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秋》法特SUN

34、(三十四）

　　时间一直轮回着掌握生命的动态，上帝俯身看透这些地上自以为是的人类，可笑，仅仅在那么一瞬间。

　　齐乐真真感觉到了死亡是在一天早上，地囚里比平常更阴暗潮湿，腥臭的气味浓烈的连蛇都感到烦躁，丝丝的吐着信子。齐乐猜到可能是外面下雨了，但这是春雨还是秋雨，已经很难辨别了。齐乐的下半身由于湿气太重几乎不能动弹了，酸胀的疼痛折磨的人只想发疯，即使齐乐是受过高强度训练的人，但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呆久了，意志还是受到了巨大的考验。

　　齐乐猜也许他们是想让他自杀。可抱歉的是，放弃生命，齐乐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

　　一列快速奔驰的地铁从两人面前快速驶过，明黄的灯光投映出站前没能搭上这班车的乘客。

　　“死人！叫你搞快点啊！！每次都赶不上！”苏扬很气愤蒋图每次都这样磨磨蹭蹭，明明可以早点回家的，都是因为他，每次都是他！

　　“好啦好啦！老爷艾~就搭下一班呗，别生气了哈。”蒋图弯下腰来做求饶状，但显然，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屌自己，自顾自的气的饱饱的。

　　“别生气了，好不，这次就算是我不对，等会车来了，我不走，你上，我在等一班作为惩罚好不？好不好啊！”

　　苏扬很别扭的看了看身旁的帅哥，嗯了一声。

　　生气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台阶下，既然蒋图自己给了一个，那就不客气了。

　　不一会，黑黑的隧道口就传来了咔咔的声响，下一班地铁如约而至，苏扬回头对蒋图打了个招呼后就上车了。站台上的男孩一直微笑着目送自己，直到远去看不见了。

　　“喂？是王英吗？”
　　正值下班高峰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王英烦躁的将音量跳到最大，使整个车里都被摇滚乐充斥，电话响了好几下，王英才意识到。

　　“我是，请问你是谁？”

　　“哥，我是蒋图。”

　　“蒋图？蒋图！你怎么会知道我电话？你在哪？老爷派你出来的？”

　　“从苏扬那知道的。”

　　空荡荡的地铁站里，蒋图倚靠着墙露出了狡黠的笑，手机那头的男人还在咆哮些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求求你，放过苏扬行不行，求求你，算哥求你了。”

　　手机里一声声的恳求声震响在蒋图的耳膜上，英俊的剑眉不舒服的皱了皱。

　　“哥，我就那么像坏人？是不是只有齐乐和苏扬是好人？只有他们才应该相亲相爱？而我就注定会干些棒打鸳鸯的事？是不是？哥，你给评评理啊！”

　　“小图，不是，不是的，这里跟你说不清，今晚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八点，清河路的小吃店，不见不散。”

　　站台上，一个穿着老款阿迪的高个男子用手机听着MP3，兀自的等着车，身旁三三两两的女高中生满脸惊喜的
　　从身旁走过。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值班人员大声吹着哨子，使下车的人群不要拥挤，人们或开心或难过的随着人流涌向出口。

　　王英接到蒋图的电话实实在在吓的不清，他害怕蒋图会告诉他齐乐已经死了。如果齐乐死了，那么苏扬也活不长了。王英一直担心着，早早就来到小吃店等着蒋图，终于熬到了八点，透明的玻璃门，蒋图如约而至。

　　“哥，好久不见。”蒋图看到王英时愣了一下，这个男人这几年果然出落的潇洒了许多。

　　“小图，你好，好多年没见了，现在长的这么帅啦，呵。”王英尽量压抑自己快要急道嗓子眼的心情，表现的亲切得体。

　　蒋图喝了一口饮料，漫不经心的看了王英两眼，面前的王英依旧微笑，看不出什么心情。果真是老爷的实力干将，城府深的可以。

　　“哥，你是想问齐乐的事吧！你想知道他死了没有，对不对？”

　　“是的，小图，在你面前哥也不绕弯子了，我确实想齐乐怎么样了，还有就是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苏扬你怎么认识了？”王英一口气问完了所有的问题，只是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男孩，男孩没说话，朝王英笑笑转头向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啤酒来了后，蒋图独自喝了起来，从一小口一小口到对着瓶子大口大口的灌，王英始终没说话，也没有阻止。

