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歌-素时锦年》夕年生

10、Ⅹ：渡

　　从KTV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苏晓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站在路口想着能不能招到辆计程车。已经开了春，可一场雨下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冷。像这样突来的坏天气，饶是再火热的心也已被浇凉。
　　抬手摸了把脸，仍感觉烫的厉害。过去的十年里，苏晓一直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不知道喝酒后淋了雨有多难受，现在算是领教到了。苏晓叹口气，提着步子走到公交站台避雨，靠在长椅上时耳边都是凉凉的风，空气里混着泥草的味道，好闻的很。
　　她醒着，意识有些涣散。看着道上疾驰而过的车辆，睡意就这样衍生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倒是觉着有人走近了，稍稍抬头看了眼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愣了半晌，惊的睁大了眼，一个哆嗦坐起身，看着眼前人只是局促的唤了一句，嗫喏的不知说些什么
　　“沈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沉年看着有些半醉半醒的苏晓并不接话茬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是个陌生男人接的是有些着急。于是挂断之后赶紧差颜真给王云去了电话，问到地址心急火燎的往这里赶。可真是好家伙，平日里看着自我保护意识挺能耐的，居然坐在公交站台也能打瞌睡。沈沉年凑近了点闻到一股酒味，停了脚步面色不善，看样子还喝了不少。
　　苏晓眼神有些呆滞，头发也乱糟糟的。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块地儿，用手拍了拍
　　“沈叔，要不要过来坐坐，正下雨呢你不怕吗？”
　　沈沉年伸手拨开黏在苏晓脸上的头发，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着。指间触到那方灼人的气息使得他微微一顿。苏晓满眼无辜的看着他，最后盯上了沈沉年的帕子。那一瞬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种怎样的情绪，雨似越下越大，不及多想便把手帕塞进苏晓手里，脱下外套给苏晓裹上扶起就往车里走。
　　沈沉年走的很快，苏晓靠在他怀里有点跟不上步伐。感到怀里人的有气无力，干脆一把抱起，惹得苏晓一声惊呼，手紧紧攒住沈沉年的衣襟。沈沉年走的也极稳当，感觉就像被爸爸抱在怀里般温暖。
　　苏晓微睁着眼，记忆像倒退了十年。那时爸爸教她习字，她靠在爸爸宽厚的怀里练得一笔一划。儿时不是不顽皮，闹起来没边没际。就连妈妈也说过多次，可爸爸的疼爱近乎纵容。回想起，苏晓眼睛有些酸，可到底是累了，僵硬的手慢慢松开来。颜真下来打开车门，上车后沈沉年才发觉苏晓睡着了，带着浅浅的呼吸眉头舒展开。
　　“沈总，小姐没事吧？”
　　沈沉年小心的擦拭苏晓的脸，酒精逐渐挥发了所用，苏晓满脸通红，像梦到了什么不安分的往沈沉年怀里靠。
　　“回去吧”
　　===========================※※※※※※※※※※※※==========================
　　苏晓的房间沈沉年从不擅自进来，哪怕是她离开的那一年多时间里。这里定期都会着人打扫，按照苏晓的喜好进行摆设。床头上摆着她小时候拍的照片，书桌放着几本书还有盆小吊兰。比起时下那些年轻女孩房间里应有的粉嫩装饰，这里倒简洁的一目了然。只是这让沈沉年有了种错觉，就像是长途跋涉的住客，累了就在这里暂时落脚。等找到了新的归宿，马上就会重新启程。
　　沈沉年拿着热毛巾敷在苏晓额上，掩好被角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阳台上的落地窗半开着，房里没开灯，可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将晦涩的死角遮了个严严实实。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没能吵醒宅子里的其他人，所以临到这个份上除了他亲力亲为，没有其他办法。苏晓蜷缩在一团，偌大的床上只占去小小一块。苏晓翻转身子，脸正朝着他
　　“沈沉年，你的下属跟你一样。。令人讨厌。。”
　　是说梦话了？沈沉年凑近了点却听到这么一句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许是被灌了酒心里在意的紧。营销部那帮人下次再要故技重施恐怕就很难了。
　　“爸，我找不到你。。妈。。”
　　沈沉年把她额上的毛巾拿下，听到这句不由动作一顿。忍了十年的苦闷，从没在人前发泄过。只有喝醉了在梦里才敢小心翼翼的哭出来。沈沉年目光柔和，月色迷了人眼。他抬手轻轻抚着苏晓姣好的面庞，从未如此近的观察过她。苏晓不那么漂亮，却很耐看。不同往时，五官已经长开。这样寂静的夜，这样安静的沉睡，小小的鼻、小小的嘴，依旧倔强的神情。
　　这个女孩不懂撒娇，也从不去依靠别人。她偶尔任性，自觉模仿的冷漠很不错，其实也只是勉强得可以。仿佛习惯了一个人舔着伤口和心事，一切都让她消化的理所当然。可她忘了，她是沈沉年带回来的，且待在身边已整整十年。
　　沈沉年犹疑了，当年他那样做真的就好吗？他年轻且有足够底气，养大个把孩子于他来说毫无问题。尽管他从未养过任何动东西，甚至是一条鱼或一盆植物。原本他亦可以不管这趟浑水，那场车祸要了苏晓父母的命，可是他也赔偿了不是么？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欠了苏晓多少，反倒是苏晓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可是他并未发觉，自己对这女孩的纵容一日胜过一日。一次，两次甚至自己都记不清，这种慢慢滋生的感觉让他即回味又惊怕。
　　他不是没爱过人，曾几何时也有过想要好好把爱人收藏的真心，可到底不是自己的怎样都是徒劳。想到这，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面上有着些许着迷和困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又想得到什么。良久，终是收回手，默默地起身离开房间。
　　苏晓醒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下床时头有些疼，眼也迷蒙。床头放着崭新干净的衣服，显然还有被整理过的痕迹。苏晓停了几秒回想着什么，可看到墙上指针的走向时，她瞬间清醒且凌乱了。
　　拿起衣服刚要穿，矮桌边上的一块帕子锁住她的视线。她缓缓拿起，不住的回想。心里已然有惊又乱。明明是一场部门聚餐，尽兴时喝了不少酒。她记得自己很难受，她想起了父母，又想起了很久直至更久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下了楼，直到在公交站台时好像是看到了沈沉年，这块帕子也是他的。
　　沈沉年似乎很喜欢用手帕。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右下一角还绣着一个年字，干净又素雅。上面留着淡淡的青草香，亦如那晚在回廊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晓突然就想起十年前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场景，也是这么一小块帕子，塞给她却占据了慢慢整个手心。
　　“小姐，您起来了啊。”
　　程妈的声音适时想起，苏晓一愣将手帕收起。
　　“哦”
　　“沈先生走之前让我别叫醒你，还吩咐我煮了蜂蜜奶。昨儿个您喝醉了吧，瞧那衣服上全是酒渍。”
　　苏晓有些恍惚，攥着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叔他。。还说了什么？”
　　程妈看着苏晓就笑了，这孩子迷糊的很。头发乱成什么样了都
　　“大概是顾念您喝酒不适，沈先生说让秘书帮你去请了假。您就好好休息休息。”
　　苏晓舒了口气，眼角上扬
　　“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程妈点点头，依言转身走了。苏晓低头再次看着手中的帕子，眼中闪着连自己也不知名的光。

作者有话说

　　重新发文有点上头。。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