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柚子》北燃

5、第 5 章

　　第五章

　　北城早晨六点半，夜色还未退去，刮着寒风。

　　徐白柚已经站在公交站台前等着公交车，往常还可以看到的初中生妹妹今天没有出现。小站台前只站着徐白柚一人，她忍不住将围巾往上拉，试图遮住吹在脸上的寒风。

　　她将书包单肩背着，这天冷的，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露出来，严严实实地捂在兜里。

　　“白柚，上学了！”突然，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她整个身体都踉跄了一下，转过头，只见讨厌的邻居叔叔一脸笑意抱着公文包出现在她身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徐白柚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刚刚还觉得有点冷，现在背后就开始冒冷汗了。

　　“嗯，叔叔。”徐白柚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试图跟他拉开距离。她好像听过楼下的婆婆说过，二楼这个邻居叔叔貌似并没有什么工作，平日里的开销来源都是靠着父母留下的两套房，收取租给别人的房租钱。

　　这么早，街上还没有什么人的情况下，他又拿着公文包，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徐白柚紧张起来。

　　123路公交车快来啊！求求你了！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渴望公交车的到来。

　　像是听到她内心的呼唤一样，远处亮着大车灯的123路公交车缓缓开来。等公车停稳开门的刹那，徐白柚就迫不及待地上车刷卡。那个讨厌的邻居叔叔随后也上了车。

　　车上还是只有江熠一个乘客，依旧坐在最后一排靠右窗户的位置，跟大部分的时候不太一样的是，他今天没有睡觉。看到徐白柚上车之后，炯炯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今天继续坐在最后一排靠左边窗户的那个位置的话，那个讨厌的叔叔一定会坐在她身边。

　　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邻居叔叔也没有入座，看似在选位置，实则是观察徐白柚坐在哪里。

　　公交车开始缓慢的行驶了。徐白柚没再多想，扶着一个个的座位大步来到最后一排，就在江熠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面带微笑地打招呼：“同学，又见面了！我们每次都能搭上同一班公交车，好巧哦！”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吴侬软语的，整个人都软软的。她一笑，圆圆的眼睛跟月牙似的弯了起来，笑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一样，脸上的婴儿肥也可爱得让人想捏一下。

　　江熠被她这一笑晃了眼，嗯的一声回了一句。

　　为你喝彩啊兄弟！还以为自己要演完这独角戏呢。确定两人的对话完完整整地传进那个讨厌邻居叔叔的耳中，看着讨厌的邻居叔叔已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入座，徐白柚满意了，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江熠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也不急着戴上，等待半天也等不到身边女生下一句话，眼角余光瞥到身边女生已经慢条斯理地从书包拿出一本书在啃，显然是不会再搭理他。

　　江熠无言以对，戴上耳机听音乐，打开微信软件的时候，看到又有人添加他微信好友。他都习以为常了，加他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女生，微信通讯录上面的好友谁泄露了他的信息，他也懒得追究。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打开他们四人微信群，微信群被祁昊又改了名字——AAAAA级风景区。

　　什么鬼？

　　【Y：@日天昊 出来，问你一个事情。】

　　【日天昊：一个问题一个红包，什么事情都好说。】

　　【Y：[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日天昊领取了你的红包。】

　　【日天昊：爸爸，说吧，什么事情，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Y：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我的微信号能够卖钱？】

　　高一下半学期，祁昊有一次跟他提起这事的时候，刚好那会四人都在打游戏，当时也没人在意，当句玩笑话就抛之脑后了，从那以后，加他微信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也当是通讯录哪个人泄露了而已，没往心里去。

　　【日天昊：哥们，虽然不得不承认，你比我长得是差了一点点，但你跟明星似的，我跟李尧走到路上都有人问我俩要你的微信号。】

　　【日天昊：之前听说你的微信号能卖钱，我都差点要靠你做生意。】

　　【日天昊：但爸爸不是那般无情无义靠兄弟卖身卖艺赚钱之人……】

　　【FCY：祁昊那货卖过一次！】

　　【Y：[微笑]】

　　【日天昊：卧槽，傅儿子你可别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出卖过兄弟！】

　　【木子尧：@FCY 你记错了，那二货没要钱，人家学妹细声细语喊了一声学长，他就给了，啥也没收。】

　　【日天昊：……】

　　【日天昊：……告辞。】

　　【Y：……爸爸对你很失望。】

　　难怪加他微信的人那么多，身边这个女生该不会也是卖他微信的其中一个吧？

　　“喂，同学。”按耐不住，他摘下戴在右耳上的耳机，转过头来望向徐白柚。他们两个身边又没有坐其他人，徐白柚从书中抬起头来转头不解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你是不是把我的微信号卖给其他人了？”

