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得凌》姝弥荼溦

4、失控第四

　　周一的到来向来是不受学生待见的。
　　金凌前一天晚上带着仙子溜完了姑苏差不多所有的公园。这狗啊，如果来了兴致，拉都拉不住……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半，金凌早就困得不行，他平日里都是十点多就睡了。回到房间随便洗洗便滚上床会周公。第二天早上起得也迟了些，出门时看到仙子睡得像条死狗，心里气得牙痒。
　　打着哈欠晃进教室，看到蓝思追坐得笔直，对着本书认真地写着什么。金凌随意瞥了一眼，也不怎么感兴趣，趴下来补觉。
　　金凌本以为那是蓝思追买的教材。反正对于这家伙经常莫名掏出本新教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看蓝思追一个上午只要是有空，就对着那本书抄个不停，不只是他，连他背后经常吵吵吵的蓝景仪也安静下来。忍不住好奇的金凌憋不住，还是问出来：“你在干嘛？”
　　“抄家训。”蓝思追向金凌展示下封面。古朴的线装书样式，隐约能看见有的书页已经开始泛黄，封面上《蓝氏家训》四个大字散发着他家独有的雅正气息。
　　金凌没想到是这种东西，呆了呆，伸手拿过来翻翻，顿时头大。两指厚的书，竖行排版还都是繁体字，看得人头昏眼花。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金凌翻回蓝思追抄到的那页，有些同情蓝氏的子弟了。金家虽然也是传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可没有这种东西。江家虽然也有家训，也不过是“明知不可而为之”这一句，基本上相当于没有。
　　“四千多条吧……”
　　“！！！”金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蓝思追的手把书还给他。
　　见蓝思追仍是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句地抄书，金凌问：“好好的，抄家训干嘛？”
　　蓝思追侧过头无奈笑笑。
　　周五下午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去看了场电影，回家时很不巧地遇上了堵车，到了家已经过了门禁。当天蓝启仁并不在家，几人躲过一劫，结果第二天还是被知道了。过禁未归，罚抄家训一遍；错而不认，再加一遍。
　　蓝启仁是出了名的老学究，这四千多条家训约摸有两千多出自他手。
　　金凌也知道这位的名号，自家舅舅当年也是在蓝家上了段时间的学的，现在每次提到那段日子，舅舅就会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看着蓝思追如此辛苦，他只能说句：“加油。”
　　蓝思追报之以微笑。
　　过了一会儿，埋头做题的金凌听到蓝思追含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这次考得不错吧。”
　　虽然Y中并不是公开学生成绩的，但是如果班主任让班长帮忙整理成绩的话，能知道其他同学的成绩也不是很令人惊奇。
　　“嗯。”金凌含糊。他自然是早从其他人口里知道蓝思追的成绩了。被年级第一教出来的，也只考了两百多名，虽然是比以前只专心打架的自己好多了，只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没事啊，”蓝思追像是看出了金凌的想法，“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一起进步。
　　金凌看着蓝思追对着他的笑，那句温润的话也像最柔和的风，从他的心头绕过。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嗯，还有很长时间。”
　　期中以后，好像期末就近了，低年级的学生的奔头成了寒假。金凌从家里翻出高一的书，在蓝思追的指导下成绩一直向上。理科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思路通了，心里理解了，题目再灵活都能找中要害，多多做题总是可以的。
　　下半学期唯一能热闹的也就是圣诞节了。
　　平安夜那天下午，蓝思追正和黄贺讨论明天圣诞晚会事宜。班里的一个女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气喘吁吁：“老、老师，不好了，金凌、金凌在操场和别人打起来了！”
　　蓝思追和黄贺对视一眼，蓝思追说：“老师，我去看看。”
　　不等黄贺点头，他就像风一般跑向操场。
　　操场上早就聚集了许多人，也有不少人从教学楼匆匆赶来，不知是来看热闹还是来救火的。
