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歌-素时锦年》夕年生

2、Ⅱ：忆

　　十二岁前的记忆，苏晓是记得的。父母都是教师，先进得了不少，只是父亲为人似有些古板对自己却是极好。母亲倒是唱白脸的那个。苏晓自小学习就不错，从不让人操心。一家三口挤在学校分配的单位房里，几十平米的狭小空间装了苏晓太多的回忆。那时候其实过得挺开心。她只是不记得，他们何时悄无声息的说没就没了，甚至不太清楚，那次事故后何以会要了父母两条人命，自己反而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追悼会开在了学校。人人都是出双入对，偏偏落到自己这就成了父母双亡。突生变故让苏晓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虽得到了赔偿金，亲戚中却没人愿意接管苏晓。她苏晓确实命大，没死成自然得好好活下去。
　　沈沉年就是在那个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了。苏晓对这个面容算得上好看的年轻叔叔毫无印象也一无所知。沈沉年找来的时候，苏晓正在上课。颜秘书把苏晓领到沈沉年面前时，看得出她很是倔强。沈沉年不说话，苏晓亦不说。
　　沈沉年直觉出这孩子并不那么讨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丝毫没有慌张。可就算这样，沈沉年神色仍旧淡淡的。直到后来的日子里，沈沉年都没法忘记那眼神。像是努力想要记住一个人，然那人却又和自己显得那样无关紧要。
　　颜秘书把教导主任叫到门外小声说些什么，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沈沉年坐着，苏晓却站到了角落里。沈沉年伸出手，朝着苏晓招了招。苏晓咬着嘴有些犹豫，可仍旧丝毫不动。
　　“过来”
　　她是不怕的，这里是学校，有老师还有同学。苏晓似没听到般装聋作哑。沈沉年耐性极好，嘴角噙着一丝笑再次招了招手，那一瞬间，苏晓觉得，这个人并不危险。
　　“我不认识你。”
　　话虽如此，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她不甚友好，也不记得要对人礼貌。一场突来的变故让她变成一只浑身扎刺的小兽，这自然不必与个孩子计较。沈沉年目光温和且耐人寻味。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苏晓的头，可还未触及就被挥开来。一场交谈过后，教导主任走进来见了这一幕连忙训斥。苏晓抿着嘴眼中有些落寞并不解释什么。
　　“沈先生，真是对不住，晓晓原本不这样的。”
　　“没什么，只是个孩子罢了。”
　　沈沉年站起身，面上并不在意，略微轻巧的带过眼下尴尬。在他眼里，一个12岁的孩子能怎样？无非是需要人教。苏晓攥紧小手，她是小，可不代表就此应该得到轻视和怜悯。
　　“我不是小孩，我是大人了”
　　颜秘书和教导主任暗自吃了一惊，沈沉年侧身眯起眼看了看身形单薄的苏晓，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表情。似是被这孩子逗乐了般轻轻摇了摇头。
　　“颜真，转学手续办得怎样了？”
　　“都安排妥当了，现在走也可以。”
　　沈沉年点点头不做声，苏晓满眼疑惑。转学？谁要转学了？
　　“沈先生，晓晓父母都是学校很优秀的老师，他们不在了，往后还是多谢你的照顾。”
　　教导主任与苏晓父母有私交，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可现下都走了，自己也是有儿女的人，想起苏晓往后的日子，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也不禁心酸。
　　“这是自然，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想今天就带她走。”
　　苏晓浑身一僵，瞬时抬起眼。她不是听不懂，很明显，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我不转学，你是谁？凭什么要听你的。”
　　苏晓揪着教导主任的衣角毫无顾忌的质问，她有些害怕。害怕某些莫名其妙的事再次说来就来，她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更不愿离父母越来越远。苏晓躲在身后就是不愿撒手，无理取闹愈演愈烈。现下还未下课，苏晓的哭闹在教学楼里显得格外清亮刺耳。教导主任有些为难，小声的安抚了几句，苏晓红了眼眶，忽觉鼻头一酸，泪就流了下来。
　　“你们是坏人，要拐卖儿童。我要找警察叔叔。。抓了你们，我要爸爸妈妈，我不跟你走”
　　沈沉年皱了皱眉头，看着苏晓哭的连气都没法喘，只觉心头一阵烦闷可也没说什么。
　　“沈先生，晓晓情绪不稳定。。是不是过段时间再。。”
　　沈沉年没接话，只是蹲下身细细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苏晓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退，不难看出这孩子以往隐忍得有多辛苦，也不怪她异于同龄的反应。
　　“我与你父母是旧识，以后由我照顾你”
　　苏晓满眼防备，可听到提及父母，神情一松。她稍稍探出头，眼角还挂着泪。沈沉年再次伸出手。颜秘书在旁心底隐隐缓口气，这小姑娘不闹的脾性跟沈总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闹起来真真也是够呛的。
　　“我从没见过你，爸爸妈妈也没提过你。”
　　沈沉年似在笑，又不像在笑，进一步往前扶住苏晓不让其闪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方正的帕子放到苏晓手心
　　“现在见到了也不迟”
　　苏晓有些当了真。毕竟是个不大的孩子，她往沈沉年凑近了点，看了看手里的帕子。
　　“你真的认得我爸爸妈妈？”
　　沈沉年顿了顿，抬手终是抚上苏晓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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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沉年觉得，12岁的苏晓将心思藏得太深。
　　他是商人，且很成功。自父辈那代白手起家，多年下来是累积了不少资本。念书时学的文，做起生意却毫不含糊，在商场上的名声甚至远远超过父亲。未至而立，就已在A市拥有两家上市公司，产业做得很大。名下除有几处房产还有副业。虽不愁吃穿，却也从不做赔本买卖。这点上，沈沉年极有自信。决定收养苏晓确实在意料之外。苏晓父母死于车祸，一家人出事的时候沈沉年其实也在现场。开车的虽不是他，实属意外，但毕竟是两条人命，追究起来或多或少也难辞其咎。肇事者是被抓了，自己也代为赔了一笔不菲的数目。沈沉年以为事情会很快结束，直到他看到颜真拿到的照片。
　　那是苏晓10岁时和父母一起在公园照的。她站在中间，穿着崭新的大红衫子，及肩的短发随意散着。一手搂住一个，红扑扑的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模样很是稚嫩，画面过于和谐。他让颜真查过，苏家并不宽裕，父母同在一个学校授业，一家三口过得也算和美。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故，苏晓应该会一直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那一瞬沈沉年竟有些动容，让颜真去打听了住址。颜真是有些惊讶，毕竟是自家人，可除了钱似乎没人对这12岁的小孩有兴趣。告知沈沉年时，虽有些不屑，倒也并不意外苏家人的态度。抛开期间复杂的程序不说，几乎不费心力，花点钱就打通一切。名正言顺的拿到了苏晓的抚养权。
　　最初他只觉不过是小孩陷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只要拿东西哄哄时日一久便忘了。瞧见苏晓的时候，才惊觉这个孩子的倔强竟与自己有那么点类似。他已经25，不是没有女人围绕甚至也有过那么几个床伴，但私生活绝不混乱。该要的不该要的他向来分的很清楚，如果真要收养个孩子，如果是收养苏晓这个孩子，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