　　“……”听到这话，徐白柚只觉得自己眼角一抽。

　　是啊，一张照片‘卖’给了三杯奶茶，一个微信号‘卖’给了大闸蟹。

　　她当然不会如实回答了，这人全身像是裹上了低气压似的，上次见他脸上的痞笑也收敛，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一只正在狩猎的猎豹，仿佛只要她回答是，他就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不对不对，可能是因为看了太多动物世界受的影响，她脑海中第一浮现的就是这个比喻。

　　她干笑两声：“呵呵，怎么可能。同学，你想多了。”

　　见她迟疑了一会面带僵硬微笑的回答，江熠更加确定他被‘卖’了。

　　“……”徐白柚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来他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啊。

　　徐白柚垂眸想了想，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抬起头继续说：“要不，我再分你一杯奶茶？”他的那份奶茶虽然被韩茜包了，大不了她从得到的三杯奶茶再给他一杯。

　　“卖了多少钱？卖给谁了？”江熠语气森然。

　　徐白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怎么可能出卖朋友呢，她还没有吃到大闸蟹！QAQ

　　见她目光左右闪躲，不太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也不急，打开微信，嘴里念叨：“既然不肯说，那我只好将这个人拉黑了。”

　　徐白柚一听急了，想也没想就将一双小手覆在江熠正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的右掌上，“不可啊，同学，行行好呢，这个人喜欢你很久了，你要是把她删了，那她得多伤心啊。”

　　右手手背上的一双小手很小也很软，他大概一只手就可以将这两只手全部握住。她的手也很凉，就像是一块冰搭在了手背上。心尖好像也被一只小手轻轻抠着，有一丝痒痒的。

　　江熠忍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微信号都留着，那不得烦死，这个理由不管用！”

　　从小到大，跟他告别的人一批又一批，数量多的确实可以按批来做单位。但他没那个心思，也觉得女生麻烦，一直以来，也没有答应过哪个女生交往，也不跟别人搞暧昧，按祁昊的话来说，就是浪费了这张脸。

　　江熠手指动作很慢，慢到坐在他身边的徐白柚看的清清楚楚。

　　徐白柚投降了：“我说我说，别冲动！”

　　江熠停下手上的动作。

　　“三杯奶茶外加一份大闸蟹……”呜呜呜，她是怂包。

　　“……？”江熠以为自己听错了。

　　“同学，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我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我发誓！真的！”怕他不相信似的，徐白柚还学着古装戏里面一样竖起三根手指起誓，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右手上的冰凉不见了。江熠微微动了动右手。

　　江熠倒也没有真的删人，也只是吓吓她。

　　徐白柚见他不说话，探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也没有真的点删除键，她规规矩矩地坐回位置上。

　　车上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那个讨厌的邻居叔叔也不知道在哪一站下了车。

　　徐白柚见旁边还有一个位置，瞥了一眼江熠一眼，便往右移了移个位置。她的举动引来江熠的侧目，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无言。

　　***

　　课间休息时间。

　　从早上来学校，韩茜的心情一直不错。下课之后，她迫不及待拉着蒋媛媛来到徐白柚座位旁边，程童就坐在徐白柚后面的那个位置。

　　当韩茜走近的时候，徐白柚她们才发现韩茜喷了香水，是一种不浓郁淡淡的玫瑰香，有一种大人的味道。

　　程童打趣地说：“哎哟喂，韩大小姐这是香水都喷上了啊！”

　　韩茜提起手腕凑到她们面前，大方给她们闻，笑容满满地说：“怎么样？这个味道挺好闻的吧，这是我妈从国外帮我带的，我可喜欢了，平时都不舍得擦！”

