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桥归桥

3、红红火火惶惶忽忽

　　后勤魏辛拎着满满的两手奶茶放到角落的桌子上，拿起一杯一边抱着喝一边望我们这边看，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我问：“却月啊……论坛上那个帖子——”

　　我保持假笑对着镜头：“假的。”

　　所以说为什么到今天还有人提啊！

　　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得不反思一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儿了。

　　魏辛抱着奶茶刺溜了一口：“我还没问呢你就说假的，我就想问问你，今天中午的时候为什么去了榜首师兄住的地方啊？”

　　我脚底一滑。

　　excuse me？信息发达到这个地步了吗？？我刚从教师公寓出来有一个小时吗？

　　魏辛那句话一出来，整个活动室就像凝滞了一样。

　　魏辛茫然道：“你们都没逛论坛吗？半小时前刚出的帖子，现在热度已经有两千多了……”

　　几个人海报也不拍了，纷纷回头找手机。

　　我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金融学院晚会那次不算，我一共就见了他两次，两次都被挂上了论坛，而且还有石锤……榜首他不会怀疑我蹭他热度吧……

　　几个人都把手机伸到我面前，“解释。”

　　照片上我就站在教师公寓十三层1307门口，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丰神俊朗让人想侵犯的穿着丝质宝蓝色家居服的榜首站在门里，低头看我。

　　我内心卧槽卧槽的，明明里面还有个那什么鬼的余奇啊为什么没拍出来！！哎不对拍出来好像更奇怪……不不不这都不是重点啊！！

　　这回真的要出名了。

　　下次再也不学雷锋做好事乱帮人打公交卡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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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累。

　　对工作室的同志们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在得到他们很扫兴的“qie～”的回应后，大家重新回到拍摄中，拍摄结束离开活动中心，雨早就停了，顶着太阳一路上感觉自己收到了很多关怀的目光，我在小杏林里小路旁的长凳上坐下，掏出手机刷帖子。

　　这次的照片显然跟上次不是一个人拍的。

　　因为。

　　技术。

　　更差啊!

　　那个扭曲的腿是怎么回事哦，兄台你是怎么办到把我上半身拍清楚下半身拍花的啊。这个蜜汁角度也是神奇，不是夸张这张脸我自己都认不出来。还有这个标题，这个标题是什么鬼，“[心碎桃色新闻]我们的好白菜被XXX拱了！”？？？

　　XXX……

　　谢谢你没直接写一只猪啊。

　　不然我真的会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的。

　　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次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的战略大概是行不通了。

　　默念着榜首不玩论坛榜首不玩论坛又重新刷了一遍帖子，发现了一个极其眼熟ID上传了一堆东都出的系列照，有我单独的，也有和程封儿他们的，只不过除了我都被打了码。完了下面还附了一行字。

　　jiajia：恶意丑化别人的人什么心态，这才是本人照片好不好。再说没看到人在教师公寓啊眼瞎啊，帮老师跑个腿招你们惹你们了。

　　冯思嘉这个姑娘，跟熟人在一块跟个小绵羊似的，一旦惹到她的点，那简直……

　　不过。

　　姑娘。

　　你不觉得。

　　起到反效果了吗……

　　最后看了一眼下面“P过头了吧”“怎么骂人呢”“您就是本人吧，求您要点脸吧”的评论，惆怅地关上手机叹了口气。

　　争争小骑士。

　　我被网络暴力了。

　　正这么想着，抬头一看就看到小杏林那头走来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是沈辰争。

　　我把手机塞进包里，从长凳上跳起来奔过去，“争争。”

　　刚一站定，脑袋轰一下，眼前发黑了一阵，然后就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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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回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抓住了，睁开眼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沈辰争坐在旁边，似乎有些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嘴唇有些发白，眼神也惊魂未定。

　　校医从后面出来，一边检查盐水袋一边絮絮叨叨且十分严厉地说：“这位同学，你是不知道自己贫血还是雷锋精神过剩？你这么个情况还为社会出一份绵薄之力跑去献血？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无私了吗？你是没看到你这小男朋友抱你进来那个表情，跟人死了似的……”

　　沈辰争：“老师。”

　　“行行行不说了，挂完水赶紧去吃饭啊，回去自己注意点儿，现在的小姑娘，真皮。”说完后三十多岁的女校医出门，“我出去一趟，有学生来的话就让他等会儿……针能自己拔吧？”

　　我想说不能，但没等我说什么或者沈辰争说什么，校医老师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空气一时间有点尴尬。

　　我觉得得说点什么：“争争，白天那个女生是……是女朋友？”

　　“不是。”

