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在》江小煜

4、深夜的突发状况

　　自从林皓答应帮忙之后，陆汐过得可谓是神仙生活。每天日上三竿才起，点了外卖，捣鼓捣鼓设计图，到了晚上不是看电影就是打游戏，为此她还专门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屯着，除开公寓的整体卫生不太理想以外，陆汐可以说是过上了她向往的生活。

　　可是老天的偏爱并不是长久的，回国已经快一星期的陆汐，到底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

　　“小汐啊，我听说你已经回国好几天了，怎么也不回家？”

　　电话里的声音中气十足，正是陆汐的亲生父亲——陆霖。

　　正喜滋滋嗦着泡面看着电影的陆汐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弄得有些不大高兴，在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虽然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言语间却不断地散发出冷意。

　　“工作忙，没时间回去。”

　　“那你是住在公寓是吧，爸爸……”

　　“您大可不必来看我，公寓里乱，估计没有可以给您落脚的地方，来了只会让我们两个都心情不好。”

　　“小汐，我……”

　　察觉到自己女儿语气里的淡漠和客套，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有些挫败，却始终不想挂断电话。

　　“还有，我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去，就请您代我向家里那位问个好吧，免得到时候又说养了我却没捞到一点好。”

　　陆汐说完就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关了机。被一通电话搅得心烦意乱的她无心再看电影，随手收拾了一下便上了床。

　　“不要，不要丢下我，妈，看看我，看看女儿……”

　　半夜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起了大雨。床上的人儿似是做了噩梦，睡得极不安稳，窗外的雷声一阵一阵的，像是一下一下打在陆汐的身上，她死死地皱着眉头，伴随着一声声的呓语，还在不停地流眼泪，冷汗已经打湿了整个后背。

　　“醒醒，小汐，你快醒醒，陆汐——”

　　“啊——”

　　突然坐起的陆汐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脸上充满了恐惧和后怕，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着，让临时赶来的林皓和姜小曼一阵阵心疼。

　　“耗子，怎么办？血，全是血，我全身都是血……不，不是，那是我妈的血对不对？我妈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啊啊——”

　　此时此刻的陆汐就好像陷入魔怔一般，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却丝毫不知道疼痛，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林皓强行把陆汐摁在怀里，完全不知情的姜小曼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还没回过神，她虽然知道一部分情况，但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这么痛苦，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汐右边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有药，拿白色的药瓶给我，快！”林皓急匆匆地喂了药，可是陆汐还在不停地挣扎，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却还没说一个字，就又晕了过去。

　　等着怀里的人儿呼吸渐稳，林皓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床上。顾不上满头的汗又跑去拿了药箱，处理陆汐手上的抓痕。男生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极致温柔，姜小曼看着眼前这个在陆汐公寓里熟门熟路的身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就好像放下了他的整个世界，他的心在那一瞬间也安定了下来。”

　　“这丫头的幸福算是不用担心了。”姜小曼默默地在心里感叹。

　　“小曼？你在听吗？”

　　林皓被对方看得莫名其妙，只好提高了音量。

　　“嗯？啊？”终于回过神来的姜小曼才发现自己失了态，“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麻烦你帮小汐擦擦身子，换套睡衣把，她出了太多汗，我怕她会着凉。”林浩继续好脾气地说道。末了又补充道：“浴室门口有标注，才几天，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弄乱，睡衣我是放在衣柜左边的中间那一层，不知道有没有被弄乱，你待会找找看吧。”

　　“没问题，放心吧。”姜小曼看着同样湿透了后背的男生，没再多说什么，回了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

　　“那我先下去了。”

　　“好。”

　　等到姜小曼完全弄好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了，过程中陆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姜小曼也没太听清，但是陆汐情绪还算稳定，她也就没太在意。等她下了楼却没看见林皓，一路找到了阳台，就先闻到了一股不浓但是很明显的烟草味。

　　阳台的落地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皓打开了，不断地有冷风吹进来，在大雨过后的深夜寒意更重，而衬衣尽湿的林皓似乎没有任何感觉，脚边已经堆了好几根烟蒂。

　　“林皓？”

　　姜小曼只觉得那个背影格外的让人难过，她总感觉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背负了更多，也隐瞒了更多。

　　听到声音的林皓急忙掐断了手里的烟，转身抱歉地笑笑。

　　“都弄好了？”

　　“嗯。”姜小曼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你……吸烟？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连我们几个都不知道？”

　　“也没有经常性的，只是偶尔心情不好或者失眠才会吸。”

　　“失眠？！你怎么还失眠？”这下姜小曼彻底不淡定了，“林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事？你……”

　　“真没事，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有时候比较烦心而已。”林皓显然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还没等对方开口就转移了话题：“你要回去吗？我送送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了，你来喊我的时候我也没和家里说就赶来了，明早我再打电话回去吧。把小汐一个人这么放着我也不放心，今晚我就陪她睡一晚。”

　　“也行，有你在我也能放心点。”林皓淡淡地点了点头，半晌没说话，像是在考虑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小汐明天早上醒来应该会不记得今晚的事，你也不要提，以免她起疑心。”

　　陆汐为什么会不记得林浩不说姜小曼也能猜个大概，怕是之前喂的药起了作用。

　　“我明早还有课要上，估计没时间过来了，她情况好了你就电话告诉我一声吧。我先走了。”

　　“嗯。”

　　姜小曼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始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一直觉得，看上去越是温和好说话的人，越不好惹。林皓虽然看着温和脾气好，但是总感觉包着一层纱，外面的人看里面朦朦胧胧的，也就只觉得好，固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去猜里面的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突然想起之前林皓突然去她家找她的时候，明显是很确定陆汐会出事，而且是大事才会那么焦急，如果不是因为只有她有备用钥匙，她觉得林浩直接去陆汐公寓都不是不可能。还有在房间里，陆汐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声“耗子”，房里药的位置，药箱的位置，浴室门口手写的标注，一条一条的写着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衣柜里各个季节的衣服都分好了类整齐地叠好挂好，除了几件被翻乱的，八成是陆汐穿过。

　　有太多疑问憋在她心里想问问不出了。自从五岁那年变故之后陆汐基本上就是在林家长大的，高考完那年才去的国外，可能在陆汐看来，以前整整十三年，自己生活中的各种琐事林浩都会准备好安排好，而且本身对做噩梦发病的事也一无所知，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姜小曼总有一种直觉，觉得事情要复杂得很多。经过了今晚，她甚至觉得，陆汐在国外这些年，其实并没有和林皓分开，或者说，林皓从来没有离开过陆汐身边。

　　越想越乱的姜小曼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泛红了。摇了摇头，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