　　这个味道没有那种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也不会充斥着四周，只会在人走近之后才会闻到这淡淡的香气，很温柔。

　　“真的还挺好闻的。”徐白柚很喜欢这个味道。

　　“是吧！”被人认可，韩茜别提有多得意了，小女孩的娇态尽显无遗。

　　蒋媛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笑了一声：“昨天加了校草的微信，今天就把香水擦上了。”

　　蒋媛媛的话惹得韩茜一个大脸红，韩茜笑得就更甜了：“昨天加上微信的时候，开心的一晚上睡不着觉。早上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好开心啊！总有种离他更近一步的感觉。”

　　“感觉像是在追星似的！”徐白柚听她这么形容，扑哧一笑。

　　程童将桌上的文具放进笔袋里，瞥了一眼韩茜，凉凉的说了句：“她哪是追星啊，她这简直是入魔了。”

　　韩茜丝毫不介意，拉着蒋媛媛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将椅子拉近程童跟徐白柚那边。

　　“喂，小柚子，你有喜欢的人吗？不可以说谎哦。”韩茜压低声音，确保声音只有她们四个听得到。女生在一起，最常聊的就是这个话题。

　　被点名，徐白柚看着她们三个都一脸认真地望着她，等待着答案。

　　徐白柚想了想，也压低声音说：“在初三的时候，觉得学生会的主席挺热心的，也挺喜欢跟他聊天之类的，也经常一起放学后讨论功课，但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喜欢。”

　　三人听完都是一脸姨母笑。

　　程童摸摸了自己下巴，问：“你想不想跟他牵手或者是更近一步的接触啊？”

　　徐白柚想了想摇摇头说：“因为我跟他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像什么牵手啊之类的，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呢。”

　　蒋媛媛摸摸了她的头，一脸慈爱（？）说：“你还是个孩子。”

　　徐白柚说完，顺其自然地将目光放在了程童身上，她十分好奇被程童喜欢上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程童见他们三个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本来想打哈哈带过去的，但看起来三人都很认真的样子，程童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隔壁的祁昊。”

　　“！”韩茜跟蒋媛媛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只有徐白柚一个人黑人问号脸。

　　“流啤！”震惊许久，韩茜忍不住竖个拇指给她。

　　“女神的眼光果真不太一样。”蒋媛媛也竖了个拇指。

　　现在三人又将目光放到了蒋媛媛身上，只见蒋媛媛勾唇一笑，再次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知道的，我的墙头很多的。这次该给你们介绍我哪个老公好呢？”

　　韩茜跟程童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

　　“……？”徐白柚再次黑人问号脸。

　　“媛媛她追星，墙头就是没有什么固定喜欢的明星，换句简单的就是她见一个爱一个。”程童解释。

　　“……”OK，懂了。

　　“放学，我请你们喝奶茶，我顺道把我男神的那杯奶茶给他，小柚子三杯奶茶，你随便选味道！”上课铃响起，韩茜一边将挪动的位置摆回原处，一边跟她们说安排。

　　“OK！”

　　***

　　放学，韩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我先去买我男神的奶茶了！一会碰不到他了。你们快点啊！”说完，火急火燎地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

　　今天徐白柚穿的棉服没有那么臃肿，轻轻松松地将书包背在背后，不用抱着书包感觉好轻松啊。

　　一点点的店铺就在晨星与外国语中间的位置。生意很火爆，常常在那里买奶茶都要排上很长的队伍。

　　三人刚刚走出校门口，微信群‘帅哥帅哥看过来’韩茜发了信息——

　　【爱做白日梦的茜茜：喂喂喂，你们好慢啊，快把要喝的发给我，马上就到我了。】

　　三人将要的奶茶名称发到微信群里。

　　三人慢悠悠地走过去的时候，奶茶都已经做好了，韩茜一手提着一大袋奶茶，另外一只手拿着单独的一杯，朝着外国语门口张望着。

　　韩茜看到她们如释重负，将袋子递给她们说：“来，这些你们自己分。”说完，目光余角瞥到了正出校门口的江熠，招呼还没有来得及打，就拿着手中的奶茶冲了出去。

　　程童跟蒋媛媛拿出了自己的那份，剩下的三杯全是徐白柚的。

　　三人打开吸管袋，丢到旁边垃圾桶里，然后迅速地插入奶茶杯里，动作一气呵成，默契地喝了一口，这才慢吞吞地朝着韩茜的那个方向走去。

　　刚出校门的江熠，与李尧并肩走着，跟在傅承佑和祁昊身后。

　　“江熠！”韩茜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

　　“哟，妹子啊！”四人都停下了脚步，相对江熠的冷淡，祁昊可好奇了。

　　站在外国语学校的门口，又穿着晨星的校服，拦的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少学生都为之侧目。

