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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江有棠生前在云岚宗排行第四,除了她前面的那几位师兄以外,其他人都得尊称一声小师姐。这一声“妹妹”油腻得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不是提审犯人,倒像是老鸨在看新来的一般……

      “昨日月黑风高,没看出来,”萧云拖了尾音,眯着眼睛把江有棠从头到尾细细打量起来,不怀好意的说,“居然是个小姑娘,昨日是萧云失礼了。给姑娘赔个不是。”

      江有棠自然知道他这份道歉毫无诚意,心中不屑,“萧公子应该知道,昨日盗墓之事并非我所为,若公子真有歉疚之心,应该早早把我放了才是。”

      萧云抿了口茶,吹了吹热气,笑道:“不急不急,如果真不是姑娘做的,自当方姑娘走。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盘问清楚,留个档,要不然我也不好交差啊。”

      说罢,他便双手搭在椅子上,用小扇微微闪着风,不经意的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啊?”

      “女子的闺名怎么好告诉一个陌生人?”江有棠笑道,“公子若想知道,自己去查好了。”

      萧云倒也没生气,换了个问题:“那姑娘是如何到墓园的呢?”

      “迷路了。”

      “我看过昨日盗墓的痕迹,那人是个老手,他知道会有人来巡逻,在土堆上等了些时辰,若是你迷路乱走,他怎么看不见贸然动手呢?”萧云合上了扇子,笑道,“姑娘,劝你别把我当个傻子看。毕竟我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我是迷路了,他见我一个人,便把我敲晕了,他逃走之后,我才醒过来。”

      萧云继续问道,“你醒来之后有没有看见什么?”

      “月黑风高,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是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吸引过来了,在场就你和那位逃跑的盗墓贼,那位盗墓贼究竟是看见了什么让他如此惊吓?若是真的有哪些吓人的东西,为何你从头至尾都没看见呢?”

      “也许是我昏迷的时候发生的,”江有棠回答说,“盗墓有损阴德,冤有头债有主,或许那吓人的东西目标就不是我。”

      萧云用扇子轻轻的敲着桌子,规律的发出碰撞的声音。他轻声细语的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可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

      盗墓罪不至死,更谈不上动刑法,而且江西徐家最重规矩礼数,这小子多半是在吓唬人。江有棠心里有底,自然敢跟他叫板:“我实话实说,你却处处为难与我,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倒要看看徐家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的!”

      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突然在阶梯上方传来了一阵咳嗽,萧云脸色微变。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狐裘大衣,由一个淡色服装的侍女搀扶着,缓缓走下楼梯,其人用玉簪束着墨色的头发,双目温和,面容苍白无力,一进入这阴暗潮湿的地牢就更是咳嗽的厉害,于是用手帕捂住了嘴,以免失去礼数。

      萧云迟疑了一会,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少主。”

      原来这位就是狱卒嘴中说的那位体弱多病的少主。江有棠打量了一眼,面色发白,眼睛沉重,行动缓慢,如今早春即将回暖,却穿着如此厚重的狐裘大衣,看来传言不虚,果然身体孱弱,命不久矣。

      那位少主免了萧云的礼,却径直的朝她走来,停在了她的面前,缓慢的牵起她的手,有些温润的触感却又让她挣脱不开,他淡笑道:“如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是?莫如是?徐少主的未婚妻?

      说罢,他又咳嗽起来,连续不断,转过头来对萧云,笑着赔礼说:“不知道如是犯了什么错,要到这地牢之中啊?”

      萧云的面色突然缓和起来,笑道:“少主不必忧心,一些小小误会,本来就是要放了莫姑娘的,只不过还有些话没说清楚,才拖延到这个时候。”

      江有棠心中哼了一声:没脸没皮的马屁精。

      少主又咳嗽了一声,但还是虚弱的笑了笑:“那就好,若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替代如是给你赔不是。”

      “少主您这是哪里的话,”萧云笑道,冲着狱卒喊道,“还不送莫姑娘上楼?”

