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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荒诞的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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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继续忽悠吴不知:“蓬溪沟里与世隔绝,没有人世间的纷扰。我们自己搭间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任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我们岿然不动,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怎么样?”
吴不知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翻了个白眼,捡了根树枝,把地上的泥巴戳得一道一道的,嘟嘟囔囔:“你爱在这儿过就自个儿在这儿过一辈子吧。反正大家都说蓬溪沟里住着妖怪,你跟妖怪抢地盘,早晚要被抽筋扒皮,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林深没听清吴不知念叨了些什么,只是把她逗得气鼓鼓的,他就觉得心情舒畅。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贱。非把人惹得不开心了他才高兴,真生气了又忙不迭的哄。
泥巴戳久了也怪没劲的,吴不知扔了树枝,一本正经的跟林深说:“你别再打趣我说这种不可能的玩笑话了,咱们还是一起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天色不早了,晚上更加不安全,天还下着雨,要是受了风寒生了病,咱俩就等着喂狼吧。”
话音刚落,林深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吴不知扭头盯着他。莫不是真的一语成谶?林深生病了的话,他们俩活着出蓬溪沟的几率就更小了。
林深吸溜了下鼻子。吴不知的眼神虽是质问、恐吓,但里面包含的关切和担忧,还是让他倍感满足。
“没事,没事,”他连忙解释,“刚刚淋了点雨,没什么大碍。鼻子有点痒,打个喷嚏而已。”
吴不知还是狠狠瞪了林深一眼,道:“最好如此。你要是病了的话,我才不会管你呢。”
市井之言虽没有根据,但向来不会空穴来风,蓬溪沟里到底暗藏什么危机,他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种茫茫无期的等待,让人一直提心吊胆着,最是折磨。
一旦思虑起蓬溪沟的谣言,吴不知就毛骨悚然,一根弦不由自主绷紧了。想着想着,忽觉后脖子一凉,她吓得“哇”的一声叫出来,立马跳到林深身上紧紧抱住他,闭着眼睛嚷嚷:“林深,妖怪啊,有妖怪!!!”
林深被吴不知这阵仗吓一大跳,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怎么了,怎么了?妖怪在哪?”他问。
吴不知不敢睁眼,指了指上面,带着哭腔说:“妖怪在上面,它要吃了我,口水都滴到我脖子上了。”
林深抬头,山洞顶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唯一不同的是,石头上沾了水,水反射着火光,看起来黄橙橙亮晶晶的。
大概就是这些水汇聚在一起,正好滴到吴不知的脖子上了。
看着吴不知害怕得双眼紧闭,死死箍住自己的模样,林深忍不住想笑。平常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厚着脸皮自称街头一霸,竟然被一滴水吓成这幅狗样子,传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林深附在吴不知耳边悄悄说:“你别睁眼,也别动,那妖怪眼如铜铃,血盆大口,一对獠牙又尖又长,正盯着我俩看呢,估计在计划着先吃哪个。”
吴不知听话的不动也不睁眼,只是怕得牙齿忍不住打颤,抱着林深的力道越来越大。
林深被箍得喘不过气,掰了掰吴不知的手,掰不动。拍了她两下,道:“吴不知,你松开些。我没还被妖怪给吃了,就要被你给勒死了。”
“我不......”吴不知压着声,哭着吼出来。反倒把林深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整个人直接挂在他身上。她是不怕死,也不相信鬼神,但还是会对那些未知的东西产生本能的恐惧。
其实林深挺想被吴不知就这样挂着的,她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暖暖的。但她箍得实在太紧了,性命重要,不得不说了实话:“没有妖怪,我骗你的。你睁眼瞧瞧,真的没有妖怪!”
“不——你就是想让妖怪先吃了我,我才不会上当的。”吴不知说。
林深继续解释:“那不是妖怪的口水,那只是山洞顶上的一滴水正好滴到你脖子上了。不信你自己睁眼睛看看。”
吴不知不敢轻易相信林深的话,没敢睁眼,不过手上的劲却没刚才那样大了。缓了一阵,耳边除了林深急促的呼吸声就没什么其他动静,她睁了一只眼睛,快速向上看了下,好像真没妖怪,这才缓缓睁了双眼。
得知被骗,吴不知恼羞成怒,一拳打在林深胸口上,道:“你骗我!”
林深不闪不躲,捂着胸口开始笑,笑得狠了又猛烈的咳嗽。
吴不知知道林深笑话她,从他身上跳下来,一脚踹他腿肚子上,骂道:“骗我很好玩吗,嗯?个小兔崽子,咳死你活该!”