　　“你好，我是韩茜，昨天加你微信的那个。”见江熠没什么反应，韩茜主动地先自我介绍。

　　“这什么情况啊？这妹子跟昨天打游戏那个妹子声音很像……名字都有一个茜字……”祁昊将傅承佑李尧拉到一边，满脸八卦地看了看江熠，又看了看韩茜，压低的声音满是疑问。

　　“老江的妹子真人版？”傅承佑也低声疑问。

　　“老江不是说了不是他的妹子吗？”李尧还在状态外。

　　“这都找上门了，还不是吗？”祁昊一脸笑意看着免费八卦。

　　江熠嗯了一声，就没什么下文了。

　　韩茜将手中的奶茶递了过去，带着羞涩的笑说：“按照约定，给你的半糖奶茶。”

　　江熠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奶茶，并没有要接的意思，淡漠地回：“这奶茶收了你的就是占了你的便宜，我并没有跟你做什么约定，要说给奶茶的话……”江熠向韩茜身后指了指，修长的拇指指向在对面的街上正在吸吮奶茶的徐白柚，

　　“应该她给我。”说完，江熠大步绕开她，快步跑了过去。

　　正在喝奶茶的徐白柚见江熠大步跑了过来，连忙将手提袋中的两杯奶茶藏在背后。

　　“卧槽，神TM反转的剧情啊。这不是那个小学生吗？”祁昊也看到了徐白柚，已经从看戏到震惊了。

　　江熠伸手向徐白柚讨要奶茶，“拿出来，要不然就删人。”

　　得嘞！她怂包一个。小脸一脸不情愿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手还伸着，没有收回的意思，徐白柚只好将藏在身后的两杯奶茶交了出来。呜呜呜呜，心好痛。

　　“OK，两不相欠。”迅速接过，果真小脸开始一脸幽怨地瞪着他。

　　江熠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拿着奶茶转身就走。

　　回到损友身边，江熠见韩茜还站着，举起手中的奶茶说道：“这个是跟她说好的，就不能收你的了。”

　　韩茜本来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江熠这话，她心中的那一点尴尬也有些释然了。

　　江熠本来打算跟着损友离开，突然对面传来一阵声响。

　　“啊——”一阵女生惨叫声，伴随着奶茶摔倒在地的声音，还有身边好友的惊呼声：“我滴妈呀，小柚子！你没事吧！”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对面的三个女生身上。

　　只见一个女生摔倒在地，下巴好像磕到哪里，半天倒在地上起不来。

　　“卧槽，小学生摔倒了？ ”祁昊刚说完，便与身边的人一起快步跑了过去。

　　程童跟蒋媛媛吓坏了，连忙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徐白柚。

　　徐白柚被吓坏的两人扶起，身上沾上了灰，下巴的位置有些磨破皮磕青了，手上也被蹭破了皮，冒着丝丝红血。

　　“没事吧？”江熠快步来到她跟前，刚刚还在他面前一脸幽怨的小脸，显然是被吓坏了，泛红的眼眶，脸上跟手上还有着伤，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没事，没看路摔了一跤。”说着还扯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徐白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口腔里有股腥味，让她有些难受。

　　“你嘴巴里在流血……”程童二话没话，拉着她就要上医院。

　　“真没事啊，程童，我就是摔了一跤，又没摔断腿又没残的，上啥医院啊！”徐白柚坚决不去。

　　看她那么坚持，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次小心一点啊！我们简直要被你吓死了！”程童拍拍自己胸前，平息刚被吓着的心情。

　　“嗯嗯嗯……可惜我那杯才喝了三口的奶茶……”徐白柚看向跟着自己一起摔倒地上的奶茶，一脸惋惜。

　　“……”众人默。