      “不必了,”少主笑了笑,示意他看自己牵着如是的手,“我的未婚妻,还是我带走,萧师弟忙自己的就好。”

      从始至终,徐少主都没有松开江有棠的手,就这么带着江有棠离开了牢狱。但就在徐少主转身的一瞬间,萧云微微抬起头,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锋利起来。

      ………………………………….

      上了地面,顿时感觉比下面干燥寒冷了一点,徐少主眼色示意了一下侍女,侍女便拿出一件红色的披风。他亲自给江有棠披上,系上了随风飘扬的带子,不知有意无意蹭过她的耳畔,问道:“冷么?”

      江有棠早就想在他贴近自己的时候避开,可是身子莫名的僵硬住了,她想要开口说为什么,嘴却像黏住一样说不出话来。她拼命的想要撬开自己的嘴巴,却在她最用力的时候出了声。

      一声软软捏捏的:“不冷的。”

      就是她自己的声音。江有棠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措感,因为她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句话。江有棠想要说些别的,可就是转不动自己的舌头。就在她一心想要说些别的的时候,这时候她的嘴合上了,甚至还笑了起来。

      徐少主似乎在欣赏她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缓缓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江有棠的头发,苍白的嘴唇轻启,笑着说:“你逃不掉的。”

      江有棠心里咯噔一声,只见徐少主如无其事的挽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行走。而此时她全身麻痹机械,只能顺着少主的指令面带微笑,机械的行走着。

      怕是遇见个变态了。

      虽然她身体受控,脑子还是清醒的。此时温柔款款的少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甚至多于那个难缠的萧云。能控制人的肢体语言行为,修习的应该是傀儡术,在他牵起手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下了。傀儡术失传已久,江有棠还是从古籍中得知还有这么一门秘术。好在他修习不深,还没到控制思想的境界,如是以她生前的修为来说,中级的傀儡术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可现在……

      如何脱身?

      江有棠就这么继续当着提线木偶,被徐少主领到了徐府的门牌前。说起来,徐老爷子和自己师父当年也是挚友,没想到刚活过来就被他儿子坑了一把。

      江有棠内心焦灼却表现的兴高采烈的踏进了徐家的大门,她踏进府中,来来往往修仙道士纷纷侧目,似是惊讶,似是戳之以鼻。但她都受着傀儡术的约束,不得不对每一个都摆出一张笑脸来,感觉更是她另含深意,阴森恐怖,更是吓得别人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了。

      罢了,她也没指望这些修仙道士能看出来自己受傀儡术约束。

      江有棠就这么被徐少主牵着手走进了深宅的一间屋子里,他唤身旁的这位侍女:“素云,带着姑娘进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是。”

      到了屋里,侍女伺候江有棠换衣服,甚至还贴心的给她换了一个头饰。刚从墓地里面爬出来,又在地牢里面呆了一天,江有棠此时才对着铜镜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脸庞。

      是个十六七的姑娘,鹅蛋圆的脸颊,弯眉,笑眼,涉世不深的样子。

      全部弄好之后,江有棠就被带了出来,此时完全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女的,而且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大修仙门派的弟子样子,样子端庄。

      “少主,好了。”

      那位少主点了点头,继续牵着江有棠的手往前走着,那位素云尾随在后,一句话不说。这三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穿过庭院,来到了府邸最深处,即徐阁主的屋子。

      这屋子江有棠见过,印象却不深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门口种了一片兰花,可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小块花田。

      那少主“当当”敲了三下门,有个小道士便从屋中出来,领三人进去,到了里屋,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穿白色外衣,衣角绣有兰花,黑色束腰,纹了一层金边,两鬓有些发白,神色略有不安,在屋中踱步,直到三人迈过门槛,徐阁主的目光落到江有棠身上,似乎才松了一口气,可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等少主走到中央,两位小道士就关了门,守在门口。

      江有棠站在中央,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徐阁主,盼着他能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扑通”一声,这位孱弱的少主跪下,顺便还拉上了她,“儿靖白,携莫姑娘,向爹爹赔罪。”徐靖白说着,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神情恳切,“请爹爹上家法。”

