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隽

4、第四章

　　回亦，出门前手里带好了伞。
　　其实养成一个习惯很简单，只是身边少一个人而已。
　　他会在办公室备上一把伞，会放在办公室一罐金银花，会慢悠悠跟着学生的队伍去窗口打一份饭。但有时候饭会卖完，毕竟他还是个挑食的人。
　　但是，心脏好像越来越感知不到情绪了，就连大夫都说他最近情绪保持得不错，但其实他只是有一种被隔离了的感觉，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所以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感觉越活越象个机器了，还是个几乎要报废的机器。
　　今天是钟言参与实验的第八个月整，实验基本已经成功，活体实验正在检测，来自全国各地的五十位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志愿者已经接受药物治疗接近三个半月了。根据测定，人体各项指标已经趋于平稳。
　　其间，实验经历了多次瓶颈，药物的配方也经过多次修改。现在已经确定了其中三种药物配方，对于不同体质的人都有了针对性的药物测评。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药物的研发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专利的申请和投产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研究组的科研人员都清闲下来了，等到专利下来就该进入别的研究小组进行新一轮的研究，现在就是相当于休假，每个人都悠闲起来了。
　　钟言最近正在赶她的毕业论文，毕竟是个还没毕业的硕士，导师要求至少在这次暑假前把论文写好交上去，然后她就要出师了。
　　国外有一家公司试图邀请她出国参加一个科研项目，但是在进科研组之前她就签署过一份两年之内不得出国的协议，所以就拒绝了邀请。
　　由于论文无数次被推翻，十几万字从头到尾整个都改的面目全非，大学毕业时的灾难再一次降临，钟言再次陷入了改论文的无边苦海里，这时的她真是忘了还有一个明恋了六年的学长。
　　毕竟，“学长既然不惜欺骗我，以这种方式都要让我离开的话，我再纠缠就有点难看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祝他幸福。”，这是钟言接到余浣毕业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时说的话。
　　在那之后，钟言和余浣的聊天里再也没出现过回亦这个人。
　　又是一个阴天，白色的云遮住太阳，回亦抬起手，把窗户整扇拉开。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阴天里，钟言第一次向他告白，明明天气不热，但是女孩子整张脸都是红的，明明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变得羞涩木讷起来。
　　“学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女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心生柔软。
　　“没有。”，学长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山涧里清冽的泉水。
　　“那学长觉得我怎么样？”，原本骄傲的少女在心上人面前也会变得不自信起来。
　　“你很好。”，少女的脸上扬起惊喜，“但是我们不合适。”，女生地垂下眼睛，一瞬间脸上的惊喜就消得干干净净，“那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女生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好像一个拒绝就会哭出来。
　　回亦没看她，随着走远的脚步一声胡闹飘过来。
　　“回老师早！”，办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师走了进来，看到回亦正看着窗外，搭话道：“今天光阴天，明天才下雨，回老师看什么呢？”
　　回亦把纱扇拉上，“早上来屋子里挺闷的，我透透气。”
　　“哦，也是，今儿早上我媳妇还说......”
　　回亦半听半敷衍的开口，两人竟然一附一和的说了半个来小时，就是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彼此说了什么，总之，还是很欢快的早晨。
　　回亦再一次看到钟言的字是在一本书的书签上。
　　那是本外国小说，介绍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遇上了一个子爵，因为当时有暴动，女孩子藏起了子爵，然后因为爱两个人最终走到了一起。
　　是一本很纯粹很玛丽苏的小说，但是在里面却有钟言夹在书里的一张纸，上面用中文写下了一句话：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因为爱所以最终走到一起！
　　回亦看到这本小说当然不是他想看这种玛丽苏的小说，因为当时他是去听课一堂公开课的，但是实在很无聊，就拿起一边图书角剩下的最后一本小说。
　　回亦取出了那张纸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夹了回去。
　　离回亦很远的一处座位，女孩子神经兮兮得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温隽，“你说回老师看见了吗？他知道那是我女神写的吗，他要是不认识我女神的字怎么办啊？欸，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说他会后悔吗？”
　　温隽就差把耳朵捂上了，“大姐，我求你了，这可是活阎王的课，你不想活了！别说话，万一你被点名了，我可救不了你！”
　　其实所有你以为的巧合，大概都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是你不知道，我不说出来，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回亦当然是认识钟言的字的，毕竟每月一封的情书几乎六年来从未断过。回亦一封都没有扔，六年，除去假期的四十五封信一封都没有丢。
　　他把每一张信纸都压得平平整整，因为经常翻看，信纸原本很锋利的边角都毛糙了起来。
　　这是他的一个小秘密，就连教授夫妇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然后，虽然钟言还是不在学校里，但是钟言的痕迹慢慢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猜到应该是有人在搞鬼，但是他竟然很感激他，让他有了能了解钟言的机会。
　　钟言第一次给他送伞，那天的雨下的出奇的大，学生几乎都要趟着水走。
　　回亦恰好弄坏了伞，正一个人看着外面的雨幕发愁，钟言打着一把伞从图书馆跑出来，伞是图书馆借的，很大的一把，要是平常两个人绝对绰绰有余，但那一天雨大得邪乎，打了跟没打其实就是遮住头顶这一点点的区别。
　　但是，那把伞还有个更奇葩的地方，可能是使用的次数太多了，伞的最顶端出现了一个几乎忽略不计的洞，但也是这个洞让这把伞失去了它最后的价值，仅仅做到不让斗大的雨点砸在脑袋上，但是两个人都已经湿得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