　　“那你……喜欢她？”

　　“没有。”

　　他微垂着眼眸，并不看我。

　　“哦。”我看他一眼，“你过来一下。”

　　沈辰争抿了抿唇，依言靠近了一点。

　　我用没挂水的手拉下他的脖子，不轻不重地亲上去。

　　他怔了一瞬，眼底有挣扎的情绪。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推开我，于是我首先十分善解人意地放开他：“这么不情愿，又不是没有亲过。”虽然是幼儿园。

　　沈辰争闭了闭眼：“瑟瑟。”

　　我说：“干嘛。”

　　他：“……”

　　我：“该拔针了。”

　　他：“哦。”

　　我别过头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好软啊。

　　沈辰争小心地拔掉针头，把我的手按在他手心里，扶我起来穿上鞋子，我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我的背包，“走吧，去必胜客。你今天不是生日嘛。”

　　虽然关系好像不如以前那么亲密，生日还是要一起过的。

　　我坐在海大正门对面的必胜客里，默默拿菜单遮住了脸。

　　我：“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沈辰争点完餐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开心哈哈哈。”

　　方舒同就坐在我对面，沈辰争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他。

　　大概我常常发神经，沈辰争习以为常没有追问，“喝什么？”

　　我瞟着方舒同心不在焉地说：“榜首吧。”

　　沈辰争：“……”

　　“啊？哦哦，洛神茶。”

　　沈辰争微微蹙眉，“瑟瑟。”

　　对面方舒同一桌吃饭的人也很眼熟，正是我们系的教授齐华女士，齐华姐姐背对着没有发现我，方舒同却是看到我了，不过也不能算是看到，只是视线扫过而已，就像扫过必胜客里的一张桌子、一个服务员。

　　emmmmm果然不上论坛吧。

　　暴露都暴露了，而且对方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十分放心地放下了举着挡脸的菜单，开始专心跟沈辰争吃饭。干完了一块西冷牛排一抬头，对面的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必胜客的门开合，有两个人进来，坐在了那两个位子上。

　　我看着进来的那两个人，表情微微一僵。

　　我之前瞟方舒同那边都是偷偷瞟的，视线没有这么明显地投向那边。沈辰争察觉异常，微微蹙眉也回头去看，“怎么了——”

　　“别回头！”

　　但他僵住的身体已经告诉我，他看到了。

　　看得很清楚。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母亲却带着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唇角挂着优雅幸福的微笑，坐在离他这样近的地方吃晚饭。

　　沈辰争缓缓回头。

　　一双眼漆黑空洞，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什么都没想。

　　我：“争争……”

　　沈辰争微微回神：“嗯？”

　　我说：“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沈辰争点点头：“嗯。”

　　刚起身，后头那桌传来微微惊讶的声音：“辰争？”

　　我在心里默念一句fuck the dog。

　　姜敏已经起身望着我们，保养得宜的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年纪，嗓音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没想到能碰到你，最近好不好？钱够用吗？妈妈再给你打一点。”

　　沈辰争冷淡道：“我很好，不用了。”

　　姜敏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漠疏离似的，向坐着的七八岁的小男孩招招手：“方想，叫哥哥。”

　　那男孩乖巧叫了哥哥，沈辰争漠然地看他一眼。

　　姜敏说：“要走了？也好，改天妈妈再去学校看你。”

　　沈辰争的唇角微微抽了抽，似是想讥笑，但不知为什么忍住了，拉着我的手出了必胜客。

　　我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好笑，有时候真的是搞不懂这位阿姨，净给些空头支票，反正不会真的去看他，说这样的话，谁会高兴呢？

　　从必胜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拉着沈辰争去隔壁的蛋糕店取走提前预定好的蛋糕塞给他，然后一起在夜色里走路回去。

　　上次这样走，应该是去年这个时候的事了吧。

　　争争，有时候看着这样的星空，会不会觉得人很渺小，然后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才怪。

　　我甩甩头丢掉乱七八糟的想法，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他忽然停住脚。

　　“我签了华安银行。”

　　我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华安银行……

　　“苏州那个？”

　　他没说话。

　　我有点反应不能：“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留在海岩吗？”原本的路是明确的，一起在海岩长大、在海岩读完小学中学大学，毕业一起在海岩工作。

　　就算这是那件事发生之前的约定……也能不算数吗？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为什么是苏州？你明知道——”

　　他打断我：“瑟瑟。”

　　他说：“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后退两步离他远远的：“没关系。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生日快乐。”

　　我铆足了劲儿跑进海大校门，装作听不到后面的人的喊声。

　　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天上的星辰依旧，我看着，想果然并不会觉得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