      他身子骨不好,刚刚说完就咳嗽了一声,似娇弱病柳,以至于江有棠十分怀疑他刚刚那句话就是讨同情。

      徐阁主倒是没有直面回应徐靖白,只是眼光未离开江有棠,与江有棠目光碰撞后反倒回避了一下,道:“看护不力之罪,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吧。”

      徐靖白还没说什么,素云不知道何时泪眼模糊,跪着往往前几步,扑通扑通狠狠的磕了几个头:“阁主,弄丢了莫姑娘,是素云的错。徐少主,徐少主……他经不起这板子啊!还求阁主开恩,开恩。”

      “靖白虽然身体不好,可身为七尺男儿,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好,不罚他,如何跟亲家交代?”徐阁主怒道,“领罚自己也有你的份,不必争抢。”

      素云这才紧紧的闭上了嘴,不时还有啜泣的声音。看起来十分可怜。发了这么一通脾气,徐阁主冲江有棠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是。”江有棠被操纵着走了四步,到了徐阁主的跟前。其实她巴不得再往前走几步,好让这位阁主看到自己是被操控的,可是距离就是这么不远不近,她也无可奈何。

      “孩子,你嫁给我们靖白,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缘分。我也知道靖白身子骨不好,外面也有很多传言,但我徐家是真心待你,你若是嫁过来,一定不会受苦。可你若是实在不愿,现在也可以提出退婚,一别两欢。”

      徐阁主显然全心思都放在了这一纸婚约上,完全没发现江有棠的不对劲。

      “如是没有这个想法。我之前消失不见,是因为贪玩好奇跑到了徐家的后山,又不认识路,进了墓园,吓得两腿发软晕了过去,还是萧云师兄把我救下,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还请公爹恕罪才是。”

      徐阁主自然想象不到,此时温柔解释的人,心底正歇斯底里的呐喊道:“退退退!你儿子这么变态,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有本事你现在让我走啊!”

      此时的徐阁主看着眼前人说出的话,也不知道相信了几分,也许是最后那句“公爹”打动了他,他最终眉宇舒展,笑道:“我自然不会怪你。不过人多嘴杂,还请莫姑娘出行的时候带着人,也安全。”

      江有棠又僵硬的点了点头。

      徐阁主这才神色缓和:“素云,一会带着姑娘去东苑厢房休息吧。”

      听到“东苑厢房”四个字,素云身子一顿,却没愣太久,答应了下来。可是一旁本是笑着的徐靖白却停滞住了,一双墨黑的眸子定在了徐阁主的身上。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厢房,徐靖白却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中央,不肯离去。

      此时,只剩下徐阁主和徐靖白两个人,静静的对峙在大堂之上,与之前的怒火冲天不同,倒是添了几分悲切。

      半晌,徐阁主低着声音说:“你可是不满我对你的惩罚?”

      “爹爹明明知道是因为什么。”徐靖白抬起头,本如死水的眼眸渐起波澜,“莫姑娘还没有进门,就进主母厢房,不合规矩。还请爹爹收回成命。”

      “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你早些回去吧。”徐阁主抬步就想走。

      “娘怎么办?”

      徐阁主猛然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娘怎么办,”徐靖白低声说道,“那屋子空了十三年,如今,娘的东西你都不要了吗?

      “混账!”徐阁主提手就给了徐靖白一个重重的耳光,“不要跟我提你娘!你娘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徐靖白身子本就站不稳,一下子就被打到地上,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个红耳光印子,嘴角流了血,他缓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眼眸重新恢复了平静:“是儿子错了。爹爹莫要生气。”

      然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徐靖白深深作揖:“儿子,自会领罚。”说罢就离开了房间,临走依旧关上了门,似乎也不在乎屋内人的心情。

      素云已经在外面等了。

      素云看见徐靖白的样子虽然不惊讶,但是依旧有心疼之色,重新给徐靖白系好了白色狐裘,撑了一把青纸伞。徐靖白从怀中掏出纸帕擦了擦嘴角的血:“安顿好了?”

      素云面色犹豫:“莫姑娘安顿好了,只是……”

      “不必了,”徐靖白止住素云的话,“也没几天了,现在动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是,”素云应下,面露焦虑之色,“还是让素云给少主清理下伤口。”

      徐靖白淡淡说道:“来我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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