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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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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作为旁观者可能还没有当局者来得清楚,不是切身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她内心的苦恼呢?许姐姐的好意白夭夭心领了,也没有深入探讨。
许姐姐忙着招呼客人也没多留,火急寥寥的拿起橱柜里的上好茶叶与烧开的热水往客厅走去,偌大的厨房又剩下白夭夭一人。
走神间,一道白光从天边划过,希露拿着酒摇摇晃晃地闯进门来,大大咧咧的坐到厨房的小圆桌前。
“哟,师姐怎么也来凡间了?”行踪飘忽不定的骊山上仙竟破天荒的找到她,瞧这神情落寞的样子也不知是否为情所伤。
希露没有回答她,将酒放到桌面便径直朝她走来,微凉的手覆上她的脉搏,短暂切脉后,松了口气,道:“身体可算是好起来了。”
“师姐你总是这么关心我,要不是你有着一张二八年华少女的脸,我都怀疑你是我娘了。”白夭夭打趣道。她倒是想有一个这样美丽与强大的娘亲,许宣的出现虽填满了她爱情这方面的空白,可血肉亲情这一空缺不是至亲,旁的人是永远都无法替代的。
“傻姑娘。”希露失笑着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次为何也来凡间了?”
“魔神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要出一趟远门,想着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便来凡间看看你。” 浅酌上好的琼浆玉液,转身从白夭夭洗干净的杯子堆里拿起一个,将酒倒进去放到白夭夭面前。
白夭夭少喝酒,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不再碰。“魔神是何人?”
“上古神族,一个你不能招惹的大人物!”希露轻轻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道。“当年是我封印了他,现在出了差错也只能是我去收拾烂摊子。”
师父曾说过,以性命凝成结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阵法是最牢固的,倘若出现差错,启动阵法之人必定会烟消云散的。想到着,白夭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如此明媚的待她如此温柔的女子,她怎么忍心让她从此消失?
“你、你还会回来的,对吧?”白夭夭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舍不得我?”明眸皓齿,调笑起别人的样子都格外的好看。
“有一点点吧。”白夭夭坦然道。
“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回来。”希露故作轻松,叹口气也不想在这么沉重的话题里绕圈圈,又说:“临走前,我送你一样东西做个纪念。”
“别……”正想说些什么,希露手指一挥,转念间,白夭夭感觉脖子一阵冰凉,一颗系着红色的拇指大小的珠子赫然出现。
“这是什么?”白夭夭捻着珠子,冰冷的珠子发出奇妙的紫光,她忽然觉得通身清爽,浑身有力量。
“风灵珠,家族的传承。”希露望着她想说些什么,厨房外传来走动的声音:“有人来了。”
“夭夭?”是青帝。
“我们下次见。”希露捏诀,化作一道光,悄无声息地离开厨房。
跑的可真快,白夭夭摇头失笑。
“可是骊山来人了?”悄无声息地从他眼前消失,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嗯,是师姐。”白夭夭没有否认。
“骊山圣母弟子虽多,可说得上名字的也是那几个,可是玄青上仙?”
“非也,玄青师兄尚在闭馆,此番前来的是希露师姐。”虽还未真正接纳青帝这一父亲,可白夭夭该做的礼数还是做周全了,有问必有答。
简单的询问后,白夭夭默默地收拾厨房,青帝驻在原地也不曾开口,两两无言。
“可有缺的东西?”青帝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骊山有小仙童照料,凡间有相公料理杂事,灵隐寺有众多师兄弟照顾,夭夭未曾有缺乏的东西。”她自认为过得自在,三界都有自己交好的朋友,她鲜少有委屈自己的时候。
“如此便好。”青帝闻言道:“听闻你受伤了,可好了?九奚山药材众多,不妨回去住一阵子疗养疗养身体。”
“夭夭身体已然康复,劳青帝费心了。”白夭夭不卑不亢的行礼,礼貌的问答背后却是说不尽的疏离。
罢了……终归是亲近不起来。青帝放到背后的手渐渐握紧。
窗外,北风呼啸,美丽的身影见父女两人并无冲突便隐身离开。
近来的人一个胜一个奇怪,萍水相逢的师姐突赠重礼,素来看不起自己的生身父亲突然关心起自己,师姐对她的好究竟是同门之情还是对她被生父厌恶的同情之情?青帝对自己的究竟是愧疚还是真的疼爱?这一出出的,倒叫她自己对世间的“情”模糊起来了。
“夭夭,你脖子上戴着的风灵珠是谁给你的?”青帝的目光突然凝重,往昔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尖锐。
“青帝说这颗风灵珠吗?”白夭夭不明白他为何对风灵珠的前主人如此在意,捻着珠子道:“是希露师姐送我的。”
“希露?此刻这希露在哪里?”
“刚刚朝骊山的方向走了……”话语刚落,青帝急忙捏诀,一阵清风拂面便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了?
*
天气渐冷,白夭夭站在火光微弱的灶台前出神,纤纤十指被冰冷的洗碗水泡得通红,丝毫未觉。
叹气,他将灶膛里的火熄灭,起身将她的手从冰冷的洗碗水中拿起,放到唇边哈气,搓揉,活络冻僵的十指。
“夭夭,跟你商量件事。”他鲜少用商量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即便再重大的事情他都习惯自己抗下,将她护得很好。
“怎么了吗?”白夭夭有点茫然。好好的一个上元节,怎么一个赛一个神色凝重?