　　看着面前这个在秋会被所有人肯定为最冷血的杀手，最精明的仆人，在一个二十不到的男孩身上所背负的又是什么，就像自己当年一样，吃再多的苦，到头来还是为别人做嫁衣裳。没有谁是坏人，大家都是为了命，这里没有坏人的标准。

　　“好了，小图，好了，说吧。”王英伸手拿过了蒋图喝道一半的啤酒，安慰样的看着。蒋图红红的眼睛也不胆怯的看着王英，王英的眸子像一口井一样的深，深到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

　　“好，我说，我什么都说，哥，你给我认认真真的听着。”王英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从什么时候起，齐乐就是我最恨的人，你懂吗？哥。明明我什么都比他好，但所有人都喜欢他，我找不到自己哪点不如他，真的，我一直找不到。所有人都是烂命一条，为什么只有他那么尊贵，那么让别人重视？我等了好多年，做了多少努力才换来第一次任务的，里面的艰辛有谁知道，却在出发前一天告诉我，这个任务换成了齐乐。齐乐有那么厉害吗？有那么厉害吗？哥，你都是看到的，他哪里有我好了。这次他栽了这么大一跟头，你觉得他还能活的了吗？他死了，我就是老爷身边的第一了。哥，你如果是我，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毙了他？是不是？...”

　　蒋图不停的说着，狠狠的盯着王英，像是有一辈子的怨恨要说出。王英撇过头望向窗外，街上早已是华灯初上，男男女女用各种不同的姿态上演着生活喜剧，一瞬间，脑袋有些防空，渐渐听不见旁边蒋图抱怨着的悲伤声音。

　　“哥，我这一辈子为什么会他妈的这么没意思!哥！你知道我是怎么到秋会的吗？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过这种人生?这么不正常的人生？我想有一个爱我的爸妈和温暖的家庭，这些我都得不到，难道我生来就没有吗？哥，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对不对，你知道，对不对？........”

　　蒋图有些控制不了的激动，肩膀不停的颤抖，大理石的桌子也给他拍的啪啪作响，王英缓缓的握住了颤抖的手，尽量微笑着平息蒋图伤心的心。

　　“小图，别再怨天尤人了，这是命。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

　　伴着窗外不时有车疾驶而过的声音，餐厅里有短时间的沉默。这段时间像是蒋图在重新撕开心里那最深最疼的伤疤，混浓的血浆喷涌而出，可怜的男孩终于抑制不住人类最脆弱的东西，大声哭了出来。

　　不大的小吃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这边男孩哭的伤心，人们生活的太麻木了，造成有些生命在发生质变的时候也显得悄声无息。

　　王英没在说什么，拿过蒋图没喝完的那半瓶啤酒兀自喝起来。

　　苏扬上了地铁后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身旁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打打闹闹，在某个女生书包上栓的金属吊饰第四次刮到苏扬时，苏扬起身换了个位子。

　　“唉，这帮倒霉的年轻人。”苏扬瘪瘪嘴感叹了一句。

　　磨蹭了好长时间终于走到了家，年久失修的铁门几乎不需要钥匙转动就可以轻易拉开，刚刚推门而入就踩到了一件白色信封。

　　尊敬的住户您好:

　　为了北京地区现代化大建设的需要，您所住的该栋楼由于阻碍了市新时代高架桥的建设工程，将于不久后实行定向爆破。

　　请于近期到区派出所领取政府住房赔偿费，并尽快搬离。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

　　区派出所
　　北京市规划队

　　苏扬茫然的站在客厅，他以为会一直老死在这栋楼里的，没想到这么快这栋楼就要死在他前头了。苏扬的脑子还反映不过来，眼泪就下来了，他感到很恐惧，如果这栋房子没了，那他就连小乐的最后一点都没了。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像是开花了般的难受，头痛的厉害，眼睛直泛金光。明明健壮的男性身躯在猛然间瘦弱的像一张纸一撕就破，强烈的不舒服使苏扬害怕，他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蒋图。

　　“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

　　还是没人接，苏扬紧张的握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蒋图从来没有一次这样，从来没有。

　　“嘟--------嘟--------嘟------”

　　依然没有人接。苏扬放弃了，像年迈的老太婆一样缓缓起身费力的关掉了灯，让一切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