚持下去。
眼看着苏月就要摔到地上去,苏锐再管不得她是不是使诈,忙不迭上前接住她。
作为哥哥,打打骂骂皆是玩闹,心疼和宠爱才无法言表。
可谁又能料到,苏锐刚接住她,苏月捂着脑袋的手立马反抓住苏锐的胳膊,一脸的虚弱瞬间化作一抹邪魅的笑,张嘴露出森森白牙,不由分说,咬上苏锐小臂。
苏锐吃痛,“嘶”的抽一口气。
阿水见状,心下一惊,险些从地上跳起来,又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他们兄妹俩打架,苏锐中招受伤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
苏月咬苏锐咬得紧,苏锐不敢抽手,只恨恨的指责:“你果然使诈!”
苏月咬着苏锐的肉,得意洋洋。她不能松口,用瓮声瓮气的说话示威:“兵不厌诈!”
苏锐从音调大抵判断出苏月说什么了,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有几分生气,却并不恼怒。
苏锐好歹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苏小将军,出生入死,与贼人斗智斗勇,哪里落过下风?要不是打心眼里关心苏月,怎么会上她的当。可这死丫头居然利用他的关心。
简直可恨!
让苏锐求饶是不可能的,让苏月松口也是不可能。
二人僵持之际,看戏的阿水从地上起来。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不顶用,两个都不听。
苏月看着苏锐那副你想要就咬,好似咬的不是他的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加重力道,又暗自忧心真把他咬出血了。
阿水干着急了一阵,劝说不管用,便想着动之以情,女孩子多愁伤感容易说动,对苏月说:“小姐,公子看似对你又凶又恶,其实是很关心你的。你离家出走,他派人跟着你,日日询问你的行踪。得知你以身涉险蓬溪沟,若不是王泽拦着,他差点也要跟着去救你。你去蓬溪沟两天,他就在这里等了你两天,整整两天没合过眼。这样的哥哥,阿水也想有,可是阿水没这么大的福分。”
阿水向来不善言辞,蛮横的话信手拈来,花里胡哨的话倒是半点不知。所以,这番劝说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硬生生的。
虽然生硬牵强,但听着甚是情真意切,苏月稍许疑虑,却是真的听进去了。
一旦动了恻隐之心,不自觉就松了口
苏锐见机把胳膊抽了出来,嫌恶的擦干苏月的口水,原本光洁的手臂摸上去多了两排咯手牙印。
“这丫头是属狗的吗?”苏锐在心里暗暗咒骂,再不敢出言逗弄于她。
苏月问:“你当真在这里等了我两天?”
苏锐高傲的一仰头,睥睨的道:“不曾。”
苏月:“切……”
苏月当然知道苏锐的“不曾”是假话。他就是那种明明自己很关心还非要装作不关心的那种人。可是他却不知道鬓发上的露珠早就把他出卖了个干净。
两人相顾无言,干巴巴的站了一阵。
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光线照射在苏锐的头发上,熠熠生辉。
苏月觉得今天这个哥哥看起来格外顺眼。其实她一直知道苏锐待他极好,可有时候就是想闹闹别扭。
————
苏月回到破庙之时,林深也被王泽背回了林府。
请了大夫,灌了汤药,一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王泽一直守在林深床边,寸步不离。有些话,他必须要在林深醒来的第一时间问个明白。
所以林深皱着眉头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王泽。
“吴不知呢?”林深问,他还没注意到王泽不善的脸色。
“死了。”王泽脱口而出。
林深惊得瞳孔骤然缩小。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要下床。
王泽见他的举动脸色更是阴沉,按住林深,“你就如此心心念念那小子,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吗?”
“他到底怎么了?”林深吼。
林深状似癫狂,王泽轻蔑一笑,“活蹦乱跳好得很,也不枉你淋雨给他捕鱼了。”
虽然言辞间带有奚落,但好歹是正面回答,得知吴不知平安,林深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喃喃道:“他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林深这个样子,有些话不用挑明了再问,王泽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起身背对林深,悲哀至极,幽幽的说:“我从未想到这六年会将你变成这个样子。每次我都只看到你冲锋陷阵首当其冲,却看不到你背后难耐的煎熬。如果早知道有今日,我宁可你一直呆在金玉城,就算永远庸庸碌碌无所建树,也总比……总比……”
这番话说得倒是感人肺腑,可林深听得稀里糊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王泽:“也总比什么?”
王泽转过身来,却是泪流满面。
林深手足无措,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吼:“也总比落得个断袖强!”
王泽的声音传得老远,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站立的麻雀。
林深静默回味他话里的意思,没回味出头绪,问:“什么断袖?”
王泽脸上明显一僵,他没料到林深会给他装糊涂,缓过神来泪珠子滚得更加厉害,道:“我知道吴不知那小子长得白嫩可人,但是你也不能喜欢他呀,他是个男人!”
在战场上,王泽就算身中数刀也未曾落过泪,今儿个是怎么了,要把前半生没流的眼泪通通流个干净吗?不过林深看着王泽一张哭脸,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他的苦哭相实在难看,不得已拿袖子给他擦擦泪,轻声安慰:“你别哭了,传出去了得多难听。”
“公子知道男儿落泪传出去了难听,那公子为何不明白男人喜欢男人传出去了更难听。”王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我当然知道断袖不是个好名声,可是你今日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林深不明所以。
王泽长呼出一口气,心下一横,说:“公子你不能当个断袖啊!所以你不能喜欢吴不知啊!”
绕了老半天,林深总算知道王泽想表达的意思了。
王泽眼里的吴不知跟林深眼里的吴不知不一样,以至于两个人的想法一直没落到一个点上。
可当王泽自以为撕开了林深的遮羞布,正等待着他排山倒海般的愤怒,没成想,迎来的却是他无法遏制的哈哈大笑。
林深拍拍王泽的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摇摇头,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把我当作断袖。”
“你……你不是跟吴不知……”王泽惊讶得说不清楚话,“我那天看见你们相拥而眠,两个男人……”
“你呀!”林深感叹一句,“要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有些事情我不便跟你多说,过不了多久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林深一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他说自己不是断袖就自然不是断袖。
王泽松了口气,拉起袖子擦去一脸的鼻涕眼泪,心想,今日这出老泪纵横的戏可算白演了。
而林深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
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浸人心脾,他没功夫再理会王泽,脑海里心底里尽是那天怀抱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