林深一张脸咳得通红,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笑着说:“没见过一滴水就把人吓成这样的,你整日里脑子里想什么啊?”
吴不知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白林深一眼,“人人都说蓬溪沟里住着妖怪,我也不想相信啊,可人人都这样说,传着传着假的也成真的了。”
闻言,林深又笑起来,摇摇头道:“也就是像你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传言。蓬溪沟与连钰山相连,却不属于连玉山的地界。连钰山是皇家猎场,春秋两季皇上会不定期来此狩猎。管理连钰山的那个官不想皇帝在此狩猎出什么意外,又奈何人手有限,为防止有人钻了空子从蓬溪沟绕道过来惊扰圣驾。于是他便借着蓬溪沟地势险恶,编了这么个蓬溪沟住着妖怪的谎话,在民间大肆传扬。”
又一滴水滴到吴不知脸上。
突如其来的湿润和冰冷,让她又是一惊,不过有前车之鉴倒没有刚才那么慌张,抬头看一眼山洞顶,薄薄的一层水反射着火光,将整个山洞映照得红彤彤的。她抬手将脸颊上的水渍擦去,满脸的幽怨。
林深见此,不由得轻笑一声。吴不知一眼瞪过去,他的整个笑容还没有在脸上荡漾开就生生僵住,迫于威逼怒视不得不将上扬了一半的嘴角弯回平常的幅度。
再不敢笑她。
见林深还算识相,吴不知甚是满意,问:“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林深乖乖答:“你不是老说我是土豪财主吗?即是土豪财主少不得跟宫里有些干系,所以,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过了会儿,又嬉皮笑脸的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宫闱秘辛?我都道于你听。”
吴不知的眉毛不由得抖了抖,说:“我才没兴趣听那些破事。不过,你说妖怪的事只是有人故意编造的谎话,但是曾经有位书生为母求药,得药后惨遭横死,这又怎么解释?”
林深说:“据我所知,书生求药确有此事,但……此书生有心为母求药,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行至途中折了回来,偷偷潜入某个大户人家的府邸,偷了人家的灵药。只是他运气不好,那家的老爷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发现灵药被偷,暗中派人将书生杀死,之后掏了些钱进官府疏通,于是这杀人的罪名就落到了那不存在的妖怪头上了。”
“这可是真的?”吴不知问。
林深:“千真万确!”
吴不知叹一口气,得知事实,心里有些不好受。原来人人称颂书生孝顺和咒骂妖怪残忍的背后竟隐藏着这么些弯弯绕绕。
可怕的哪里是妖怪,其实是人。连钰山的管事为图自己管辖轻松,编造谎言欺骗百姓,断了采药之路。书生一心救母又惜命如此,做出鸡鸣狗盗之事,横死家门。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不知该把这个悲剧的罪名算在连钰山的管事头上,还是书生自己头上。
可是书生死了,用生命做了代价,更是把孤寡母亲独留于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连钰山的管事依旧逍遥于官场,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句话让多少人无辜丧命。
林深看出了吴不知的心思。可世间有很多丑恶之事,皆分不清孰是孰非。他不知晓如何劝说,只能转移话题说:“扯了这么多事,你到底想到怎么出去没?”
吴不知这才想到正事上来。
秋天的白昼短,阴雨天更是黑得早,若是不能赶在天黑之前出去,他们恐怕还要在这里过上一夜。
昨夜摔晕了一夜,毫无知觉,今夜尤其清醒,一想到要在这荒郊野外,罕无人烟的地方睡觉吴不知就毛骨悚然。虽然证实了妖怪的传言是人为编造,可是心里还是怕兮兮的。
“我没想到,你想到了吗?”吴不知理直气壮的对林深说。
林深大喇喇的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吊儿郎当的翘着脚抖着腿,支着头回答:“没想到啊,我生得笨,怕是想不出法子了,所以这事儿还得靠聪慧机敏的吴兄你了。”
虽然不清楚林深口里的聪慧机敏是褒义还是贬义,但他那副不当回事的样子让吴不知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踢他腿肚子上,骂他:“我要是想到办法我就自个儿走了,你就在这里喂妖怪,不,你就等着喂狼吧。”
不知为何,林深被吴不知又踢又骂,心情也是极好的。
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的石头上坐下,说:“你消停一会儿,不然待会饿了没吃的了。”
吴不知:“要你管啊。”
林深眼角眉梢含笑,但眉头却是拧着的。他把头靠在吴不知肩上。
吴不知给他抖开。
他又靠过去,“你别动,让我眯一会儿,我脑袋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