“临安城的邻县爆发大面积的疫情,为夫要去义诊。”许宣说得极其平淡,来势汹汹的疫情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风寒,温润平和的双眸倒让白夭夭莫名心惊起来。
白夭夭抽回手,顺势环住他的腰身,闷闷的说:“相公虽有仙骨,可终究还未飞仙,不过凡人一个。如今疫情来势汹汹,你以凡人之躯又怎能抵挡?”
“怎么?娘子可是心疼为夫?”耳畔传来他低沉的笑意,目光促狭。
“嗯……心疼得要死!”白夭夭抬头,一脸凝重地望着他。“我要和相公一起去。”
“那里鱼龙混杂,三界人士聚集,你……”许宣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那里潜伏着刚刚破除封印逃出来的魔神。
“不行,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很不安!”白夭夭强硬的拒绝了他,她讨厌这种被抛下的感觉,一如千年前他将所有的危险抗下,留她一人在寂寥的三界四处游荡,默默承受着没有他的煎熬岁月。
许宣欲言又止,当目光对上她坚定又不容拒绝的眼神时,无奈地哂笑,道:“好好好,为夫答应你带着你去便是。”
“多谢相公。”
“说什么傻话呢。”
……
云城的瘟疫来得凶且险,从一人发病到大面积爆发直至官府封城不过短短数日。临近入城控制疫情的大夫一批接着一批,官府发放的药材也如同流水般倾倒进这个被死亡笼罩着的县城,然,疫情却未得到有效控制。
药师宫中人入城时,官府已经戒严,能进出云城的各个大小路口被封锁。
“宫上,这里面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了,进去的百余名大夫都折损过半,你们现在再进去不过是送死罢了。”守城的将领与许宣有几分交情,见他带着药材与宫人入城便将他拦下,劝说几句。
“多谢周统领的好意,只是许某作为医者着实不忍让百姓受苦受难,还请周统领放许某入城。”
周统领正想说什么,看着他与药师宫人无比真正的眼神只好作罢,摆摆手便让手下开了城门。
“愿君平安归来。”瞧着他的背影踏入城门,渐渐消失在遗骸遍布的道路上,周统领大喊。
“多谢。”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因瘟疫去世的病人遗体四处摆放,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白帆,耳边充斥着妇女孩童的啼哭,以及失去亲人的男子的叹息声,每个人目光黯淡,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失去了信心,行尸走肉般过着所剩不多的日子。
白夭夭活了上千年,也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可怕的瘟疫,比起瘟妖带来的病情可要凶险得多。凡人果真是六界中最脆弱的存在,一场病便可以将上千户的繁荣大城击溃。
“害怕吗?”许宣似乎看到了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温暖的手牵住她的,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安慰着。
“凡人真的是这么脆弱的吗?”白夭夭不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凡间的生存法则。活下来的那个才是强者,才有资格支配凡间所剩不多的资源。”许宣解释道,见她露出悲痛的神情,他又说:“心疼吗?为夫以为在骊山生活多年的你是最懂的。”
是心疼,毕竟是自己切身体会过的,强者才能活得更长久不只是凡间的通用法则,在妖界仙界亦是如此。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如此悲观的人,可真正接触到被病痛折磨的病人后得到的体会又有所不同。
医者父母心,在她还未来到许宣身边时,他是不是也如同她此刻的心境般,在渡过了漫长又煎熬的心理战后才练就一颗金刚心?
许宣在忙碌,指挥弟子将病逝的遗体搬离活人区,又投身大夫群中收集病情资料,忙得双脚不沾地。白夭夭也没时间多做感慨,略懂医理的她被指派到熬药队列,日以继夜地在火炉中穿梭。
白夭夭很累,将手中最后一批熬好的汤药交到清风手里,与新一批的医娘交班后她才得以休息。
天空已然暗淡,唯有几颗忽明忽现的繁星点缀。
白夭夭伸了个懒腰,正倚着栏杆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忽然觉得腰间一暖,一阵天旋地转后稳稳地落到一个温暖又壮实的怀中,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忙完啦?”白夭夭贪恋他的温暖,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雅药香,心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嗯。”他一反常态的少话,轻轻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
“饿了吗”白夭夭忽然想起,忙了一整天他们半颗米未曾下肚,这个时辰也该用膳了。
“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许宣似乎被她呆愣的模样逗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转身拉着她朝厨房走去。
“走,相公带你找吃的去。”
……
此刻正是用膳的好时辰,厨房的厨娘忙碌着,远远便瞧见升起的袅袅炊烟。许宣拉着白夭夭进入厨房,意外地碰见了集中用膳的大夫。大夫群中大多人认识许宣,鼎鼎有名的药师宫宫上毕竟是众多医师仰慕的对象,他所到之处便是目光聚集所在。
“宫上带夫人来用膳吗?”年迈一点的老大夫与许宣熟稔,见着两人手牵着手进入厨房便调笑起来。
其余的大夫也闻声起哄,闹得白夭夭红成个关公脸。
“夫人可要多吃点,这里日子艰苦,莫瘦了叫宫上心疼。”老大夫见她端着饭碗扭扭捏捏的坐下,便用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她碗中。
“谢谢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