　　那边对方已经被拉住了，这边金凌还要挥着拳头冲上去。
　　蓝思追眼疾手快地拉住金凌，不想金凌的怒吼却在耳边轰然作响。
　　“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怎么样！轮得着你们来管教我！”
　　蓝思追震惊地看着金凌眼里的怒火和委屈，手里不觉一松，金凌那一拳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方脸上。
　　最后两方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镇压了这次暴乱。
　　对方两个男生被那位壮硕的班主任拎回本班，金凌和蓝思追也被黄贺带回办公室。
　　金凌好像和这办公室结了缘，第一天来了进办公室，有事儿没事儿也会被叫来，现在又再一次进来。蓝思追跟着金凌迈进门，心里还乱乱的。
　　黄贺都要气坏了，又隐忍地给金、蓝两家打了电话，压着心火好声好气地请两家长辈来一趟。地位再高也要教导好自己家的小孩！更何况Y中的老师都是蓝家精挑细选选上来的，自然也会是他们的靠山。
　　金凌和蓝思追并肩站在墙边。一个扭头看着窗外那棵叶子差不多落光的老榆树，另一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他们走到我旁边的时候，说我仗着家里闹事，还说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成绩好是因为每次考试作弊。”金凌突然说话，“我生气了。是我先动的手。”
　　蓝思追垂着眼，脚尖对着碰了碰。
　　金凌没收到蓝思追的回应也不理，继续说：“他们看打不过我，就开始叫人来。还说我有娘生没娘养的。”
　　乱动的脚尖并在一起，蓝思追再次听到了这句他不想听到的话。
　　“其实你当时如果不松手的话，我也可以挣开你的。”金凌把视线从老榆树上转移到蓝思追身上，问：“蓝思追，你刚才为什么要松开我？”
　　身为班长，拉架却松了手，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事实，这种行为，怎样说都是帮架。像这样的事情，谁做都行，却不应该出现在蓝家人身上，尤其是这辈里最优秀的蓝思追身上。
　　蓝思追感受到金凌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良久，才用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干涩的声音回答：“因为……我也是个……没有父母的……”虽然他从小有人养大，有人照料，也无法掩盖他失去父母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即使被掩饰的很好，蓝思追心里依旧会对于关于这些的话语和事情表现不安。
　　办公室里早就只剩他们两个了。授课老师们要么有课的去上课，没课的和班主任都被叫去开会。空调呼呼地吹着暖气，风把不知哪位老师桌上的教案吹得哗哗作响。
　　一段微妙的静默。
　　虽然不知道蓝思追的详细情况，以为蓝家里都是刻板又安稳的，不想原来这个每天对人温和有礼、对自己经常莫名的暴躁用微笑安抚的人，也是和自己一样孤身一人的。
　　金凌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幼稚。
　　门外好像有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破这种难熬的气氛。
　　门被推开后，蓝思追看见来人惊道：“含光君！”
　　来人身穿一件月白色的衬衫，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面色冷清，精致的容貌被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衬得更加仿若天人。
　　姑苏蓝氏这一辈里有“双璧”美誉的，一个是这代家主蓝曦臣，另一位就是这位蓝忘机。一手古琴弹得出神入化，书法、著述都堪称一绝，身份又是蓝曦臣的亲弟弟，当得起这双璧之一的美誉。再有因为这种流传百年的世家大族、诗书门第，一直把古时候取字、封号的习俗流传下来，不管是本家还是其他大家族，甚至是媒体上，都尊称他一声含光君。
　　蓝忘机朝着蓝思追微微颔首，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的人也钻了进来。
　　“哎呀！思追！”另一人进了门就伸手打了个招呼，却看见金凌后微微一愣。
　　“魏前辈。”蓝思追也很给面子地回应他。
　　金凌看到魏无羡面色不善地狠狠扭过头去。

作者有话说

　　wifi连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